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曲七

话说除了凶手……凶猫以外,第一个碰到尸体的人就是舟黎君,可她因为视力原因,还真没有仔细看过这尸体。也是当时没有想到这件案子会涉及邪人,她当时也没有想多参和。后来尸体被卫兵运走了,她也没机会看,想确认作案方式也没方法。而现在,对杀人手法都有些大概猜测了,她才能细细检查尸体。

会邪术的……不是,了解邪术的医教道法师,好像确实是最好的验尸者,更别说,她还有知识之契。

舟黎君悄悄和知识之契说:“知识,等一会儿进去,你就把尸体扫描一遍,有什么问题都告诉我。”

知识之契:“收到,主人。”

此时走在前面的罗山若忽然偏了偏头,舟黎君吓了一跳,以为他听到自己的话了。

幸好他只是说:“里面很冷,你们要不要多穿点。”说着,拿起了被随意搭在屋外石狮子头上的一件外套。

韩琛缘小声给舟黎君解释:“后面这个房间有专门的名字,叫检室,百年来就是用做这种事情的,里面有全面的辅助法阵,这两尊石狮子——就叫它石狮子得了,我说它正经名你也懒得记——也是法阵的一部分,不然按庭院设计这里不该有它们的。”

知识之契感觉自己工作被抢了一样:“主人,那石像雕的东西叫獬豸……”

舟黎君很疑惑,也小声说:“为什么会有专门用来做尸检的房间?元陵镇发生的这类案件很多吗?”

罗山若能听见,听不得有人说元陵镇不好,直接炸了:“哈?多?能多过池陵?”

韩琛缘打哈哈:“啊呀,不是这么说。你一会进去看了就知道了,这满屋子的阵法为罗山若大人和元明卿家主在百年前的得意之作。燕喜王使偏方续命,邪人猖狂,害了社稷。时任燕朝露厅执事的元明卿就设计了此室——后来三次战争,大人守陵,叛军莫不敢前,这间屋子原封不动保留至今。当今元家家主,在朝上做官,知道自家陵里有这个地方挺好用,也会把其他地方遇到的邪案揽来,交给罗山若大人。大人亦和朝露厅有来往。”

罗山若吐了口气:“明卿是个好孩子,学得多,也会用;夕儿是个更好的孩子,不止学的多,用的多,还有情义,能记住我们这些老人。哦,虽然我和朝露厅有来往,但不会把你捅出去的。”他嘴角有了淡淡的笑,显得那张年轻的脸都慈祥了许多——真的是个活了两千年的人……罗盘精。

舟黎君朝韩琛缘眨巴眨巴眼,不多说了。

罗山若拉开检室的门,寒气扑面而来。明明现在正是元月,温度已经够冷了,可没想到,里面还能更冷。

舟黎君伸手试了试,还能接受。

另两个人说屋子里有法阵,舟黎君也不敢直接进。罗山若开了门,舟黎君从外面往里瞄,看见屋子没有窗户,但室内并不黑。

检室中央是口敞开的棺材,里面估计就是今天凌晨的尸体。地板砖上有许多条凹槽,里面流着亮紫色的光,直直通过凹槽链到棺材里面。最奇特的是检室的墙面,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年久失修,布满了裂纹,可一想,一般墙面如果有这个墙面的蛛网般的裂纹,墙早就塌了。

墙上黑色的白色的线交缠着,以某种规律排列,黑中有白,白中有黑,丝线错综,乱中有序。舟黎君认出其中好几个小型阵法,是知识之契曾扔给她的《耕教妙阵——从如法炮制到无能咆哮》里的几幅示例,分别是聚灵阵、吞海阵和小冲风阵,对应阳、水、木三种元素。

但罗山若叫她来不是要她研究阵法的,而是来看尸体的。

舟黎君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地上流着紫光的凹槽,踮脚走到棺材旁边,在罗山若示意下低头看去。

这是一具残尸,头部和四肢都保持完好,却没有躯干。死者的脸保存得很完好,而且被清理过,没有血污。不对,那这样,死者的身份应该很好确认啊?

她觉得不对劲,又看得仔细了些,忽然发现,尸体遮额的头发下面,似乎有什么金属在闪着光。

“主人,死者额心的那枚铁粒不对劲。铁粒的内表面似乎刻了隐藏阵法,需要取出后进行扫描。”

“主人,死者的衣物不对劲,似乎是特殊布料制成,是道法师常穿的衣服。但死者衣物不剩什么了,仅有的样本里吸附了大量猫婴的尿液,无法确认材质。”

“主人,死者的上脑干似乎在生前就受伤过,死者不可能是正常道法师。”

“主人,此人的直接死因是被猫婴啃食。已收集猫婴尿液数据,可随时进行比对。”

知识之契的播报传来,舟黎君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

舟黎君转头对罗山若说:“这人本身就是一个邪人?”

罗山若鼓掌,眼睛里却没有恭喜的意思:“哇哦,厉害,和我忙活了一上午的结论一模一样。”

舟黎君:……您说话也好奇怪。

舟黎君认真解释:“你们已经拓印出了死者的面部,在全镇范围内进行询问,既然现在都没有人认出他,他大概不是元陵镇本地人,而是外来的。死者的衣物也有问题,与融玉水相似,可以吸收灵力——这个家伙如果会道法术,穿着这件衣服,也吸收不了外界灵气,无法使用道法术。可他眉心却有一颗刻满法阵的铁粒——这种东西会镶嵌在那种地方,本身就很不对劲。头是人的灵气所在,可他上脑干有损,不能汇聚灵气,那么也就没必要穿特质的衣服。可他穿了,说明他有很大可能是可以使用灵气的,但肯定不是正常方式,如今还没有正经道法师研究出其他动用灵气的方式,所以这个人很大可能是邪人。”

罗山若:“嗯……你忽略了一点。如果那件特质的衣服不是为了防止他的灵气流出,而是防止外界的灵气流入呢?他本身不能吸收灵气,他的器官可能很脆弱,一旦触碰外界灵气就会垮掉,所以他穿了这件衣服——有没有这种可能?”

舟黎君:“天下哪里没有灵气?如果他一碰灵气就碎,那他应该待在山洞里。如果如你所说他是怕外界灵气冲垮他才穿这件衣服——他平时活动的地点难道是朝露厅?里面全是道法师?这么说,你觉得他是道法师的可能性大还是邪人的可能性大?”

罗山若看向韩琛缘,后者摇摇头:“朝露厅本部一千人,没有他。十五个朝露衙共三千人,没有听说过眉间镶铁粒的。”

舟黎君脖子一顿,这家伙怎么对朝露厅这么熟悉。

韩琛缘微笑着解释:“我兼领朝露厅执事一职,相信我。”

舟黎君:等等……嗯……?你是朝露厅的一把手?不是,大哥!朝露厅追杀了我半年,而我现在和你在同一间屋子里面?!

舟黎君的声音都弱了几分:“所以,他是不是邪人,拆开那铁粒,去看里面是些什么阵法就知道了。”

罗山若做了个手势叫舟黎君下来,自己上前,把棺材板合上,说:“是啊,这就是我叫你来的原因。我不认识那些阵法。”

舟黎君这才发现,原来棺材壁上也有刻痕,只是由于棺材颜色太深,当时没有看到,现在棺材盖一盖,整口五个外露的面图案居然连成了一个精密的法阵。

罗山若食指曲起,扣了扣棺材壁。

金色的光出现在棺材的刻痕里。整间检室,墙壁上是黑白的线纹,地面上是流着紫光的渠道,棺材上是金色的细丝——全都亮起来了。

“工、医、礼、耕,四家听,我金陵,謇謇不能来,否尔也。”奇怪的咒语从他的口中说出,四面墙上的纹路忽然变了——白色的成了黑色,黑色的成了白色。有一张透明的金色薄板从检室的地砖里浮了上来,舟黎君吓了一跳,想退出去,但看另两人都没动,也就没动。薄板没有实体,穿过了几人的躯体,没有什么特殊反应。

“这是金扫帚,一会儿升到石台那里就会扫描里面的东西,对我们起不到作用。”罗山若解释。

地板上凹槽里的紫色流光在透明薄板穿过后变成了白色流光,金扫帚上面,却印上了一层和地上凹槽走向相同的紫色纹路。

金扫帚升到了棺材的底部,舟黎君才发现,原来墙壁上的黑白纹理,在此时都能和金扫帚上的纹理链接起来——整个检室就是一个巨大的法阵,此言不虚。

金色的灵力就从棺材盖上出发,沿着棺材壁,流到金扫帚上,在从金扫帚上流到墙上的黑白纹路里——一间检室,三种光文,在此时连成一体,解读同一个东西。

金扫帚在棺材底停留了些许时候,又再次上升了。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它每上升一段,与四面墙壁黑白条纹的接触处就会改变,而金扫帚上的纹路又会影响黑白纹路的颜色变化——二者相互影响,最终使金扫帚的纹路改变。

而超过棺材后,金扫帚开始在上升过程中留下一些金点,它们闪烁在空中,好似星星一般,但毫无疑问它们承载的是准确的信息。

最终,金扫帚升到了检室的房顶,而空中,已经留下了一个由金点组成的阵法。

好,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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