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晚上了,要不是绥汐安全意识强,一直以来都有将符纸放在外头的习惯。
可能今夜林深离开,她都觉察不到分毫。
绥汐起身将外衣披上,夜里寒气重,她又再加了一件衣服。
她搓了搓手,轻声推门出去。
门口角落的那个背篓已经不见了踪影,剩下的东西没有挪动分毫。
“这家伙该不会因为白天做衣服的事情,想着上山采草药换粮食报答我去了吧。”
绥汐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被气笑了。
还真是想到就做,也不挑挑时候。
可这人是自己背回来的,她又不可能不管。
这上山的路好找,回来的路却没那么容易。白日时候倒还好说,这晚上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要回来可就难了。
绥汐并不知道林深夜晚能视物,她想着大晚上的山里又冷,如若再遇到什么意外了的话便更是麻烦了。
于是她利落的穿好鞋子,提着油灯便往山那边方向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绥汐总觉得今晚的温度要比往日晚上要冷上好些。
她缩了缩脖子,小跑着进了山。
油灯的光亮虽然不及二十一世纪的灯盏亮堂,但至少眼下的路是能看清楚的。
绥汐仔细着避开石头,因为来过太多次,她轻车熟路地便到了山腰。
她的体力不济,一般到了山腰的时候都会坐着休息一会儿。
这山并不是特别的高,可山路崎岖,爬着也挺费劲儿。
等到绥汐快到山顶那片有草药的地方时候,她却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不是草叶被夜风吹过,而是真正的蛰伏在黑夜里面的——野兽的低吼。
绥汐脚下一顿,整个人都紧绷着。
下意识的,她想起了之前绥沉曾经说过的那头出没在山林的尚未冬眠的熊。
她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她既不能确定那野兽距离自己有多远,也不能确定它是不是觉察到了自己。
绥汐是害怕的,这一次和之前不一样,她出门时候并没有记得带上那张瞬身符纸。
她指尖微动,感觉背后都是冷汗涔涔。
她垂眸看着自己手中被风摇曳着的明灭可见的油灯的火光。
绥汐红唇抿了下,她得将这油灯灭了免得引起那野兽的注意。
可灭了油灯,她又没办法辨路。
处于未知的黑暗里也不见得比提着亮着的油灯安全多少。
绥汐的脸被火光映照着,她的眸子里也被这橘黄色给渲染。
暖色的,她却并没有觉得丝毫温暖。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后头有微风拂过,将她的火焰摇曳。
身后有影子在灯光下被拉得老长。
绥汐一惊,想要不顾一切往山下拼命跑去的时候。
她的唇被一片温热覆上,耳边有热气传来。
“姑娘,是我。”
是林深的声音,压低了好些,和刚才微风轻柔一般细微。
绥汐觉得酥酥麻麻的,还有些痒。
见绥汐冷静下来之后林深这才慢慢放下了手。
“别怕。”
“那熊是在我摘了松芝时候被我惊醒的,不过他暂时没发现我。”
林深也注意到了少女手中提着的那盏油灯。
他看着绥汐因为消耗了太多体力加上受到了惊吓而更加苍白的脸色,即使在灯火映照下也没多少血色。
绥汐被对方这么盯着看有些不自在,她别开了脸。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林深听后一顿,视线落在了她手中的油灯上。
他伸手极为自然的将绥汐的油灯拿过来,少女也没多想,看他想要拿灯便松手给了他。
林深微微低头,凑近了那盏油灯。
他本就生的好看,加上了一点儿光亮显得莫名缱绻温柔。
所谓灯下看美人,似醉眼看花。
说的便是这般景象。
绥汐不自觉看得入了迷,却在下一秒光亮全无。
两眼一片黑暗。
林深将灯吹灭了。
“你将灯吹灭了虽然不会很快引起熊的注意,可我们也看不见路了啊。”
绥汐压低了声音,皱着眉不大赞同。
“我看得见。”
“失礼了姑娘。”
他指尖微动,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轻轻地搭在了绥汐的手腕处。
隔着挺厚的衣料,可少女还是觉得灼热滚烫。
绥汐一愣,在这么恍惚了一下子的工夫里。
等回过神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林深带着往山下那条小径走去。
他轻巧地避开了前面的树枝和地上的石子,如在白日行走一般。
绥汐这个时候才真的相信,对方是真的能在夜里视物。
绥汐一路上都没说话,她跟着林深走着,没过多久便到了山脚下。
这个时候她才重新点了灯,抬眸看清楚了面前的男子的模样。
林深没有任何不自在,就这样坦然地任由绥汐盯着。
“你是特意上山来找我的吗?”
“不然呢?我大晚上不睡觉跑山里遛弯?”
少女想起刚才的惊魂未定,见对方还问自己这样的问题,的确是有点儿生气了。
林深见绥汐真的生气了,也不说话,就这么小心翼翼地瞧她。
这么一个大男人,和绥汐站一起足足要高上一头多。
这个时候给人的感觉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连大气都不敢出。
绥汐还想要再说什么,一见他这样可怜巴巴的样子。
她一顿,觉得又无奈又好笑。
“算了,下不为例。”
她的脾气好,鲜少会真的生气。
即使生了气也不会持续多久。
可林深并不知道绥汐到底气消了没有,他抿着薄唇,还是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见绥汐微微颔首回应了自己,确认了的确没怎么生气了之后。
林深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将背着的背篓放下。
之前没注意,绥汐这个时候才看清楚了里面的背篓竟然差不多都被草药装满了。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看到林深伸手往草药里头扒拉着。
“因为惊醒了那只熊,所以我只找到了两株松芝。”
林深拍掉了上头的草叶,将两株手掌大的松芝递给了绥汐。
松芝雪白,只根部沾染了些泥土。
绥汐怔怔地接过,仔细确认了这的确是松芝之后她更懵了。
她当时小半年都难得摘到的松芝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林深搞到了 ,还是倆。
“这松芝长在悬崖峭壁上……”
“你是怎么摘到的?”
而且还是半夜。
林深以为对方是在夸他,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我是从山的断崖处爬上去的,摘了松芝后我便在山顶摘了草药。”
“这没什么的,只要在爬的时候注意点不踩空就行了。”
“……”
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
绥汐沉默着没搭话,她将那两株松芝放在了随身带的一个布袋子里装好。
林深走在少女的前头一点,帮她挡住了肆意吹来的寒风。
绥汐提着油灯跟着林深后面走着,她抬头不着痕迹地看着对方的背影。
很奇妙的,她莫名有一种安心感。
“对了,你的伤有没有裂开?”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林深刚才说是从断崖那边爬上山的。
那么险峻,没有掉下去也很容易拉伤。
因为是背对着绥汐的,所以她并不能看到林深的神情。
林深在听到对方的关切后眼眸闪了闪,上头月光皎洁,把他的眉眼也带上了些清冷意味。
他的右手不自觉放在了胸口位置,那里曾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不过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因为在长新肉,痒痒的像是虫蚁轻咬。
“没有。”
“得姑娘细心照拂,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绥汐很喜欢听林深说话,尤其是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
他的声音如清泉落玉石,迎着夜风入了她的耳朵,温润又好听。
少女抬起手揉了揉不知什么时候有些发烫的耳朵。
清风明月,绥汐忍不住又去看林深。
这个时候天上有东西落下,轻轻柔柔,在月光之下格外分明。
绥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她便被一片阴影笼罩。
她的头上,搭的是林深的外衫。
下雪了。
怪不得她之前便觉得今夜要比之前还要冷,风吹到身上刺骨至极。
少女抬眸看去,睫毛上落了一点儿雪。
她唇色渐淡,呵出的气息即刻凝成了一团白雾。
隔着白雾朦胧,绥汐看了过去。
眼前是清风明月,还有雪中的翩翩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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