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意安将买回来两只玩偶中的一只递给了傅予。

“这个送你。“

傅予接过三花猫玩偶，“怎么突然送我？”

“奖励你啊，奖励你让我妈妈看起来那么开心。”舒意安与他目光相接，笑盈盈的模样。

傅予心里一动，哑声说了声“谢谢”。

“我看你很喜欢猫的样子，怎么自己不养一只？”舒意安将另外那只布偶猫玩偶塞到了自己衣服大大的口袋里，随意地问。

“太麻烦了，而且我一个人住，很多事情顾及不到，我怕自己养不好。”傅予说。

“不会啊，你看我不也是一个人住，彩虹还是养得好好的嘛。”舒意安一想到彩虹那胖嘟嘟的模样就想笑。

“嗯，你养得很好。“

“诶，说起来，不知道秦知乐走没走。”看在秦知乐帮他喂猫的份上，他善良地准备喊对方来一起吃饭，舒意安说着拿出手机拨了秦知乐的电话。

说了两句便挂了。

“他要来吗？”傅予问。

“说和朋友约好了去吃饭，不来了。”

“那彩虹呢？”

“秦知乐还在我家，正在给它准备吃的呢。”

正说着，秦知乐那边传来了消息。

“傅哥，你过来看。”舒意安招呼着傅予离他近点儿。

傅予凑近一看，原来是彩虹的图片，食盆摆在面前还没开始吃呢，被秦知乐抓着脖子，身子七扭八扭地拍了下来。

“哈哈，好傻。”舒意安咧着嘴笑。

傅予也不自觉跟着笑。

“诶，你想不想看宝石的照片？”

“我看过。“

之前在舒意安家里的时候对方给他看过的——舒意安和宝石的合照。

“还有好多呢，都在我妈妈的相册里，走走走。”舒意安拉着傅予往楼上走。

边走边喊：“妈妈，我看看你的相册！”

舒芮也大声回复：“好，就在书桌下面第二格抽屉里面。”

舒意安依言在书桌下第二格抽屉里找到了相册，正准备把抽屉关上时，压在下面的一封信吸引了他的注意。

署名是个叫“繁“的，舒意安迟疑了一瞬，觉得有些奇怪，但没多看，关上了抽屉。

傅予坐在铺着蓝色地毯的阶梯上等他，背脊不像站起来的时候那般挺直，无所事事地盯着脚底下，不知是在看地毯还是他脚上那双不合脚的熊纹拖鞋。

是舒芮下午新买回来的，她不清楚鞋码，又觉得男生的脚应该差不太多，所以买的和舒意安一样的鞋码。

他走过去和傅予并排坐在阶梯上翻开相册看。

宝石的照片确实很多，大都是舒意安拿着相机拍的，他和宝石的合照也很多。

“这是我四年级的时候，当时宝石才来我家，好小啊。”舒意安感叹。

“嗯，你看着像三年级的。”傅予脱口而出。

“什么啊，我说的是宝石好小呢。”舒意安质疑道：“哎，你是不是在嘲笑我长得矮呢？”

舒意安往前翻到了自己三年级的照片。

明明他都没看到自己三年级的照片，而且三年级和四年级的他看着没什么不同，干嘛说他像三年级的。

嗯，好像确实没什么不同，舒意安确定他就是在嘲笑自己矮。

傅予一脸无辜地摇头，“啊，没有啊。”

“哼，我那时候还没开始长身体呢。”舒意安又快速翻到了后面某一页，指着说：“你看，这是我初一的时候，是不是长高了好多，宝石也长大了好多。”

“嗯嗯，长好看了。”傅予点头。

舒意安脸一红，分不清他在说谁。宝石嘛，确实很漂亮，舒意安嘛，他自我评价也还不错。

舒意安看了后又往回翻，看完了前面的照片将相册合上。

“嗯？怎么不往后面翻了？”傅予疑惑。

舒意安：“后面没有了。”

“没有了？”

后面还空了好多页，怎么只拍到了初一后面就没有了？傅予只在心里疑惑。

“嗯，我爸妈初一的时候离婚了，后面就没拍了。”舒意安漫不经心地开口。

“啊，抱歉。”傅予一顿，意识到自己冒犯到对方之后立马道歉。

“没事儿，这又没什么。”舒意安笑着把相册放回原处。

楼下的餐桌上已经摆起了两道菜。

“走吧，下楼吃饭去。”舒意安伸手拉他起来。

“好。”

热气被盖住，菜的香味从缝隙里溜出来。

“正好，快过来坐。”舒芮正端了一盘菜放到餐桌上，有些烫，她双手摸了摸耳垂，“还有两个菜，等不了很久。”

“好的，谢谢阿姨。”傅予略拘着身子，讪讪开口。

“快坐吧，不用客气。”舒意安拉着他坐下。

“我们要不要去帮忙做点什么？”傅予问。

舒意安调侃道：“陈叔菜都做好了我们才说要去帮忙，是不是太晚了点，而且，你会做饭？”

“额…”傅予语塞。

“没事儿，会洗碗就成。”

“好吧。”傅予乖巧地回应。

厨房熄了火。

陈怀瑾和舒芮将隔住菜的盖子掀开，热气同香气扑面而来。

餐桌上面可谓是“山珍海味”，松茸炖鸡汤，清蒸鲈鱼，蒸南瓜，家常海参，干煸牛肉丝。

“看着好好吃，陈叔你真的很厉害。”舒意安赞叹，他很佩服陈怀瑾只要想做就能做出一大桌子菜来，明明平常工作那么忙，到底什么时候学会的。

陈怀瑾笑了声，眼神落到那碗鸡汤上面：“也没你想得那么厉害，这汤我在餐馆订了让他们送过来的。”当然他也能做，只是这道菜需要花费的时间长，平时很少有时间做。

”那也很厉害。”舒意安眼底一阵崇拜。

“吃饭吧吃饭吧，你再夸一会儿菜都凉了。”舒芮笑着坐到陈怀瑾旁边。

“小予，能吃得惯吗？”陈怀瑾挑了鱼肉出来放到舒芮碗里，她吃了两口问。

“嗯嗯，很好吃。”傅予连忙点头。

“你尝尝这个牛肉丝。”舒意安给他夹了两筷子。

傅予吃了却发现舒意安还盯着他，他疑惑地看过去。

“怎么样？”

“好吃。”

“然后呢？”

什么然后？傅予一脸茫然。

“…很香很下饭？”

“我前天做了这道菜的，你没发现吗？”舒意安嚎叫着，他之前可是跟着陈怀瑾学做这道菜学了好几天，自以为已经出师了。

“额…”

有吗？傅予回忆着，那不是牛肉块吗？

“哦哦，我记得，记起来了。“傅予还是开口给予了对方肯定的回答。

舒意安无奈地叹口气：“算了，还以为我的厨艺还不错的呢。”

“好吃的，就是你可以给它换个名字。”傅予真诚地提建议。

“什么名字？”

“干煸牛肉块。”

舒意安干笑两声，“你这个建议还不错，采纳了。”

舒芮盯着他们两个的小动作，高兴地开口：“真好。”

“嗯？”

“每次看到你的朋友，我都觉得很好。”

会让人觉得他生活得很好，很开心。

舒意安抿着嘴笑：“那我以后可就经常带朋友来了啊，你们可别嫌烦。”

其实他带回家的也就范连，刘元文和傅予。

范连是他在国外的那个朋友。

“我求之不得呢。”舒芮说，“那小予可得常来啊。”

“嗯，好。”傅予答应道。

他也很喜欢舒芮，舒芮有文珠身上没有的温柔，有对自己孩子的偏爱。

在傅予的记忆当中，文珠和傅宣很少能够按时回家吃饭，从记事起他就在学校吃饭比较多，晚上学校不供饭，他就会在外面买着吃。

后来文珠觉得他经常在外面吃不健康，所以得空了就将饭菜做好，他回家了就自己热着吃。

他有时候会想，要是文珠和傅宣工作没那么忙就好了，要是文珠和傅宣换一份工作就好了，要是文珠和傅宣不是他爸妈就好了。

这顿饭好像吃了很久，约有半个小时吧，对于平常吃饭最多花十分钟的他来说确实已经很久了。

“你跟我洗碗去。”舒意安肘了肘他。

“好。”他回过神来帮着舒意安收拾。

正在洗碗的傅予听有关门的声音。

“有谁来了吗？”傅予看了眼问。

“没有，是我妈他们散步去了。”

“哦哦。”

傅予洗第一遍，舒意安清了之后把碗擦干放到橱柜里。

“我们等会儿也去散会儿步？”舒意安说，“这里附近有个公园，环境可好了。”

“好啊。”

天空乌黑一片，月亮的影子都瞧不见，多亏了亮堂堂的路灯。

路灯下的影子交错，分不清边界，暧昧不清。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舒意安问。

“嗯？”傅予一时之间闻了闻自己身上，“没有啊。”

“不是，是树叶的味道。”

树叶还有味道？

傅予摇了摇头，他从来没闻过树叶的味道。

舒意安找了最近的一棵树摘了一片叶子下来。

“你闻。”

傅予将叶子放到鼻下，诧异地开口：“真的有味道，还挺好闻。”

一股淡淡的清香。

“当然了，不过也有闻着不好闻的。”舒意安开口，有些自豪，“很神奇吧？”

“嗯，我平常都没注意过。”

舒意安：“哈哈，大自然的一切都很神奇。”

两人慢悠悠地往前走。

“你看这碎石路像不像天上的云？”舒意安忽然地又开口。

傅予看了看地面，又抬头对比着天空，黑乎乎一团，根本看不出形状。

舒意安见他没回只是笑着。

“看不出来也没关系，人和人的关注点都是不一样的嘛。”舒意安说，“就像我关注的是新长的叶，干净的路，耀眼的光…”

他又转过头和傅予对视：“你关注的是什么？”

傅予耳边有风呼啸的声音，而他关注的却是翻飞的衣摆会妨碍到别人。是的，他关注的不是风不是雨，而是翻飞的衣摆和打湿的裤脚。

他瞬间觉得自己好无趣。

傅予平静着没有开口。

“其实不管我们平常关注的是什么，都证明了我们都在平凡又努力地生活着，虽然不同，但又相同。”舒意安望向他。

不管是惊诧于盛开的花，还是纠结于和人交往的方式，都是生活着的痕迹。

生活，本身就是很浪漫的事情。

“今天没有喝酒啊。”傅予怔愣着开口。

意思是舒意安像喝醉了一样。

舒意安哼笑了两声：“当然没有喝酒，这样的环境总是让人想说上几句啊，而且，我现在正在留下自己生活的印记。”

傅予不置可否。

树叶相互摩挲，沙沙作响。

脸上凉了一下，舒意安神手摸，又抬头看天上，雨滴落到了他的眼睛里：“啊，下雨了。”他拉着傅予快步往回走，终于在雨势变大之前到了遮风避雨的地方。

“这场雨也是生活的印记？”傅予忽然说。

“嗯，这也是。”

顶灯落在眼眶里，眼里的雨珠似泪花，笑起来看不清眼前的人影。

“我送你回去？”傅予开口。

“好。”

傅予到家之后才发现他的伞忘记拿走了，湿答答地躺在前面的脚垫上。

傅予：你的伞忘记了。

舒意安：啊，好像是的，下次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