林曦非常低调的接任总助。按照惯例，带着总裁办的各位助理、秘书开了一个例会，听完各位助理的进度汇报，安排今日的工作。然后便是到谢董处汇报工作或听候安排。有时也要陪同谢董，出席各种商务行程。这小半年的时间，张扬一直带着她处理各种工作。林曦上手很顺畅。

这天她照常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国昌工业对于旗下部分子公司的营业利润率一直不满，试探性地向总部提出，剥离一部分业务。他们想建议总部出售部分低效产业。

国昌工业在试探谢董等高层的态度。只有得到谢董的明确支持或者是暗示之后，他们才会公开提议。

谢董看了国昌工业的报告之后，不置可否，让林曦牵头进行研究。林曦对于国昌工业的相关内容已经较为熟悉，直接点了几个部门组建了调研小组。

这时林曦看着手上的材料。国昌工业下属的冶金、建材等企业，其实利润率是高于行业平均水平的。但有些东西，是由行业特性决定的。比如说，有色金属冶炼，它的行业毛利率可能是13%，而金属黑色金属冶炼毛利率是8%。而电子设备元器件制造业的毛利率通常能达到20%。而这些元器件如果进一步加工成通信设备或者其他电子设备，毛利率可能达到30%。

有些行业的利润率，天生就比其他的行业高。低利润行业中的优质企业，其利润率就未必能与高利润行业的普通企业一较高下。这个不能相比，并不是指营业额和净利润，而是指它的投入和回报及利润率。

所以，低利润行业并不是不能做，优秀企业一样能获得不菲的利润。就像国昌冶金，国昌建材这样的子公司，实际上并没有亏损，相反，它们一直都在盈利，而且在行业中也是属于非常不错的。

但是，对于国昌这样的大集团来说，他们的产业门类涉及太多方面，有太多的子公司在争取资金支持，以扩大产能。对预算的争夺，是激烈而残酷的。而利润率又是业绩考核的重要指标之一。

国昌冶金这些子公司一直在持续盈利，又如何？赚的不够快，不够多，就足以拖累国昌工业的整体表现。

林曦继续翻阅调研材料，这些数据佐证了自己的判断。这才是国昌工业的根本目的。他们的根本目的，是想要把低利润率的子公司，像包袱一样甩出去，腾出资金和资源，投入更高利润率的行业，进而获得更大的回报。从这一点来说，国昌工业的高层会有这种想法，也无可厚非。

但同时，还有其他因素需要考虑。林曦将调研材料往后翻。冶金和建材，能为国昌集团的其他公司，比如说国昌地产进行配套。

她仔细看着调研报告上的数据和测算结论，点头赞同。像国昌这样的大集团，地产一直又是头部企业，完全有能力与其他相关的上游公司进行议价。用同等甚至更低的价格，获取原材料。产业链下游的大客户大买家，对于产业链上游的卖家来说，总能起到一定的压制效果。

汇总各种因素考虑，继续保留冶金建材等基础行业，确实性价比不高。

林曦在材料上勾勾画画，圈出一些重点。然后看了看时间，继续处理工作 。大概又过了二十多分钟，才抱着一沓文件，往62楼董事长办公室而去。

张扬离职前曾经感慨，对这位于62楼的董事长办公室很陌生。那是因为，他曾经长期关注的地方是总裁办公室。不过，这对于林曦来说，却没有什么差别。不仅仅是因为她进入国昌不足一年，更是因为那时她也没有机会，频繁地到60楼总裁办公室去汇报。等到张扬开始为她铺路、做工作交接准备的时候，谢董就已经搬到了62层。

林曦先是有条不紊地汇报了各项常规工作。谢董或交代或批示，迅速处理了一批文件。关于国昌工业出售产业的调研报告，有可能引发争议，林曦将之放到了最后。

她早已经组织好汇报思路，在心里略一回忆，就条理分明地汇报调研报告内容。谢董仔细翻看着各项材料，细听林曦的讲解，不时偶尔提问一两句。然后再次认真的地从头阅看一遍材料。只是道：“我知道了。以后要加强学习，多用心。”

这是林曦要汇报的最后一件工作，但她退出董事长办公室回到60楼的时候，心里并不轻松。

加强学习多用心。显然并不是一个正面的评价，更不是什么单纯的鼓励。林曦快速复盘了所有汇报。大部分文件，谢董都是快速地作出批示，显然对这部分工作，他是认可的。还有少部分工作，在林曦汇报的时候，谢董会微小幅度的点头表示认可。问题也不是出在这里。

那么让谢董觉得不满意的，就是最后那份关于国昌工业的调研报告了。可是不满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林曦回到自己办公室，仍然在思索这个问题。张扬离职后，她低调的接任，并没有更换办公室。之前张扬的办公室，离谢董使用过的总裁办公室距离最近。但是谢董现在在62层办公，总裁办都在60层办公。是否调换办公室，显然意义不大。所以林曦仍旧使用了这件办公室，只是将铭牌由林曦助理变成了林曦总助理。其他并没有做太多变化。整体上来看，总裁办的工作现在基本是萧规曹随。

此后的事态发展佐证了林曦的判断。谢董对于国昌工业的调研报告和调研结论，果然是不满意的。因为这份调研报告之后就没有了下文。而且刚过了好几天，谢董始终也没有对国昌工业的试探请求有所表示。

快下班的时候，秘书周芳过来提醒林曦道：“总助，之前1楼前台接待通知，有您的快递。因为是特殊保险，必须您本人签收。您一直在忙，所以送货员还在接待台等候。”

林曦看看时间，取了快递，又回到办公室。她随手把快递放到柜子里，继续看文件。今天工作结束的比较早，她决定要再认真地重新研究一遍国昌工业的调研材料。

调研报告的内容涵盖全面、数据详实、逻辑清晰，因此推导出的结论，应该具有一定正确性。问题不应该出在这里啊……

林曦继续看后续的利润预期测算。根据市价对国昌冶金等公司进行估值，目前预计把回收和腾挪出来的资金，投入到国昌机电和半导体行业的两家子公司公司。

林曦从电脑里调出，这几家子公司近些年的业绩和利润营收等资料，进行对照。测算中的参考数据没有问题，来源也很可靠。问题也不是出在这里。

难道谢董是在顾虑市场的不确定性吗？国昌芯片等公司，近些年的业绩很好，相关行业的市场发展前景也较为明朗。固然市场可能存在不确定性，但是什么事情没有不确定性呢？如果都推给不确定性，所有的预估和测算，就都没有了参考的意义。

更何况在这份数据中，参考的数据都是下限。也就是说，出售冶金等子公司，再扩大机电等子公司产能后，理论上实际能获得的回报，应该高于本次预估的数值。这是一种相对较为稳健的测算。这一点，谢董应该也是清楚的。所以，他到底对哪里不满意呢？林曦头痛地想

如果数据可靠、思路正确，那么得到的结论，有大概率是正确的，至少会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林曦无奈的合上的文件。如果有哪一点，是调研小组遗漏了，而自己反复琢磨之后，也依然没有发现。那只能说这一点可能超出自己的认知和能力范围了。

林曦不打算去请教谢董。谢董此人……真是上位者中的佼佼者。

在接任总助之后，林曦大部分工作表现的很出色，谢董也会给予一定的肯定。而这并不一定是好事。林曦可以确定，谢董的这种表现不是常态。因为在张扬做总助的时候，并没有这种待遇。

谢董并不是一个，喜欢轻易明确表达自己态度的人。无论是以前对张扬，还是一直以来对待其他下属，大部分时候，他很少直接的表露自己的真实态度。这就需要下属绞尽脑汁地去揣摩去猜测。

可是现在，谢董对林曦工作满意的时候，会表示认可。之所以有这种不同，大概率是因为林曦接任总助不久，和谢董的配合度也不够。为了避免她在工作中发生误判，谢董会给予一定的提示。这是一种磨合，也是一种驯化。

林曦更加确定，直接请教谢董，这一个很糟糕的选择。是国昌给自己开工资，而不是自己付学费给国昌。知识从来不是免费的，这一点林曦早有认知。知识就是财富，没有人会无偿分享。

国昌会把林曦挖来，是因为张扬走后，总裁办没有其他助理合适接手。但这不意味着，林曦是不可取代的。

国昌有着明确的人才培养机制，或者内部培养或者从外部引进。而作为国昌的主宰，谢董对这些人的态度是，给予他们成长的机会并冷眼旁观。只有在极少或极关键的时刻，只有对于那些有重要作用的下属，才可能会加以点拨。

林曦不是国昌培养起来的，到国昌的时间也还不长。所以，林曦在谢董中心目中的地位还不够，她是得不到谢董的指点的。

如果这些下属能够展现能力，符合谢董的心意，那么就会得到进一步的培养和提拔。如果他们的发展不符合谢董的预期，那么就会被调离或冷藏。即使发生后者，对谢董、对国昌也没有什么损失。

就像林曦曾经和周虞感慨，国昌有太多选择。对于谢董来说，他用人也有太多选择。贤则用，不贤则黜。

有一位如此英明而高深莫测的老板，正是林曦压力的来源，也是她工作的动力和源泉。

看重新看完调研报告，林曦并没有立即下班，她准备提前浏览一下明天的待办事项。

谢墨白最近一直在考虑，挑选什么礼物送给林曦道歉。助理挑选出来的一些礼物，他都不满意。还是上次的珠宝展上，他看到了一只镯子。当时谢墨白就觉得，林曦手腕纤细，戴上去一定很适合。

珠宝公司将东西送到国昌之后，谢墨白这边收到了短信提醒。他时不时的看一眼手机，但是手机上始终没有收到新的信息。又过了一段时间，谢墨白将早已经编辑保存好的信息，又调了出来看了两遍，斟酌着修改了几个字后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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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