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烟来的时候穿了一双新的高跟鞋,银色,钻石的链子挂在白嫩的皮肤上。但鞋子不合脚,没一会儿已经能感觉到脚后跟被磨得发疼。
她皮肤本就娇嫩,虽然只是很小的伤,但也足够她疼得直皱眉。岑烟就找了个地儿休息,一抬眼仍旧看见晏然川和周憧依站在一起。
不知道在聊什么重要的事。
她看见那双好看的眼睛落在别人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某种情绪开始作祟。
岑烟想起,偶尔撞见周憧依对旁人说,晏然川从头到尾只是可怜她,要不然以他们的身份差距又怎么会跟她走得那么近。
她当时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原本想上前反驳最后也只是笑了笑,因为她发现对方说的好像是事实。
连她本人都无法反驳的事实。
那时岑家尚未没落,更别说后来她失去了家族的庇佑彻底被人看不起时。岑烟想,别人怎么想没关系,至少晏然川能像从前一样看她。
可是并没有,他仅剩的珍贵的柔情破碎,看她的眼神比从前还要冷淡。
甚至他会当着别人的面反驳他们的关系,说她不是他的妹妹。
岑烟难以忘记下雪的那天,他的眼神比那场雪还要冷上几分。她孤零零地站在那,从未觉得晏然川那般遥远过。
像高不可攀的雪山,又像融化一切的岩浆。
她胸口的某个角落破了个大洞,任由呼啸的寒风往里面灌,而后淌出鲜红的血。
岑烟原本以为,她会和晏然川的关系缓解,可现在才发现她内心的某些情绪已经到了无法压制的地步。也许那些细枝末节都不过是小事,但每一件积压在一起都成了隐形的炸/药。
他们不是不会引爆,只不过需要一根导火索罢了。
岑烟没了交际的心思,踩着高跟鞋进了卫生间。
这边晏然川和晏寒朝终于正面交锋,晏寒朝见他这副向来冷静从容的模样,忍不住挑衅,“就不好奇我刚刚和岑烟说了什么?”
他垂下眼睑,面上看上去并不在意,似乎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件事能让他心里产生波动。
擦肩而过时,晏寒朝在他耳边丢下了最后一颗炸弹——
“我知道了你的软肋。”
晏然川眯了眯眼,指尖微顿,接着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岑烟,是吗?”
上扬的尾调微微带着几分挑衅。
宴会厅外下了一场雨,夜晚微微有些冷,岑烟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冻得有些发红。她站在门口,刚准备上车,却被人拦下了。
“我送你回去。”
岑烟看向晏寒朝,勾起唇角轻笑,“怎么,想追我?”
对方也顺着她的话说,半真半假地问,“可以吗?”
“轮不到你。”岑烟看见后面的顾南岐,直接拿他出来挡枪,“看见了吗?他排在你前面。”
但偏偏晏寒朝是个无赖,他可不管这么多,强行想送她回去。岑烟还没开口拒绝,恰好看见走出来的晏然川,他的眸光看她好像很陌生,似乎前几个月早上要送她的并不是他。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隔着人潮将眸光落在她身上,明明那双深邃的眼睛不会说话,可岑烟总觉得,那里面藏着快要溢出来的情绪。
顾南岐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晏然川脸色并没有太大变化,甚至眼底渗出几分笑意。
岑烟先是看了他几秒,而后轻笑出声,在晏寒朝再次提出送她回去的时候她没有拒绝,“走吧。”
上了车,周围的一切被隔绝后,她下意识地望向窗外,却见他已经没了身影,似乎并不在意她和谁走。
早就忘却的脚上的疼又开始侵袭,密密麻麻。
身旁的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但岑烟一句话也听不见,她指甲嵌入掌心的软肉里,跟着一起疼。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顾南岐发来的消息。
“那狗东西故意接近你,不怀好意,你不会这就被拐跑了吧?”
岑烟知道他和晏然川在一起,“说不定呢。”
顾南岐:“……”
她靠在椅背上假寐,没有开口的**。岑烟怎么会猜不出晏寒朝的不怀好意,他向来没有私生子的自觉性,觉得自己应该拥有和晏然川一样的人生。
他这种卑劣的人,总不能是因为喜欢她才接近她的。
岑烟听着雨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睁开眼,她突然想知道些什么,“晏寒朝,你有把握掰倒晏然川吗?”
“我早就说过,他比不上我。”
岑烟眼底藏着几分嘲讽的意味,但脸上并未表现出来,她又听见对方说,“你只需静候喜讯,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她面上表情平平,并没有给他加联系方式的意思。
晏寒朝也不在意,查联系方式而已,也不是多难的事。
到了目的地,岑烟下了车,却没有道谢的意思,晏寒朝问她,她俯身看向他,眼里风情流转,“让你送我是你的荣幸。”
这话说得嚣张,却让人生不出任何的反感。
好像她就是高贵的公主,所有人都理所应当地为她俯首称臣。
他唇角挂着笑,倒是有几分理解为什么晏然川喜欢她了。
别墅很安静,到了室内身体终于回温,岑烟脱下那双磨脚的高跟鞋,坐在沙发上一看,白嫩的皮肤已经磨出血来。
她翻出医药箱,随意处理了之后贴上了创口贴。
室内只开了一盏很暗的灯,在女人脸上映下一片浅淡的阴影。岑烟随意坐在地毯上,微醺的酒意一个劲地往上涌。
……
收到晏寒朝电话的那天,岑烟正在为新剧做宣传。
先前拍摄的都市职场剧正在热播,在网上的讨论度一直居高不下,岑烟饰演的角色敢爱敢恨,十分讨喜。
她刚做完采访后,沈乔将电话递给她,“有电话。”
岑烟并没有设置陌生号码拦截,有时候一些圈内重要的人会给她打电话,如果错过会很麻烦。她看了眼号码,回拨回去。
“我还以为你故意不接我的电话。”
岑烟眯了眯眼,听出了他的声音,“你是?”
晏寒朝挑眉,“这才多久,就不记得我了?”
她笑着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咖啡,故意道,“私生饭是吧。”
话音落下,电话就被挂断,晏寒朝再打过去发现自己被拉黑了。他笑着看向屏幕,忍不住用后槽牙抵住腮帮上的软肉,显然有些不可思议。
晏寒朝只能换个号码再打一次,这回他不敢再让对方猜谜语,直接报了名字。
岑烟叼着吸管,头发随意地散落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在等他的下文。
“告诉你一个喜讯,晏然川马上就要失去现在的一切了,怎么样?”
她没当真,“没睡醒?”
“我很清醒,什么时候赏脸跟我吃个饭庆祝?”
旁边有工作人员叫她,岑烟挂断了电话起身,继续工作。她没放在心上,但之后的几天,她还真在圈内听到了一些消息。
晏然川一手创办的公司失去了家族企业的扶持,又遭遇了重大危机,资金链已经断裂。如果无法跨过这个难关,他的公司濒临破产。
只是这些消息大部分人也只是听听,没有人当真,毕竟以晏然川的出身和背景,这些流言很像世纪笑话。
岑烟想起那天晏寒朝的电话,给顾南岐打了个电话求证,后者虽然和岑烟是多年的朋友,但碍于立场只能说,“的确如此,不过这个消息基本没有人知道,你可千万要保密。”
这话从顾南岐口中说出来就有几分可信度了,岑烟扯起唇角,却从镜子里发现自己好像并不开心。
很奇怪,从前认为被他看不起的那些日子里,她多想看见他骄傲不起来的那天。可是好像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她恍惚之间发现,这些好像并不是她想要的。
“你帮不了吗?”她问。
“这件事比你想象得要复杂。”顾南岐思考了半晌,“我还想跟晏然川划清界限呢,别把我也连累了。”
“……?”岑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南岐人性真次啊。
她张了张唇,想骂他但又觉得不太符合自己的人设,于是敷衍地说,“挂了。”
岑烟看了眼自己这几天的行程,接着给晏寒朝打了个电话,“下个星期一晚上七点。”
“什么?”
“不是说要吃饭庆祝吗?”
晏寒朝再一次重新认识了岑烟,眼里满是错愕,“所以你都不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直接通知我?”
岑烟随意用手指绕着发尾,表情慵懒,她本来就不喜欢对方当然不讲礼貌,“给你一个机会跟大明星吃饭,不来可没有下次机会。”
晏寒朝气笑了,他见过很多公主脾气的,但这个偏偏让他觉得有那么一点可爱。他只能迎合对方的时间,“好。”
岑烟定好餐厅,赴约的时候虽然只是随便穿了件黑色长裙,但气质却很出众。
她也不在意被偷拍,大大方方地坐在晏寒朝对面,中间甚至给一个服务员签了个名。晏寒朝看着她,忍不住就想跟她聊点生活的话题。
可惜岑烟并不买账,“你确定能让晏然川破产?”
他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聊了一会儿,岑烟的话题都是关于晏然川的,晏寒朝也发现她对自己那个哥哥过于关注了,刚想转移话题,岑烟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晏寒朝:“……”
岑烟出来后拿出口红补妆,镜子里的唇色重新张扬起来,她刚盖上口红盖,透过镜子看见熟悉的人,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地顿了顿。
“没想到你也在这儿。”周憧依笑着看向她,眼尾带着点得意,“要不要跟我一起,然川也在。”
岑烟脸上笑意仍在,只是未曾抵达眼底。
“是吗?”
“嗯。”周憧依话里话外带着优越感,偏偏还要伪装成一副无辜的模样,“不过就不知道然川欢不欢迎你了,你也知道,我和他向来更有共同话题一些。”
她总是这样,好像自己在另一个阶层,而岑烟是被人看不起的平民。
岑烟从前还会忍让,现在听到这话反而向她走了一步,“那就一起吧。”
女人踩着高跟鞋跟在她身后,完全不顾丢下的另一个人,只随意发了条信息敷衍过去,连对方一连串的质问都不再看。
走到里面的包厢,门一推开,她果然看见坐在最里面一身黑色衬衫清冷的晏然川,他眸色沾着凉意,在看见她时不动声色地闪过一丝意外。
“应该没有耽误你们灵魂交流吧?”岑烟笑眯眯地问,那副甜美的模样让人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
她没有坐下来的意思,只站在晏然川面前,“跟我单独谈谈?”
见他仍旧从容地坐在那儿,她补充,“很重要的事,我想你应该想跟我谈。”
周憧依以为晏然川不会离开,没想到他直接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转而对她说,“先走了,至于我们之间的事我看就不用谈了。”
他指的是商业联姻,周憧依没想到会这样,“然川,你确定不用再谈谈?”
“改日我会向长辈们解释。”
晏然川这话说得还算绅士,可看向她的时候和别人一样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周憧依以为她会和别人不一样,却发现晏然川就是晏然川,他看谁都不会真的把视线放在那个人身上。
岑烟跟着晏然川去了车库,她坐在车里笑眯眯地看他,“听顾南岐说你公司快破产了?”
他眯了眯眼,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岑烟话里带着些幸灾乐祸,“你说我该怎么庆祝呢?半场开个香槟,应该不过分?”
晏然川看她这么高兴,眼底也晕着淡淡的笑意。
只是这份笑意带着几分嘲讽,不知道是嘲讽她还是在嘲讽自己。
他没说话,岑烟突然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她想亲眼看到对方收回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可好像即便这样,他骨子里的矜贵也仍旧那么伤人。
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我可以帮你。”
晏然川抬起眼,显然有些意外,半晌后,他缓缓开口,“怎么帮?”
岑烟喜欢他这个眼神,喜欢他有求于自己的模样,但她却不知道他那双深邃的眼里划过的情绪是另一种期待,她对自己有感情的期待。
“我可以帮你解决资金问题。”
四周无人,狭窄的空间里满是女人身上淡淡的香味,一时之间无比暧昧。
岑烟突然凑到他跟前,抬手勾住他衬衫系到最上面的那颗纽扣,接着是性感的喉结。女人柔软的唇几乎要贴上去,她轻声说——
“只要你跟了我,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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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第三个月,半夜温书瓷迷迷糊糊出来喝水时,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光脱下外套,黑色禁欲的衬衫挡不住男人夜色里隐隐约约透出来的掌控感。
她一时失神,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
黑夜里男人解开腕表,金属嗑在桌子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嗓音低沉而冷淡——
“不认识你老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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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书瓷和梁京墨自幼相识,两家是世交不说,梁京墨更是她好友的小叔。
他自幼清冷矜贵,沉默寡言,却像长辈一样处处照顾她事事将她放在心上。
她原以为嫁给梁京墨能和从前一样过千金大小姐一样被千娇百宠的生活,想着他即便不近女色也会对她这个妹妹极为照顾。
谁知道对方跟她平日看到禁欲自持的人完全不同,站在穿衣镜前解领带的模样极度陌生。
后来她忍不了和他提起,觉得他对她一点也不好。
男人若有所思地点头,从那之后每天按时回家,吃水果后会细心地用湿巾帮她擦手,不论什么地方都无微不至,同她好得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温书瓷谨记他们只是商业联姻,提议要不然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
那天夜色摇曳,昏暗的灯光落在男人身上,他紧紧扣住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以前什么样?”
侵略感极强的眸光像是要将她撕扯,她的心口仿佛一瞬间涌入了成千上万的蝴蝶,一片酥麻中听见他轻笑了一声——
“早就想这样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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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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