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密码锁里的白桃汽水
深秋的风灌进走廊,许昭然的校服外套猎猎作响。
她盯着储物柜键盘上的数字,指尖在"0""7""1""3"四个键上悬了三秒——这是她和江述白小学学号的后两位,也是上周在便利店监控里,看见他输入密码时反复摩挲的数字组合。 "咔嗒"。金属锁舌弹开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格外清晰。
许昭然屏住呼吸拉开柜门,樟木香混着薄荷糖的气息涌出来,最底层躺着个蓝色帆布包,拉链头挂着半颗白桃钥匙扣——和她钥匙串上的那半,此刻正在口袋里发烫。
帆布包下面是十七瓶白桃汽水,瓶身标签用红笔写着她历年的考试日期:
2023.06.28(中考首日)、
2024.01.15(校辩论队选拔赛)、
2025.05.07(母亲忌日)......最新一瓶贴着今天的日期,瓶盖内侧用极小的字写着:"反方三辩的结辩,比白桃酱还要甜"。
她的指尖划过玻璃瓶,汽水在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像凝固的月光。
当拿到标着母亲忌日的那瓶时,瓶身温度突然低了半度,标签颜色比其他瓶浅两号——正是母亲生前特制的无蔗糖版本,而江家本家宴客时的高价汽水,用的正是这个颜色。 "许昭然!" 教导主任张主任的皮鞋声从楼梯间传来。
许昭然慌忙盖上帆布包,却看见夹层里露出半截文件,标题是"江氏集团股份转让协议",甲方签名栏写着"江素兰"——江述白母亲的名字。
"擅自打开同学储物柜,这是第几次了?"张主任的镜片反着走廊灯光,落在她手里的汽水标签上,"还是说,你对江少的**特别感兴趣?" 许昭然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起今早看见江述白在天台撕模拟试卷,碎纸片像雪片般落下,而此刻储物柜里,整齐码着的正是被她撕碎的辩论赛门票——每张都用透明胶带粘成蝴蝶形状,翅膀上画着极小的桃叶。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汽水在掌心留下湿痕,"我只是......" "只是什么?"
林晚晴的高跟鞋声从拐角处传来,鸢尾花胸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只是想看看江少到底藏了多少关于你的东西?"
她扫过储物柜里的汽水,嘴角扬起半寸,"可惜啊,这些过期的饮料,和你的辩论稿一样,都该扔进垃圾桶。"
便利店的门铃在这时响起。
赵阿姨举着袋热乎的烤红薯,围裙上沾着和江砚秋速写本同款的钴蓝色颜料:"昭然,你爸爸让你回家一趟,说找到了你妈妈的......"
老人突然看见储物柜里的场景,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那瓶无蔗糖汽水的标签上,"这标签,和你妈妈当年写的一模一样。"
许昭然的后背撞上储物柜铁门。
她想起江砚秋给的老宅路线图,第三排货架上的配方笔记,会不会就藏在这些汽水的包装里?更让她心惊的是,江述白的储物柜深处,还躺着本磨损的《初等数论》,封二贴着她16岁的照片,背面写着:"昭然想去的大学,我替你先看看"。
"许同学,"张主任的手指敲了敲协议文件,"鉴于你多次违反校规,校方决定——"
"决定什么?"江述白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校服领口敞着,露出锁骨下方的桃叶纹身。他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许昭然认出是今早看见他撕的模拟试卷,却发现纸上的解题步骤,和她昨夜写在奶茶杯上的草稿,用的是同一种修正液痕迹。
张主任的眼镜滑下鼻梁:"江少,你看这——"
"是我让她开的。"江述白打断他,指尖划过储物柜里的汽水标签,停在母亲忌日那瓶,"这些汽水过期了,让她帮忙处理。"
他转身时,西装口袋里掉出个东西,许昭然看清是枚银戒,戒圈内侧刻着"昭"字,边缘还有新鲜的划痕,像刚用圆规刻上去的。
暮色漫进走廊时,江述白突然凑近她耳边:"配方笔记在第二瓶汽水的铝盖里。"
温热的呼吸扫过她后颈,让她想起小学时他替她赶走高年级生,也是这样的温度,"别相信陈立仁的监控,他们删了暴雨那天的后半段。"
便利店的灯光次第亮起。许昭然攥着那瓶无蔗糖汽水,瓶盖内侧的迷你辩词在路灯下显形:"门当户对不是枷锁,是你藏在西装里的桃叶纹身。"
而在储物柜深处,那张被撕碎的模拟试卷,此刻正躺在江述白的帆布包夹层,试卷背面用奶茶渍画着她的侧脸,发尾还别着七年前的蓝皮筋。
"昭然!"赵阿姨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往便利店监控室跑,"快来看这个,今早陈立仁去老宅,搬出来的箱子里有你妈妈的工牌!" 老式显示器上,穿中山装的陈立仁正指挥保镖搬运纸箱,箱角露出半截蓝布,上面绣着白桃图案——和许昭然储物柜里的帆布包,用的是同一种针法。
更让她心跳漏拍的是,纸箱侧面印着的"0713"编号,在镜头扫过时,恰好与江述白转动戒指的频率重合。
"砚秋说,老宅地下室的第三排货架......"许昭然喃喃自语,指尖划过汽水瓶盖上的桃叶纹路,突然发现每片叶子的叶脉,都对应着江家老宅平面图的走廊拐角——正是江砚秋速写本里标注的"避开监控的12个盲点"。
打烊前,许昭然再次打开储物柜,发现帆布包夹层的股份转让协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张字条,上面是江述白的字迹:"11月5日,老宅地下保险库,等我"。
字条背面画着个简笔画:她举着辩论赛奖杯,他站在旁边,两人中间的白桃汽水正在冒泡,瓶盖飞出的弧度,刚好指向"0713"四个数字。
深秋的风掀起她的马尾,蓝皮筋在风里晃了晃。
许昭然摸着储物柜里的汽水,突然发现每瓶的瓶盖内侧,都画着不同的辩论场景——有她赢过的,有她输过的,还有她因为失声没说完的那场,而所有画面的角落,都有个穿西装的身影,无名指戴着枚刻着"昭"字的戒指。
便利店的挂钟敲响九点。
许昭然望着窗外,江述白的身影正穿过操场,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白桃钥匙扣。
她突然想起他刚才说的"后半段监控",会不会记录着他在暴雨夜打开帆布包,把她撕毁的门票,一张张粘成蝴蝶形状的模样?
而在老宅地下室,陈立仁正对着监控冷笑,屏幕上许昭然打开储物柜的画面被反复播放,他的手指敲打着桌面,那里摆着份文件,标题是"清除奶茶店阶级污染行动预案",附件照片里,正是许昭然储物柜里的白桃汽水,和那张永远到不了她手里的股份转让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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