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中,秦瑜躺在床上睡得正沉,楚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她从袖中掏出一只木鸟,用手摸了摸鸟头,那鸟瞬间动了起来,拍了拍木头翅膀,顺着楚愿推开的窗户缝隙飞出。
“拿到了?”迟熙问。
月色正好,两人站在院中,披了一身的纯白月光。
今朝拿着木鸟检查了一圈,破了机关,然后抛给迟熙。
迟熙接着,他懒得费工夫寻找这只木鸟传信的机关,直接用灵力一探,木鸟动了动喙,几行字凭空浮现出来:
夕迟三位仙师明日或将经过玄岭,早做准备。
“明日去玄岭。”迟熙重新将一股灵力灌入木鸟中,又挥挥手让它飞走了。
今朝仰头看着木鸟消失在夜色里,他说:“我记得玄岭有一个医药世家,极负盛名。”
“医药世家啊,”迟熙说,“等秦瑜醒了和她说一声,让她吐一下。”
秦瑜闭着眼,耳畔是自家坑人师兄的传音:“你吐一下。”
可怜秦瑜才刚为了不惹楚愿怀疑,吃过一碗被下了迷药的素面,眼下好不容易醒来了,自家师兄又让她吐一下。
秦瑜想说吐你大爷,你怎么自己不吐,但话到嘴边,她传回去的只是一句“好”。
吐就吐吧,估计那信中所写的地址是一定要她吐了才能理所应当地去吧。
另一间房中,迟熙和今朝讲着自己的梦。
今朝问:“师尊可看清那寺庙叫什么了?”
“不曾看清,”迟熙说,“和观音庙很像,但是……应该不是。”他虽然没看清,但那庙里供的绝不是观音。
今朝又想起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个小和尚。
大概是机缘吧。
半个时辰后,秦瑜大概是酝酿好了,迟熙两人听到隔壁传来干呕的声音,还有楚愿惊慌失措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迟熙和今朝瞬间翻身下床,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迟熙问:“我们方便进去吗?”
房门被楚愿打开,她焦急道:“仙师你们快来看看,于仙师这是怎么了?”
“她小时候胃出过问题,”迟熙走进屋,见秦瑜正趴在床边干呕,“但她自己很注意,这两天我们吃的都一样,不该有什么问题才对。”
房里没有点灯,只有桌上放着一根楚愿匆匆忙忙点上的蜡烛,那一点微弱地光照得秦瑜脸色更加难看,鬓边的头发都被汗水沾在了脸颊上。
楚愿听完迟熙的话,又看了一眼床边几乎要晕死过去的秦瑜。
迟熙对秦瑜传音:“你演得太假了,脸不够白,正常这时候应该快喘不过气来了,但你看起来气息还挺顺——”
“你行你来。”秦瑜回答。
迟熙果断道:“我不行。”
“玄岭不是有一个医药世家吗?带她去那里看看吧。”今朝出声打断了这对师兄妹暗里的掐架。
迟熙搀着秦瑜的胳膊让她坐起来,“还能走吗?”
秦瑜点点头。
迟熙看向今朝:“收拾东西,现在就走。”
天色将亮未亮,玄岭的山腰上,一伙人隐蔽在四处,目光炯炯,不知在等待什么。
一只小鹿窜过,它折了一侧的鹿角,浑身是血,它疼得想要哀叫,但是张开嘴,里面却也是鲜红一片——它的舌头被拔了。
山野寂静,小鹿发了疯似的来回跑动,鲜血流了遍地,它却只能发出一些蹄子踏过落叶的声响。
“咚——”
它一头撞在一棵树上,缓缓倒了下去。
隐匿在树上的人咬着牙没有吭声,一双眼却像掺了剧毒。
不一会一个人从山间小路走下来,他沿着血迹最后在树下找到了死鹿。
“啧,又废了一个。”他咕哝着,抬起死鹿的一条腿,向回拖去。
四人连夜离开了观音庙,今朝一路也没有再被什么吸引去注意力,天刚蒙蒙亮,他们就到了玄岭的一座山脚下。
玄岭地势奇特,由多座山脉连绵而成,山上有无数小路纵横其间,每条路都有分岔,而分岔的几条路方向也都是往山上去,人站在远处看不出什么,但若是走进去,稍有不慎就会迷失方向。
“山路难行,不如现在山脚歇息一会再上去,”楚愿扶着秦瑜说,“于仙师看起来不太好受。”
秦瑜摆摆手,脸色依旧煞白:“我是胃疼不是腿疼,快走吧。”
楚愿还想再拦上一拦,她怕那木鸟刚到,岭上的人还没有收拾好,但三个人都没有一点想停下来的意思,反而都恨焦急,她若是再拦,便会令人怀疑了。
往岭上走了几步,楚愿觉察出不对来,空气中似乎飘散着似有似无的血腥味,越往上走血腥味越重。
迟熙问道:“楚姑娘可了解这个医药世家?可有人有什么……与众不同的配药办法?”
他话说的委婉,其实意思就是问这里的人是不是在研究什么以血为引子的药,或是其他什么和血相关的东西。
楚愿皱着眉,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我只知道他们现在的家主叫肖序南,其他的我也不太了解。”
楚愿心乱如麻,她猜想要么是她那只木鸟在半路出了什么事,要么就是玄岭上发生了什么,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决不能让迟熙他们再继续前行。
眼见他们一步步向前走,楚愿一时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她甚至想干脆把他们全都敲晕带走,之后就说有人袭击或者干脆交给宋知川自己去圆谎。可她没这个能力,她没有什么修行天赋,今天能得到宋知川的重用,靠的完全是她办事牢靠,如果今天玄岭上的秘密被他们发现了,哪怕宋知川有解决办法,往后也必然不会再用她了。她还有一大家子亲人在宋知川府中,如果她不能继续替宋知川做事,等宋知川下次再需要做改造生物,第一个用的是人就会是他们。
她该怎么办?
迟熙在旁边低语:“山上不会出事了吧……”
今朝一听,立刻加快了脚步,没一会就把其他人甩在了后面。
楚愿想叫住他,迟熙却摆摆手。
“不用管他,”迟熙说,“让他先上去看看也好。”
少了一个人,楚愿身边只有一个似乎随时要晕厥的秦瑜和一个并未对她设防的迟熙,她心一动,袖中滑出一根银针,她咬咬牙,趁着秦瑜不备向她后颈扎去。
秦瑜听到风声,正要抬手拦住,耳边忽然传来迟熙的传音:“让她扎。”
秦瑜:“?”
她动作一顿,没来得及再问迟熙,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楚愿连忙接住秦瑜,衣袖遮掩间拔下银针,她惊慌失措道:“于仙师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以前她胃难受的时候也没晕过,”迟熙表情也很意外,他帮着把秦瑜扶到地上说,“要不你先去山上找人,这里我照应着。”
这话正遂了楚愿的意,楚愿点头应了,转身就向山上跑去。
迟熙在她身后道:“辛苦姑娘了。”
离开了迟熙两人的视线,楚愿手中捏了个诀,脚下立刻如履平地,她飞速地向山上冲去,试图在今朝遇到什么之前就和岭中人碰上头。
她想,玄岭道路复杂,今朝肯定没有她熟悉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一定还来得及。
然而——
“咚——”
一头死鹿从天而降,正正当当砸在了楚愿头上,把她直接砸昏了过去。
树上的人跳下来,凑近看了看楚愿,确认她彻底晕过去后,向四周比了个手势,树木、草丛似乎都闻风而动,一顿沙沙作响后,又归于平静。
“他们解决了。”今朝从山林中走出,对迟熙道。
迟熙点头,手心运出内力,打在秦瑜身上。
秦瑜惊醒,接着呛咳起来:“你下手也太狠了!”
今朝问:“秦瑜仙尊怎么真晕了?”
秦瑜没好气地指了指迟熙:“问你师尊。”
迟熙心虚地干咳一声,将秦瑜从地上拉起来道:“这不是为了效果更逼真一点吗?何况方才你若是躲过去,她一定会发现我们对她所为是有所察觉的。”
秦瑜懒得和他计较,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问道:“现在山上是什么情况?这两天都不能好好说句话,可累死了。”
“我昨晚顺便用楚愿的木鸟传了信给之前在茶楼附近碰到的人,让他们到这里帮忙蹲守,若是看到有除了我们之外的人上山,不要暴露,先弄晕再说,”迟熙道,“现在他们应该是去包围玄岭了,我们也上去。”
“山上的路不好找,”秦瑜边走边问,“他们是怎么知道路的?”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来过这里,”迟熙伸手拨开一根挡路的树枝,“他们是陪患病的亲人或朋友来的,但只有他们回来了。”
至于那些病患去了哪里,迟熙没有继续说。
秦瑜听得汗毛倒立。闻名于世的医药世家,也不知道是怎么个闻名的手段,打着救人的名号将人骗上山,然后将人大卸八块吗,去和别的东西拼接吗?
今朝递给迟熙一半掰开的杏子,“这次的不酸,我尝过了。”
迟熙的目光从树影遮挡的前方移到今朝手心里黄澄澄的杏子上,他眉心的褶皱渐渐松开了,捏起杏子道:“你怎么还把人家的杏带出来了?嗯,的确不酸。”
今朝看着他说:“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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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四个人,一台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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