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验尸

“你说什么!”

江霄顿时清醒,心神一震。

挥了挥手,止住了身后季阑的动作。神情阴沉严肃,连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死死地盯住面前跪着的报信人。

“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卢大人的家丁报的案。据家丁所言,他本是去给卢大人送茶水点心的,敲了半天门没人应,便擅自推门进屋,却发现卢大人已经倒在书桌前了。至于其他情况,仍在调查中,尚且不明。”

“是谋杀吗?”

江霄板着脸,脸上早已没了其他表情,唯有眼底泛着寒光。

朝中官员死于非命,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不会是什么小事。

“初步判断为谋杀。卢大人此前并未听闻有顽疾,暂且不认是因病去世。且死相凄惨,令人骇然,若为自尽,怕是不能。”

那人跪在地上,尽心尽力地汇报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江霄坐于上座,眼睛微眯,默了许久,最后缓缓开口道:“朕知晓了。刑部侍郎卢弛好歹也是朝中重臣,为国为民贡献良多,朕绝不会让他死得不明不白。今日起,着景王同京兆府共同处理此事,务必调查出真相。”

“臣遵旨!”

那人退了出去。

御书房重归宁静,可气氛却压抑了许多,让人心慌。

江霄扭头看了一眼季阑。

那人神色如常,立于原地。

卢弛之死,似乎对于他而言,并无多大触动。

不过也对,季阑此人本身就不是个好事之人。若是他表现出惊诧,反而会让自己心生疑虑吧。

江霄收回了目光。桌上的话本子还处于摊开的状态,可江霄早就没了兴致继续读。

这死讯一传来,心里头就乱成了一团麻,也说不清究竟是悲伤于卢弛之死,还是愤怒于他人谋杀。

总之这死讯就如一块大石压在人的胸口,逼得江霄差点喘不过气来。

朝中大臣被人谋杀,让朝廷少了一大助力,凶手究竟是针对大臣本人,还是冲着朝廷来的,亦或是为了其他原因?

杀了卢弛,凶手究竟能达到什么目的?

所谓死相凄惨,究竟是何模样?

还有死因……

来人没有明说,只怕不是普通的外伤。得靠仵作验尸后再做打算了。

江霄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急需解答了。

希望江愈能带来令人满意的结果。

虽是如此期待的,但令江霄想不到的是,江愈当天下午就进宫了一趟。

不是来禀告调查出的结果的,而是来借人的。

江霄瞥了一眼一旁的季阑。

“你说你来找朕借季阑一用?”

“禀陛下,是的。臣深知季太医乃随身御医,对陛下的龙体至关重要,但事发突然,还望陛下能准允。”

江霄瞧了眼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江愈,叹了口气。

江愈什么都好,才学武义样样精通,可不知是因大病初愈刚刚还转,同自己倒是没先前那般亲热了。

至于借人……

江霄的眼神不由得又转向了季阑。

那人神色淡淡,似乎此事与他根本无甚关系。

江霄转回目光,“你先起来吧。你是朕的弟弟,说话做事不必如此拘谨。先详细同朕说说缘由吧。”

江愈这才站起身,但依旧拱手行了一礼,才开口道:“禀陛下,是为刑部侍郎之死一事。卢大人死因蹊跷,京兆府的仵作都验不出缘由。但是其中有人猜想死因或许为蛊毒。可蛊毒一事甚为玄妙,精通此道者寥寥无几,故此,臣想向陛下借季太医一用。”

“蛊毒?”

怎么又是蛊毒?

江霄又看了季阑一眼。

那人依旧平静,眸子清浅无波,甚至连站姿都没有变动一下。

真是淡定啊!

“朕允了。不过朕要与你们同去。”

此言一出,全场骇然。

小杜子是最先出声的,“陛下!”

江愈也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陛下,这……”

就连一旁的季阑也似被触动,眼神悠悠然地飘在了江霄的身上。

“怎么?有什么好惊讶的。刑部侍郎乃我朝重臣,竟被人谋杀于天子脚下,于情于理,朕都应该去看查一番。再者,事关蛊毒,涉及南疆,朕更应该去好好看看。同你走这一遭,又有何妨呢?”

江霄倒是坦然。

“不过此行,乃秘密出行。朕不想让他人知晓我的身份。”

江愈默了一瞬,随后妥协,低头作揖。

“臣领旨。”

马车已行至宫外街道了。

因着是秘密出行,江霄此番并未带着小杜子,只是领着季阑上了车。

路途颠簸,即使是皇室的车马,也免不了轻轻摇晃,吱嘎作响。

再加上车厢外传来的哒哒马蹄声和街边小贩叫卖声,江霄的声音更听不大真切了。

“你说,要真是蛊毒,你该怎么办呢?”

江霄的声音很轻,似在自言自语。

但他十分清楚,季阑的耳力极佳。

“臣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

呵。

又是这个回答。

江霄嗤笑道:“你回答得如此轻巧。即便我是信了,那也不是人人都信的。你若想真让世人信服,也先得把你那群疯狂的族人制止了。”

季阑眼眸一动,正想说些什么。马车却停下了,车外隐隐约约传来江愈的声音。

“陛下,我们到了。”

衙门验尸之地,停放着数十具尸体,臭气熏天,经久不散。

刚走到门前,鼻尖萦绕的那股尸臭味就无法忽视了。

江霄强忍着恶心,正准备抬步入内,却被季阑拦了下来,怀里还被塞了一个小香囊。

“陛下和景王殿下就在门外吧,臣进去即可。”

季阑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润清冷,带着些许的疏离感。

虽然好奇“死相凄惨”,但江霄深知自己能耐,并未过多犹豫便答应了。

江愈见江霄如此,倒也没过度推脱。

季阑跟着京兆府的仵作动作,将麻油涂鼻,口中含姜,随后拿着工具入内。

门开了。

江霄攥着季阑给的香囊,站在门口往里头悄悄探望。

里头整整齐齐地摆放了数具尸体,皆被白布蒙住。

唯有最前头的那具,白布半掀,露出了上半身,正是那惨死的刑部侍郎。

裸露在外的皮肤完好,并未有外伤,但是头部稍显吓人。

七窍流血。

血痕还蜿蜒在人苍白的脸上。

红在白的映衬下更显妖异。

眼球突出,嘴巴大张,舌头伸长,宛如厉鬼,只稍一眼,就叫人冷汗直流。

江霄一阵反胃,低头干呕了几下,攥着香囊的手又收紧了些。

可偏偏好奇心作祟,刚想抬头再多看两眼,却对上了季阑的目光。

那人正站在门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身体还挡住了江霄大半的视线。

江霄疑惑,正欲开口询问。

那人又把门给关上了,彻底断绝了江霄想多看两眼的念头。

江霄茫然,后知后觉地才品出了一丝丝的怒气。

验尸所要花费的时间不短,江愈在外头等得越发焦急了。

他在侍郎府邸还有很多地方未曾探查。本想着将季阑送到此处,便前去府邸的,可偏偏江霄跟着季阑一块来了,他总不能擅自丢下皇帝一人待在此处。

江霄看出了他的难处,开口解围:“你先去府邸吧。等季阑出来,朕同他再一同去找你。”

“那臣便先行告退了。”

江愈急匆匆地走了。

江霄却在外头等得越发无聊了,随便拉了把椅子在院中寻了个阴凉地坐下,看着府衙的衙役忙前忙后,四处奔波。

果然,刑部侍郎一死,朝中总要乱一乱,连小小的衙役都平白地多了许多工作。

而自己……

也该物色个新人选去接任刑部侍郎一职了。

刑部人才辈出,人选倒是多。

只是要找个才能出众,还有领导能力的,还需好好挑一挑。

江霄想得认真,连季阑走到他面前了都未察觉。

“陛下。”

季阑轻声唤道。

“嗯?”

江霄恍惚抬头。

“情况如何?”

“很遗憾,是蛊毒。”

江霄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具体情况?”

“是失感蛊。蛊如其名,起先可使人五感尽失,随后便入人的大脑,吞食脑部,最后七窍流血而亡。毒性强烈,从毒发到身亡,仅仅只需一柱香的时间。且因五感尽失,便是连呼救都喊不出来。”

“不过,它有个致命弱点,这蛊虫在人体内必须待上整整三日,才会毒发。这三日内,若是将蛊虫引出,便对人体无害。”

“所以,卢弛早在三日前就已经中蛊了。但是,这三日内,他日日上朝,未有异常,说明他并没有察觉此事。能悄无声息地下蛊,那人要么就是武功高强者,要么就是他身边信任之人。”

江霄如此推断。

不过,虽然知晓了死因,但这失感蛊……

蛊虫之事果真玄妙,怪不得先皇如此忌惮,甚至不惜花费大量兵力物力围剿蛊医。若任其发展下去,对皇室而言确实是一大隐患。

江霄面色凝重,季阑却冲他浅笑。

“陛下也不必如此紧张。这类蛊虫,在南疆能制出的人也不过尔尔。而且,噬魂蛊再加失感蛊,我大抵能猜出对方的身份了。”

哦?

季阑倒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是谁?”

江霄激动起来。

“南疆的一位长老。我曾一度以为他已经逝世了。”

“他在哪?”

江霄追问。

“这……我不大清楚。”

季阑遗憾道。

江霄睁大的眼又垂了下来。

“不过今后我可以帮你多留意留意。”

季阑瞧了江霄的神色,补充道。

“那行吧。先去找江愈吧。”

江霄撇了撇嘴,意兴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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