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桃味

很快又迎来了周末,也是林昼舒的生日。

他洗完澡出来,发丝还滴着水,增添了一丝少年感。衣领半敞,露出冷白的锁骨,禁欲感十足。

“小舒呀,今天是你的生日,最近一中旁边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咱们晚上一起去那里给你庆生吧。”林昼舒的舅舅叶远提议。

林昼舒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仍然同意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寄人篱下,不能那么任性。

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色衬衫穿上,再搭配一贯的黑色长裤,清爽中带着一丝野性。

临走前他从桌上拿起一件黑色外套,突然看向一旁的银色吊坠,将它戴在脖子上,上面是一只正在起舞的蝴蝶,这是他的父亲林南送给母亲叶蝶的定情信物,二人去世后也就交到了他的手里。

九月中的枫城依旧很燥热,但人们的热情不减,火锅店里坐满了人。嘈杂的声音,热气缭绕,林昼舒不禁感到厌烦,他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因而叶蝶在世时都会在家做满一桌他爱吃的菜,他们一家人就在家一起庆生。

林昼舒坐在靠着墙角的位置,殊不知在他进门的时候就有人注意到了他。

林昼舒埋头吃饭,这时叶远给他夹了一只虾,林昼舒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吃掉了。

他没注意到,舅妈孟娴静朝叶远使劲了个眼色。

叶远这才开口,“小舒啊,你也知道舅舅之前赌博欠下了不少债,我实在是无力偿还,听说你爸妈给你留下了不少钱,你看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林昼舒抬头看着他。

“终于不装了?”

叶远脸色一阵难堪,“小舒啊,你舅舅上班也不容易,你看能不能先把存折拿出来先应个急,我和你舅舅以后一定会对你更好的。”孟娴静接着说道,虽语气柔和,脸上却写满了傲慢。

“不能。”

林昼舒自然知道他们的德性,等存折一到手就不管他了,然后继续拿着这个钱四处挥霍。

“你……林昼舒,我告诉你!没有我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乞讨呢!”叶远气急败坏的指着他的鼻子骂。

林昼舒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埋头吃东西,却没想到他变本加厉。

“你跟你妈妈一样,都是天生的贱人!当年我不就是找她借点钱嘛,可她不仅不借,还给我一顿羞辱,说我难成大业,终会家破人亡。可她自己现在呢……”

不等他说完,林昼舒放下筷子,站起来死死的盯住他,看得叶远一阵心慌,毕竟他年轻气盛,说不定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却没想到林昼舒并没把他怎么样,而是拿起背包就走了。

他落寞的来到了外面,一言不发,沉默得可怕。

“林昼舒,吃糖吗?还记得我吧。”

他抬头一看,女孩像初见时那样,漆黑的长发披肩,一身白色纯棉连衣裙,一双澄澈杏眼上睫毛扑闪,清新脱俗。

“沈落梨。”他当然记得她。

林昼舒没有回答她,所以沈落梨就把糖塞进了他的手心里,是一颗白桃味的糖果。

她没有告诉他,他刚进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他,看到他被一个男人指着鼻子骂,所以她不顾林夏和徐言匆匆跑了出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最讨厌麻烦。

“我们一起去海边看日出吧,看太阳从海平面升起,看渔夫出海捕捞,看海鸥掠过天际。”

林昼舒怔怔的看着她。

“算了,不去也没关系。”沈落梨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没头没尾,并且他们也不是能坐在一起看日出的关系。但她就是想让他被美丽的日出治愈,胜过一切漂亮的话。

“走吧。”

这回换沈落梨怔住了,还没反应过来他却已经骑着自行车驶去。沈落梨赶忙骑上自行车,跟在他的后面。

风吹起发丝,女孩的裙摆在风中扬起,男孩的袖中灌着丝丝冷风,清俊的脸上微风吹动额间黑发,肆意快活。

到达海边后,二人并肩坐在岸边,任由海风呼啸。

林昼舒闻到沈落梨身上好闻的白桃味清香,是这夏日里一抹沁水的甜。

她好像很喜欢白桃味的东西,他记住了。

“嘶,好冷。”

林昼舒看向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裙子,海边的温度不似刚才,冷风呼啸,确实很冷。

他默默的脱下外套,披到沈落梨的背后。

沈落梨看向他,心里一阵莫名的悸动。

“谢谢。”她强装镇定的道谢。

一阵无言,陷入了短暂的尴尬。

为了打破这沉闷的氛围,沈落梨拿出随身听,将一只耳机插入林昼舒的右耳。

“你说想哭就弹琴,想起你就写信,情绪来了不用太安静……”耳机里响起周杰伦的《想你就写信》。

沈落梨闭上眼静静的感受海风,聆听音乐。没注意到他的视线,是那样炽热。

那样通透的眼睛,他愿意守护一辈子。

林昼舒看得出神,心里暗暗想着。

“哇,你的项链好好看,是一只起舞的蝴蝶吗?”沈落梨摘下耳机,惊讶的看着。

林昼舒跟随她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的项链,取下耳机轻声应答。

“我听别人说过一句话,‘幸福就像一只蝴蝶,当你追逐时,它总是溜走,当你静静坐着时,它就停驻在你的肩上。’也许它现在就停留在你的肩上吧。”

她这是在安慰他吗?因为叶远和孟娴静?

她总是这样,保留他的体面,不追问为什么,也不直接的安慰他,告诉他说“别难过。”她总用自己的方式治愈着他,将他破碎的心一次次缝补起来。

“你看,是日出!”沈落梨高兴的站起来指向对面。

终于,天渐渐破晓,日光渐亮,天边出现一抹暖黄色,东方的曙光与海平面相得益彰,编织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沈落梨走到礁石边,手举着从自行车车筐里拿的黄油面包,这本来是她明天的早餐。灰白色的海鸥盘旋上空,一点点的叼走她手里的面包,发出愉悦的叫声。

林昼舒坐在岸边看着眼前的画面,女孩扬起的裙摆像洁白的羽毛般舞动,弯弯的笑眼像月牙般,像冬日里和煦的暖阳,将他心里的阴暗面一点点照亮。

突然沈落梨回头看向林昼舒,他慌忙的别开视线,心里却扑通扑通跳,那青春明媚的脸就此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被治愈到了,不止是因为日出,更是因为她独特的笑颜。

“沈落梨,回家吧。”林昼舒对着远处的沈落梨说。

他其实无所谓,因为叶远和孟娴静本就不关心他,但沈落梨不一样,他看得出来她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所以才能拥有这样温暖的性格。

“好吧,我们出来好像太久了,我妈肯定很担心。”沈落梨还没尽兴,但看了看手表,确实该回去了。

等沈落梨骑上自行车后,林昼舒才单脚绕过坐上车座,笔直修长的腿令人艳羡。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像来时那样。

沈落梨很疑惑,为什么他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难道他们家也顺路吗。正当她想问他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家了,于是她下了车,却发现林昼舒也停了下来。

“外套。”林昼舒指了指她身上的黑色外套。

沈落梨赶忙脱下衣服还给了他,尴尬的笑了笑。

“上去吧。”

林昼舒看着她上了楼才骑车离开。

不出所料,沈落梨回到家就被妈妈责怪了,说林夏和徐言看到她焦急的出去了,本以为她处理完了急事很快就会回来,却没想到一夜未归。尽管沈落梨耐心的解释了一番,沈棠却还是不能消气。最后还是爸爸贺宁乔给她使眼色,她才回到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她躺在床上,想到林昼舒,不知道他回去挨骂没有。

林昼舒回到房间后,一如既往的沉默,却没想到舅妈孟娴静推门走了进来。

“小舒啊,你舅舅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一时心急才说了胡话,舅妈替他给你道个歉,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她本以为林昼舒会客气的说没关系,却没想到他依旧一言不发。

孟娴静见此状况,只能咬着牙推门离开。

他知道孟娴静来道歉只是因为怕他不把存折拿出来,叶蝶在世时曾给过叶远不少钱,却没想到他依旧死性不改,像一个无底洞一样好赌,于是她选择了断绝来往。令人没想到的是,亲姐姐离世,他却打起了存折的主意,为此还收养了年少的林昼舒。

孟娴静离开后,他起身坐在桌前,从兜里拿出那颗白桃味的糖果,像看宝物一般珍视的放进一个小铁盒里,眼前浮现出女孩纯粹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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