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烟抬眼迎上他深邃的眸光。
她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有所指,脑海里仿佛又浮现出那个干燥的秋夜,在酒精的催化下,少女摇摇晃晃地跌落他的怀抱。面前一片朦胧,失神间她仰着脸吻了他的嘴角。
醉意蔓延,四周仿佛有一层透明的玻璃顷刻间粉碎开。
亲过吗?
岑烟勾起唇角,面上无半点在意的意味,“记不清了。”
如果说她的眼神是明晃晃带着挑衅的剑,那么晏然川就是一把剑鞘。他淡淡地坐在原地,没什么情绪似地将她所有的尖锐都轻松挡了下来。
她没赢,他也没有输。
餐桌上异常地安静,岑烟和晏然川之间好像存在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磁场,谁也没开口说什么。
纪聆雪总觉得哪儿不对,明明两个孩子在同一个屋檐下住过三年。为了缓和气氛,她故意提起从前的事,“还记得以前那会儿,每次早上的时候然川都会等你一起上学,那时候你们感情可好了……”
岑烟花了几秒钟回忆了一番,那时候晏然川起得都比她早,每次都会坐在餐桌前,穿着深蓝色的英式校服看报纸,眉眼和那个清晨一样冷清。
听起来好像是他在等自己,可事实上他们坐的同一辆车,晏然川等自己不也是理所应当的么?
因而岑烟也没放心上,笑着看向纪聆雪,语气里带着几分玩笑,“明明那会儿我跟阿姨你关系更好吧。”
一旁的男人垂下眼,清冷的眸子似乎窥探不出任何情绪。
纪聆雪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哪儿能一样呢。”
这个话题就这么翻篇了。
晏然川没待多久,中间他出去接了个电话便匆匆忙忙地走了,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岑烟一眼。纪聆雪有些无奈,“这孩子工作太忙了,否则一定会陪你吃完饭的。”
岑烟弯起笑眼,语气轻描淡写,“他在不在都一样,我主要是来陪您吃饭。”
离开晏家前,岑烟去了曾经自己的住处,有几分重游故地的意味。熟悉的房间仍旧是从前的布置。
整一层都是浪漫的田园风,墙壁是温暖的黄色,从窗子可以看见外面明亮灯光下的漂亮风景,她绕了一圈,最后站在沙发前欣赏着墙上看起来明显价值不菲的画。
这时候沈乔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哪儿,有没有空,岑烟打字,“晏然川家。”
沈乔:“……?”
对面明显愣了几秒钟,反应过来后开口,“我还想带你找晏然川道个歉,但苦于没有联系的路径,没想到你这么上道,自己就去了?”
岑烟品味着“道歉”两个字,眼底沁着笑意,“谁告诉你,我是去道歉的?”
沈乔嘟囔了一句,不去道歉难道是去砸别人的家不成?但她反应了几秒钟,突然品味出几分不对劲来。
以沈乔对岑烟的了解,前段时间得罪别人这事根本不是岑烟的作风。她虽然一身傲骨,但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从来不针锋相对。毕竟,岑烟从来不和钱过不去。
那么现在的情况就只有一个可能。沈乔懂了,“你不要告诉我,泼红酒这种烂俗的套路真的把晏然川钓到了。”
岑烟脸上笑意还在,但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不愧是国民女神,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选最难勾搭的那个。”沈乔忍不住想,不是传闻中晏然川不好女色么,怎么这么不禁撩。
她甚至懂事地看了眼时间,“不打扰你们了。”
岑烟觉得有些好笑,“想什么呢?当时让我给他敬酒,看他不爽随手泼了杯红酒而已。”
勾搭晏然川?什么笑话?
“那你现在?”
“只是刚好在他家吃饭。”
沈乔终于明白了,原来两个人是旧识,难怪这些天晏然川没采取什么措施,害得她这些天提心吊胆。沈乔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脑回路和那些造谣的人一模一样,“原来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是我想多了。”
“我看你确实想多了。”岑烟站在书桌前,面前刚好放着曾经和晏然川的合照,上面穿黑色校服青涩的两个人并排站着,但中间却隔着一点儿缝隙。
看起来,他们是那样生疏。
岑烟看着那张淡漠的脸,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平静地叙述着他们的关系,“我和他向来不对付。”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或许是她寄住在他家里,那时候的岑烟还很胆小,看见他也只是怯怯地喊一声“哥哥”,但高不可攀的晏然川,从来没应过。
少女的心思敏感,觉察到被排斥后习惯性地和他保持距离,也总是习惯性地先于他表达自己对他的讨厌。
后来某一天,岑烟醉酒无意识地吻了他的唇瓣,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就那样猝不及防地被展现在他的面前,她一时间难堪至极。事后再提及,她只说亲错人了。
因为这事,他们的关系一时降到冰点。
再后来,岑烟家庭陡生变故,从前本就瞧不上她的晏然川,似乎更加地高高在上。她永远都忘不了那时候晏然川看向她的表情,像永不落下恩泽的神明,冷清、不带一丝色彩。
那是伤害她自尊心最尖锐的武器。
岑烟眯了眯眼,将眼神从那张照片上收回来,她似乎失去了某种兴致,听到沈乔说什么他们拿的是欢喜冤家剧本,她嗤了一声,“你不当编剧也真是屈才。”
女人抬手将相框按在桌面上,转过身没有骨头似地轻轻倚在桌子上,问沈乔还有什么事。
“有个饭局。”沈乔说,“明天上午九点,到时候我去接你。”
岑烟只是轻声应下。
下楼时,她抬手将卧室门轻轻关上,面前所有的回忆都跟着室内的景象一同消失在她面前。
这个时间点,市中心的大厦灯火通明。
透过玻璃可以看见年轻的领导者坐在会议桌前,晏然川一双修长的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表情隐在昏暗灯光里,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他不说话,别人也大气不敢喘一个。
也不知过了多久,坐在上方的男人慢慢起身,西装随着动作掀起褶皱,宝蓝色的袖扣反射出淡色的光。一旁的助理见状打开玻璃门,随着高大的背影远去,会议室里的人这才觉得空气顺畅了许多。
等到晏然川从会议室里出来时,外面的夜色已经很深了。
他接了个电话,清瘦指节扣在手机上,听着电话那头并不带恶意的抱怨声,晏然川走到落地窗前,单手插进裤兜里,嗓音像柔软却又微寒的月光,“她走了?”
“我倒是想让她留宿,她肯么?”纪聆雪轻哼了一声,“你呀,哪儿来那么多工作要做,就一个吃饭的时间都空不出来。”
他没说话,偌大的办公室顿时被静谧浸染。晏然川一双深邃的眼映在玻璃窗上,不知道想到什么,眼底的淡漠和窗外繁华灯火渐渐重叠。
沈言进来送文件,说了几件重要的安排后突然开口,“晏总,这是旗下品牌形象代言人的候选名单。”
晏然川掀起眼睑,看见第一张图片上惊艳的美人。
红唇叼着白色的花,却无法中和她身上的冷艳感。
晏然川看着岑烟的脸,修长的手指点在女人精致的脸上。
他面上没透露出任何不一样的情绪,但沈言就是知道岑烟对他不一样。要不然今天晚上公司这么忙,还有一个那么重要的饭局,晏然川怎么会说推就推?
除了去见岑烟一面,还有别的可能性吗?
沈言应了声好,却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神情。
总觉得没有什么烟火气的上司,好像一瞬间有了凡人世俗的味道。
出了办公室后,沈言跟着晏然川一起下楼。电梯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沈言忍不住开口,“总裁,需要我用公司的名义安排你和岑小姐的饭局吗?”
晏然川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眼神分辨不出情绪,显然,他对助理这样莫名的安排有些不解。
要是往常沈言一定很害怕,他知道晏然川这个人强势霸道,不爱别人插手他的事。但是这会儿基本上算是工作时间已经结束了,以晏然川的教养,他不会计较工作之外的一些小事。
果然,他只是冷淡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沈言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误解,“岑小姐那么漂亮,喜欢她也很正常,说实话,我也挺喜欢她的……”
那道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压迫感更强了些,晏然川单手插兜走出电梯,不留情面的背影似乎给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他想,有这么明显吗?
晏然川不由想起被她扔掉的情书,唇角勾了勾,只不过眼底的笑意带着点儿嘲讽。
没有人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这件事后来自然也就不了了之,晏然川不同意,沈言还没有大胆到自作主张的地步。
岑烟知道代言邀请的那天正在机场附近停车场里等人,不一会儿桑曦被接到了,打开车门飞快上车、关车门,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她一看到岑烟就给了对方一个热情的抱抱,“我想死你了宝宝。”
桑曦是个撒娇怪,缠着她没完没了,“晚上你给我搂着睡好不好?我馋你身子。”
岑烟好笑地摘下墨镜,无奈地问,“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这对话传出去,明天头条恐怕全都是“岑烟出柜”。
不一会儿到了别墅,岑烟简单帮桑曦收拾了一会儿东西,中途收到沈乔的消息,说是给她接了个很好的代言,别人求而不得的那种。
岑烟哪儿相信沈乔的眼光,当即就给她打了个电话回去,详细问了情况。
这才知道,原来对方口中很好的代言是晏然川公司旗下的品牌,沈乔非但没觉得自己自作主张,反而开始嗑起了他们的cp,“你们真的没点儿故事?我可听说先前有艺人想要勾搭晏总被封杀了。”
这什么玛丽苏小说剧情,她可知道晏然川不是断人前程的人,顶多给人点脸色看而已。
“这个时候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解释,为什么自作主张替我接下这个代言?”
其实圈内公司或者经纪人自作主张帮艺人接一些资源是很常见的事,但岑烟不一样,她是公司的摇钱树,向来对自己各方面都有所规划,不需要旁人插手。
沈乔讪笑了一声,“其实这合同你最后也会签的,我只不过提前帮你答应了而已。”
岑烟唇角染笑,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笑话。
怎么就觉得她一定会接这个代言呢?还是和晏然川有关系的代言。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她看见了这次代言的酬劳,一眼看去,很多“0”。
岑烟眼底讽刺的笑意更深,只不过开口的时候明显感觉她变了一副嘴脸,“主要不是钱的问题,是这个代言我确实感兴趣。”
赚老公的钱包老公:P
烟烟和晏然川之间有点误会哦,但是没关系,我们这本是!甜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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