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行至船边，迟熙打量片刻，“这船不太好上。”

说完，他拍了拍今朝说：“去吧。”

银蓝色的剑应声而出，冲向船上，几乎同时，巨大的水幕自岸和船头的缝隙间喷涌而出，与剑身重重撞击在一起，银蓝刀光在水幕中炸开，荡出的余波让几人脚下的地面也为之一震。

“这是什么结界？”秦瑜稳住身形道，“这水幕也太不对劲了。”

“这水幕中应该融了许多术法，我也不能尽数看得分明，”迟熙说，“不过这其中应该是有问心咒。”

问心咒，可知来人是否是真心诚意拜访，若来者有敌意，则分毫不可进。

这咒没什么杀伤力，但是想要破解，却也并非易事。

银蓝色的光和水花四散飞溅，又在强大的灵气切割下消散在风中，化成淡蓝的水汽。

楚愿被今朝强悍的灵气压得几乎受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

迟熙看了她一眼，将手搭在今朝肩上：“别冒进，我来吧。”

强悍的灵流转瞬平息下来，醉魂剑落回今朝手中，又被他递给迟熙。

秦瑜轻轻拍了拍楚愿的后背：“没事吧？”

楚愿摇了摇头道：“赵仙师这一剑当真厉害。”

今朝期初没有意识到楚愿在说自己，见到楚愿面色煞白，才迟迟意识到自己的灵气对一个普通修士来说，威力过于强大了。

“抱歉。”今朝道。

楚愿没想到今朝会对自己道歉，她呆了一瞬，而后想说没关系，但今朝的目光已经从她身上移开了。

一路上今朝都未与楚愿有过什么交谈，她原本还觉得是今朝看不起自己，因为她灵力不高又是宋知川派来的奸细，但此刻她忽然觉得自己错了，今朝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话少，又与她不熟识而已。

秦瑜抓过她的手，将一颗丹药倒在她掌心，“把这个吃了，不然一会说不准还要晕。”

“多谢。”她说。

她抬头将药咽了下去，眼眶却有些泛红，她在宋知川那里待得太久了，一步一步往上爬的时候，谁都能踩她一脚，她便也以为自己是一滩苟且偷生的烂泥，可原来真正有能力的人是不会看不起她的。看不起她的人不会因为她站的位置高了就以为她高不可攀，看得起她的人也不会因为她灵力低微就对她嗤之以鼻，自始至终，都是她自己看不起自己。

迟熙伸手在虚空点了几下，接着一条灵力凝结成的白线沿着他点过的位置一一连过，灵力在空中绘出符咒，符咒又慢慢扩大，与水幕交叠在一起。

交叠的瞬间，白线的一小段骤然闪烁了一下，迟熙一抬手，醉魂剑破空而出，就划在那一段闪烁的白线上。

水幕被硬生生撕开了一条口子，同时，强风从裂口中席卷而来。

秦瑜被风吹得向后退了好几步，楚愿若不是有秦瑜抓着，大概此刻已经被吹离这里了，醉魂剑回到迟熙手中，他脚步未动，只是拢紧了身上被风吹得有些散开的衣裳。

真冷啊，他想。

今朝第一个从缺口跳到船上，他转身向迟熙伸出手，大部分风被他挡在了身后，剩下能吹到迟熙身边的只能撩动他的发丝，再吹不散衣裳。

迟熙搭上今朝的手，上了船。

“快点，这缺口撑不了多久。”迟熙对尚在水幕外的两个人道。

秦瑜拽着楚愿，在缺口闭合的前一刻跳到了船上。

下一瞬，缺口猛然闭合，再次掀起狂风，楚愿这一次有了经验，她紧紧抓着船上的栏杆，到底没有再被掀翻出去。

不一会，船驶离了岸边，一切才终归于平静。

楚愿被这几阵风吹得几乎虚脱了，她撑起身子问：“结束了？”

秦瑜颇为同情地看着她，而后语气带着几分不忍，道：“应该说，这只是开始。”

似乎是为了配合秦瑜的话，她话音未落，一道银光自水下怒号着冲出，带起无数水柱。

没等楚愿看清那银光是个什么东西，银光就和水柱一起向他们的小船砸来。

迟熙和今朝同时跃起，银蓝色的凌厉刀光缠绕在那团银色上，瞬间爆出大量的鲜红血色。

“坐稳了！”楚愿在两人起身的一刻就飞身至船尾，把住了船舵。

银光虽然被迟熙和今朝挡住了，但水柱却是对船照砸不误。

就在一根水柱几乎挨上小船的刹那，秦瑜猛地一转船舵，船身险之又险地与水柱擦过。

溅起的水花扑了船上的楚愿一脸，秦瑜在船尾提高声音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楚愿抹了把脸道，“那银光到底是什么东西？”

迟熙两人与那团银光已经战成了一团，他们速度极快，处于下方的楚愿根本看不清楚。

“龙。”秦瑜说。

“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龙吗？”楚愿惊讶道，“我以为都是人们杜撰的。”

“若是没见过，拿什么杜撰？这世上一直有龙，只是越来越少了。”秦瑜一边说一边又躲过一个砸下来的水柱，巨大的气流冲到船上。

楚愿刚坐起来，只这一下就又被拍了回去，她索性直接躺了下来——反正她坐起来也是要被风浪压倒，还不如一直躺着。

若是换作以前，她见到这种场面怕是吓得心脏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但今日不知怎么，明明迟熙和今朝正在天上与龙缠斗，战况尚未可知，秦瑜把着船舵在水面上横冲直撞，每个水柱都是险险避过，她就是觉得自己不会有事，运气最差也就是呛几口水。

她甚至有闲心和秦瑜搭话：“龙越来越少是因为都躲到人看不见的地方去了吗？”

“一部分躲起来了，一部分被人发现抓去做了看家狗或是别的什么——就像这只龙。”秦瑜一面说一面劈手将一个试图跳上船的黑影砸了下去。

“这也是龙？”

黑影似乎被秦瑜砸晕了，飘在水面上一动不动，很快被她们落在了身后。

“不是，不知道是什么肮脏秽物——”秦瑜用灵力将声音传远了，“你们小心点，水里面不对劲，还有别的东西。”

再次应着秦瑜的话，整片水域如同煮沸了一般，不断自下而上冒出气泡，又在水面处破裂。黑雾从水底深处弥漫上来，等到离水面近了，楚愿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黑雾，是一张一张冒着黑气的人脸。

楚愿在看见那东西的瞬间，浑身寒毛都立了起来，头皮被刺得发麻。

那些人脸应该是从死人身上割下来的，瞳孔是扩散的，他们的眼睛和嘴皆向外冒着黑烟，人脸下面连着水草一样的东西，但是黑色的。

一张一张人脸从水下向上飘，只是视觉效果，就足够让人避之不及了。

“全是人脸！这些是他们杀死过的人吧？怎么办啊？它们就要上来了！”楚愿在看清楚的瞬间就把头收了回来，她刚刚的镇定自若烟消云散。

她吓得几乎要缩进船舱，“我灵力低，也不会什么仙术，我不会对付它们啊！”

“你好好坐着就行，不要乱动，”秦瑜道，“会有人管。”

水面上的气泡越冒越多，楚愿觉得自己甚至听到了有东西抓挠船底的声音，她失声道：“谁会管啊？”

人脸未及出水，一个身影自天上俯冲而下，一掌劈在水面上。

水下哗然，而后又顷刻归于寂静。

楚愿小心翼翼地趴在船边向水下看去，那些人脸已经不见了。

她抬起头，这时她才看清天上，迟熙一剑刺穿了银龙的眼睛，银龙哀嚎一声，它失去了理智，方寸大乱，龙尾骤然向迟熙劈过去。迟熙等的就是它露出破绽这一刻，他抽出剑，手腕一翻，向旁边斩下——

银龙的动作顿住了，龙尾滞空了几秒，而后龙身自迟熙执剑斩过之处断成了两截，猛地坠了下去。

今朝把水下的人脸打了回去，他跳到船上，银龙落在他们身后的水中，激起一大片血红色的水花，。

今朝顺手开了个防水的结界，以免血水浇到船上。

迟熙落在今朝身边，没忍住咳嗽了一声。

秦瑜皱眉看他：“怎么了？”

“没事，”迟熙用手掩了一下道，“开快点，味太冲了。”

“娇气。”秦瑜咕哝了一声，还是用灵力催动着，加快了船的速度。

他们离银龙落水的地方越来越远了，船周的水又逐渐清亮了起来，从船上看去，他们来时的地方有斑斑银鳞散落在水面，阳光落下来，在其上反射出光芒。

风平浪静，短时间内大概不会有新的风波出现了。

迟熙在船上拣了一处未被水打湿的地方坐下来，他又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水面上总是要比别处更冷，他方才又耗费了许多灵力，一阵微风吹来，他就觉得寒意浸透到了骨子里。

今朝坐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环在了自己腰上，他将自己塞到了迟熙怀里。

迟熙想推开他，毕竟昨晚刚把话说清楚，今朝还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

可是他太冷了。

迟熙垂下眼，轻轻抱住了今朝。

他曾经得到过温暖，再遇见寒冷，他便做不到一个人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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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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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和师尊一起打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