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苍玄派仙门内,一个小沙弥侧身钻入了掌门半开着的殿门。
“你来了。”宋子野背对着门口,正盯着鱼缸中一尾游来游去的金鱼。
来人掩上殿门,他双手合十,微微欠身道:“阿弥陀佛,宋掌门神功已成,不日便可得偿所愿,小僧特来道喜。”
“鄙人能有今日成就,大师功不可没,”宋子野敲了敲鱼缸,转身道,“往后,还要多多依仗大师,相信众生平等之日,指日可待了。”
沙弥手里握着一串念珠,他拨弄了一颗,笑道:“有舍才有得,宋掌门心怀天下,小僧拜服。”
宋子野:“大师抬举。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知道,牺牲在所难免。”
金鱼不知为何受了惊,它在鱼缸中疯狂地游动了两圈,然后蹦出来,摔在了地上。
宋子野习以为常地挥挥手,用灵力把它托回去,它在水面上漂了一会,又摆摆尾,重新钻入了水下。
——
风不渡寝间外,云栈小跑着跟上夙泱,浅绿的衣尾被吹在身后。
“仙尊哥哥,你走慢一点。”几人在风不渡内讨论完当下有的各方线索出门,秦瑜和黎忱才刚走远,云栈就开始向夙泱犯贱。
夙泱这次意料之外地没有不理睬他,而是直接站定了,云栈没刹住脚,直接撞上了夙泱的后背。
云栈扶着他的肩站稳,“你——”
“云栈。”夙泱转过身,他的心很乱,说完这一句就又闭上了嘴,唇抿得很紧。
云栈从他复杂的眼神中明白了什么,手从他肩上拿下来,后退一步,笑容也渐渐收敛了。
风扰乱了一池的荷花。
夙泱没看他,望着他的身后说:“云栈,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觉得我们应该有一个明确的关系。”
云栈打量着他的神情,须臾道:“有什么好明确的嘛,就现在这种关系呗。”
夙泱依旧不看他,黑色的发带被吹至耳畔,他说:“云栈,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没有哪个师兄弟是我们这般……没有哪个师兄弟和我们一样。”
云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自然比常人亲厚——”
“云栈。”夙泱道。
风停下来,发带也落回了发丝间。
云栈不吭声了,他知道,有些东西今天到底是要有个了结——
不,是要有个结果,不是了结。
云栈盯着他,眸中深沉,他向他逼近一步,道:“那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夙泱的目光垂下来,他的声音很轻,“我觉得,师兄弟就很好了。”
“不好,”云栈又前进了一步,逼得夙泱后退,他说,“不好,不够。”
他们初见在藏风山山脚,一面惊鸿。从少不更事起,云栈便跟在他身后,最开始只是想和他做朋友,可后来随着年龄渐长,一点一点,云栈想要的越来越多。
人总是贪心不足,尤其是在知情者默许着纵容他的贪心的时候。
哪里够呢?他等了十几年,一个人跟在对方后面走了十几年,最后等来一句“师兄弟就很好了”,他怎么可能觉得够?
“夙泱,我说,不够。”
云栈一步一步向前,夙泱一步一步后退。
夙泱脸色发白,脚步慌张得凌乱,他从没见过云栈这副模样,在他所有的记忆里,云栈对自己从来都是纵容——
纵容自己古怪的脾气,纵容自己不回应他的感情……他什么都纵着他。
夙泱终于意识到自己想在此时将话说开,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这里没有和幻境中一样让人退无可退的柳树,云栈就踩住夙泱的衣摆,让他避无可避。
夙泱看着云栈素色的鞋尖,手指紧紧拽着衣服,想从他脚下抽出来。
可云栈不抬脚。
他向前倾身,发丝落到夙泱的衣衫上,他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道:“仙尊哥哥,再扯,衣服就要破了。”
温热的气流不偏不倚地落在夙泱耳畔,夙泱的唇被自己咬得发白,他视线盯着云栈衣服上的一点不动,低声说:“那你松开。”
夙泱余光瞥到云栈正偏头看着自己,只是神色被自己耳边的发丝遮挡在了阴影里,他这样看去,只能看见云栈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
他忽然感觉胸膛里心脏变了频率。
云栈的右手从夙泱身后环到他左肩上,左手搭在夙泱的下颚上,拇指和食指的指缝若即若离贴着他的唇。
夙泱知道自己该推开他,可他心中也明白,如果此时真的将云栈推远了,那从今往后,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都走到头了。
“怎么办呢,仙尊哥哥,”云栈更加放肆地侧枕在夙泱右肩上,温热的气流尽数洒在他耳垂上,“我没力气,起不来了。”
夙泱偏开头,声音却因为耳畔的湿热抖了一下:“放手!”
“仙尊哥哥,你好凶。”云栈移开了覆在夙泱下颚上的手,轻轻捏了捏他泛红的耳垂。
“你!”夙泱耳朵上的红瞬间蔓延到脸上,他像个柱子似的立在那,又羞又恼,却又没法真去拨开云栈或是说些绝情的话来。
他原本不想把关系弄的太僵的,毕竟这么多年了,抛去那些不为人知的感情不说,就是纯粹的师兄弟,他们的关系和情谊也早非常人能比。
只是云栈正在用行动告诉他,他们做不回他想要的纯粹且情同手足的师兄弟了。留给夙泱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前进,要么后退。
他不想和云栈生分,一点也不想,可后退是深渊,前进就不是了吗?
且不说他自己,就算他愿意与夙泱在一处,也总要为春坤派想想,他们两个仙尊搞到一起,传出去,春坤派和掌门师兄的脸面又该怎么办?
夙泱心乱如麻,后悔了自己的一时冲动,云栈牢牢挂在他身上,他隔着几层衣料也能感受到云栈的体温。
“去吃饭吧。”他说,他试图挽回,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云栈却没动,都走到这一步了,让他再像曾经那样,和夙泱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暧昧关系,他做不到。
云栈张嘴含住了夙泱的耳垂,牙尖擦过他的耳廓,云栈轻声细语地说:“仙尊哥哥,我可以等,等多久都可以,但我不可能放手。”
夙泱脑中的一根弦“啪”的崩断了,他的耳朵忽然变得敏感,甚至能感受到被某人留下的每一寸齿痕,他一把抓住云栈的双臂就要反制。
云栈骨子里又倔又疯,从小认准了什么就不松手,夙泱不知是不是因为和他呆的久了,这时竟也生出些不管不顾的念头来。
他想转身出来,云栈却不许,疾走几步将人按在了风不渡内的莲池上。
他几乎咬着夙泱的耳朵说:“仙尊哥哥,别的事情都依你,但体位可是要依我的。”
夙泱脸蓦地熟透了,他伸手去推云栈,却被云栈反扣手腕压在身后莲池的围栏上,云栈放开那已被自己咬得红到可怜的耳朵,蹭到他脸颊旁,“仙尊哥哥,你还急着吃饭吗?”
夙泱喉结滑动了一下,他微闭双眼又睁开,眼底水波流转,再也做不到坐怀不乱,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我——”夙泱剩下的话被某人衔住了,湿软的事物覆上他的双唇,轻柔吮吸,同时有一只手托住了夙泱的后颈,拇指磨蹭着他的喉结。
冷汗忽然浸透了他,他闭上眼,年少时纷乱的记忆冲入脑海,混着潮湿的铁锈味和腌臜气,他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夙泱:“不要……”
“夙泱,”他听见有人唤他,“你睁眼。”
然后他就睁开了眼。
他看见了云栈没有一点戏谑的眼眸,里面映着他,和身后一池摇曳的四季常开的荷花。
是了,正在吻他的人,是云栈。
夙泱主动向前靠了靠,挡住了那些深浅不一的荷花,让云栈眼中只有他。
云栈一手揽着夙泱的腰,一手扶着微微拉低他的头,很轻地吻上他的眼睛。
再向下,到脸颊,到鼻尖,到唇,俱温软。
直到分开,银丝微垂,云栈都是浅尝辄止,没有更进一步。
他在夙泱这里,一向很知进退的分寸。
“仙尊哥哥,”云栈拇指抹去夙泱唇上的水光,“要去吃饭吗?”
夙泱看起来呆呆的,血色又慢慢从脖子上漫回了脸上,他迟钝地用手触上发烫的唇,然后倏地收回,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夙泱显得更恍惚了,“吃,吃饭……”
云栈像一只餍足了的狼犬,征得了夙泱的肯定回答,他牵住夙泱的手,和他十指相扣道:“走吧。”
屋中,迟熙看完一个信笺,余光瞥见刚想出门先把碗筷送回厨房的今朝——他站在门边,整个人都像被定住了。
迟熙:“怎么了?”
今朝罕见地没回答他。
迟熙好奇心起,起身走到门边,然后看到刚刚分开的两人。
迟熙:“……”
他伸手盖住今朝的眼睛,然后将今朝拖回屋中,腹诽道,这两人也太不分场合了,是真没把他当外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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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师叔们终于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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