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车子驶出地库,拐进一条幽静的林荫道。

时从意摇下车窗,春末的风带着植物清香扑面而来。

暮色中,几栋灰白色建筑低调地掩映在树影间。

这些不过五六层高的楼房,错落有致的阳台上都探出郁郁葱葱的绿植,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这里是前两年置办的,不太常住。”席琢珩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扫过窗外景色解释道:“平时主要住在霞府那边。”

霞府是金融区附近的高层公寓,方便日常通勤。

车子滑入地下车库,停在一个标着私人车位的区域。

时从意解开安全,将席琢珩的外套抱在怀里,这次她可不敢再跟他争着提购物袋了。

电梯上行至五层,门开后是一条铺着浅灰色地毯的短走廊,尽头只有一扇低调的深灰色入户门。

席琢珩输入密码,门锁应声而开。

他推门侧身示意时从意先进,随后从鞋柜里取出一双嫩黄色的布艺拖鞋,轻轻放在她脚边。

“新的。”

时从意眨了眨眼,低头看看这双明显是女式的拖鞋,又抬头望向已经换上深灰色拖鞋的席琢珩,人没动。

席琢珩将车钥匙放进玄关的陶瓷托盘里,见她还站在门口盯着拖鞋,忍俊不禁:“给你准备的。”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时从意脑子里面又开始噼里啪啦炸烟花。

给我准备的?什么意思?是笃定我会来的意思吗?

胡思乱想着,她的脚已经踩进软的像云朵一样的鞋子里。

意外地完全合脚。

她还想再问什么,抬头却见席琢珩已经走向客厅,背影挺拔如松。

她只好把话憋回五腑六脏自行消化,跟着他走进屋内。

三百平的大平层豁然在眼前铺展开来,落地窗外是使馆区错落的屋顶与树冠,暮色为整个空间镀上一层柔光。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丝毫没有样板间的冰冷感,反而处处透着精心设计的生活气息。

米色原木地板延伸至每个角落,客厅中央铺着厚实的浅灰地毯,上面摆着看起来就很好躺的黑色沙发。

开放式厨房与餐厅相连,中岛台上方悬挂着黄铜吊灯,玻璃柜里整齐陈列着各式餐具。

最令人惊讶的是整面墙的书架,从经济学专著到推理小说应有尽有,书脊颜色深浅交错如同暮色中的城市天际线。

“实不相瞒我现在有晕字的毛病,看到超过五行的文字就处理不了。”时从意仰头看完书架,有感而发,“向所有毕业后还能看得进去书的人致敬!”

席琢珩有些意外,“我以为以你的专业,现在也会读很多专业文献。”

“那是触发被动技能,只能捏着鼻子看,饭碗嘛,总不能砸了它。”

她的态度简直是社畜界优秀糊弄代表。

说到这里她自觉有些跑偏了,也显得自己实在太过肤浅,连忙掰回来一些,“当然不是不向往知识和文字的海洋,如果有人能简明扼要的讲重点,我努力吸收吸收,也不是不可以。”

她就是个理科生脑子,喜欢逻辑分明、简短清晰的东西。

席琢珩却是看书的。

无论是在时从意少年时,偶尔在暑假才能看到的那个坐在老宅梧桐树下看书的青年,还是后来他成为杀伐果决的决策者,都留给了她这样的印象。

他在老宅的书房从不让人随意进出,据打扫的阿姨说,那些从地板延伸到天花板的原木书架上,经济学、哲学、建筑学等各类典籍分门别类,每一本的书脊上都留着被翻阅过的细微痕迹。

他是那种即使工作到凌晨三点,早上六点依然西装笔挺地出现在早餐会上的人。

这种近乎苛刻的自我约束力,决定了他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到极致。

虽然时从意从小到大都是学霸,也算是“别人家的小孩”,读书时轻轻松松玩玩打打就能名列前茅,但跟席琢珩这种沃顿商科工程双修又自律的人间奇才比起来,还是有天壤之别。

席琢珩听着她的歪理,想了想也觉得很像她,不然也不会撞见她背那么多次《滕王阁序》,还背得骂骂咧咧很不高兴。

参观完客厅,他带她简单看了其他房间。

这套三百多平米的居所仅设了一个主卧,浅木色人字拼地板从卧室延伸至相邻区域,与米灰色艺术涂料墙面相得益彰。主卧隔壁是一间宽敞的步入式衣帽间,感应灯带随着推门自动亮起,映照出呈U型排列的浅木色系统衣柜。

这两个空间过于私密,时从意只匆匆扫了一眼便退了出来。

紧邻客厅的是书房。

这间宽敞的书房以落地窗边的实木办公桌为中心,台灯与多肉盆栽相映成趣,与靠墙的阅读角铺着的米白色羊毛地毯形成巧妙呼应,营造出意外柔和的氛围。

书房对面是集健身和影音功能一体的多功能室,专业健身器械与下沉式观影区通过半透明隔断巧妙区隔。

而与客厅相连的阳台绿意盎然,月光为龟背竹和琴叶榕镀上银辉,多肉植物在阶梯花架上静静发光。

“喜欢吗?”席琢珩突然问。

他伫立在光暗边缘,目光沉静如水。

时从意下意识点头,随即意识到这个头点下去有点不妙,连忙摆手:“是纯欣赏,并没有让您搬出来我住进去的意思。”

席琢珩突然就笑了,连名带姓的叫她:

“时从意。” 他嗓音低缓,带着几分戏谑,“你明明长得一副很聪明的样子,怎么有时候这么呆。”

时从意别的没听到,只听到他说她不聪明。

沃顿双学位又怎么了?她也是读书读到全国前1.5%的人啊。

她不乐意了,鼓起脸颊低声反驳,“才没有,我可聪明了。”

席琢珩“嗯”了一声,尾音拖得悠长,带着明显的敷衍。

在经过她身边时突然抬手,食指轻轻弹了弹她额头。

力道不重,却惹得她耳根一热。

“喝点什么?”

他问得随意,仿佛刚才的亲昵再自然不过。

被攻击得莫名,时从意下意识捂着额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娇气,“……水。”

席琢珩唇角微扬,心情很好地走向厨房。

他边走边将衬衣袖子挽到手肘,从嵌入式冰箱里取出柠檬片,动作娴熟地放进玻璃杯,泡好了之后递给她。

做完这些,他又折回去整理刚买好的食材。

时从意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由得想起他刚才弹自己额头时指尖的温度。

她抿了抿唇,看了眼腕表,放下水杯准备做饭。

她把米色亚麻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同色系的真丝衬衫。衣摆扎进在西裤里,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和优美臀部曲线。

微卷的长发被随意绾起,露出纤细的后颈,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耳际,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需要帮忙吗?”席琢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时从意回头,发现他不知何时斜倚在中岛台,黑色衬衫解开两颗扣子,锁骨若隐若现。

“不用。”

她脸颊鼓鼓的,显然还有些小脾气。

席琢珩好笑地看着她,目光在她绾起的发髻上停留片刻,说了声“好”,却没有立即离开。

时从意背对着他处理食材,能感觉到那道视线落在她后颈。

直到她把蔬菜放进沥水篮,才听到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平时很少下厨,但时从意的厨艺不错。当席琢珩提起想吃张如芳做的饭菜时,她鬼使神差地决定给他做一道家乡的汽水肉。

时从意切着肉馅,发现刀架上所有刀具都锋利得恰到好处。

姜末在刀下散发出辛辣的香气,蛋清滑入肉馅时呈现出晶莹的质地。

就在她专注搅拌时,书房方向隐约传来低沉的英语对话声。

席琢珩在开电话会议,声音比平时更加冷峻,偶尔夹杂几个金融术语。

时从意守在灶台前,听着从门缝中偶尔漏出的醇厚语音。

这样的画面太过魔幻,让她生出了一种不太现实的恍惚感。

蒸汽在厨房里弥漫开来,当时钟指向预定时间,她将最后一道清炒时蔬装盘,擦了擦手走向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泄出一线暖黄的光。

她轻轻推开,看见席琢珩靠在扶手椅上睡着了。

他换了套浅色的家居服,柔软的棉麻布料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袖口处露出一截修长的手腕,连同手肘松松地搭在扶手上。

那双如墨玉般深邃的眼睛此刻紧闭着,冷峻的眉眼在睡梦中舒展开来,眼尾的弧度柔和了几分,只余下静谧的轮廓。

桌上电脑屏幕发出荧荧的光,显示着一份未关闭的财报,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颔。

时从意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近,拿起搭在沙发上的羊绒毯正要给他盖上,一只温热的手掌突然扣住了她的手腕。

落地灯的光晕从侧面斜斜地漫过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从意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毯子从手里滑落,在地板上发出“噗”的闷响。

席琢珩的眼倏地睁开,朦胧睡意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礁石般冷峻而清醒的漆黑瞳孔,直直望进她毫无防备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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