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天开始赵白雪就没有再参加过军训。王帅曾温言劝过她,既然不参加军训,学校也没有安排课程,不如干脆回家多舒服几天,何苦在这遭罪。赵白雪哪里肯听话,她的那些小心思是不宜宣讲出口的。其实王帅心里也很矛盾,既希望赵白雪留下,可以无时无刻想见就见;又不太希望赵白雪留下,因为秋老虎实在是名不虚传。
今天一天的时间里,无论是在操场上参加军训还是在食堂就餐,陆彬都没有见到赵白雪,他脑子里存着好大的疑问,又无法启齿向旁人询问,心里就一直搁放不下赵白雪。
闲散庸常的时光里,赵白雪独坐在教室内安静的看书,陆彬单手插兜慢慢的走进教室,双眼捕获到真实的赵白雪。他痴站在她的面前,她抬眸与他对望,他的那颗心脏莫名的悸动颤抖。入了眼的迷惶;入了心的惊慌。谁惊了谁的心;谁动了谁的魄。一双眼睛猎获另一颗悸动的心;纯洁的心灵惊醒另一片落寞的魂魄。他一步步的经过她的身旁,身后留下一长串的沉默;她缓慢慢的挪入他的心脏,胸膛内跳起提提贴贴的动听音符。
赵白雪还在看书,身体内总有不安分的情绪干扰着她的思想,像有几头顽劣淘气的小怪兽在欢闹;横撇竖捺的字体像经受不住风吹雨打的秋叶纷纷从树枝上四散飘落。
陆彬回到座位上,隔着一排一排的课桌,凝望着赵白雪的背影,又低下头看看握在手里的桃花手链,心里思忖着该怎么归还。时间如同赵白雪手中的书被一页页翻过,陆彬离开座位,一步步挨近赵白雪的身旁,胸膛内咚咚的心跳声回响在耳畔。他将手链放在赵白雪正在阅读的书籍上便扬长而去。携带着陆彬体温的手链明晃晃的摆在赵白雪眼前,宝贵的东西失而复得,赵白雪内心着实高兴,没等感谢的话出口,陆彬的身影已经从第一排窗户离开。赵白雪想起对陆彬的嘲讽,心里有些愧疚,没好意思追出去。
碧碧翠翠的竹林里,赵白雪独自行走在石子小路上,享受着暑热褪去,偶尔吹来的晚风,满身心的舒畅放松。突然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喂”,吓得赵白雪“啊”的惊叫起来,回头查看原来是那位“憨瓜”。赵白雪气恼的很想骂人,松舒一口气之后怼向陆彬:“差点被你吓死。”陆彬有些慌乱,急忙走到她身边道歉:“对不起”,又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赵白雪见陆彬这般紧张,不好意思的微笑起来,温柔的说:“你别担心,我没事。”稍刻又想起手链的事情,她微笑着对陆彬说:“手链的事情,谢谢你啊!”陆彬轻松回答:“客气”,脑子却在光速运转寻找话题,他平静的问道:“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赵白雪吃惊的说:“班里作自我介绍时,我有上台讲啊!”陆彬笑答:“我那天戴着耳机没听见。”赵白雪微笑回答:“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同学,你好!我叫赵白雪,名字前两个字取自父母的姓氏,最后一个字取自妈妈名字里‘雪’字。陆彬认真听完作答:“你好,赵白雪同学。我叫陆彬,陆地的陆,彬字是双木林加彡字旁。”赵白雪思索着回问:“双木林加彡字旁的彬,就是彬彬君子的彬,对吗?”陆彬点头笑答:“对”,又回问“雪”字是白雪的“雪”吗?赵白雪“嗯”声点头作答。陆彬戏谑的说:“白雪公主啊!”赵白雪低头羞笑。
缕缕晚风吹乱赵白雪的秀发,吹扰陆彬内心的平静。两个人分别坐在大石头上,陆彬问起关于赵白雪看的书籍,得知她现在读的是汪曾祺的著作,好奇的询问书中内容。赵白雪提到书里的酸菜白肉火锅、羊肉酸菜汤下杂面、酸笋肉丝氽汤下面、酸笋炖鸡。陆彬听着嘴巴里直冒口水,呵呵笑着说:“听起来都是很好吃的美食,我都垂涎三尺了,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精神食粮。”赵白雪又谈到一篇关于《萝卜》的文章,作者到天津听曲艺,青萝卜切薄片儿就热茶喝,天津谚云:“吃了萝卜喝热茶,气得大夫满街爬”,听“玩艺儿”吃萝卜喝茶,此风亦为别处所无。陆彬点头附和:“青萝卜就热茶喝,回头等冬天萝卜下来可以一试。”并且请求可否将此书借他阅读,赵白雪爽快答应后,又说到《韭菜花》里的《韭花帖》:“昼寝乍兴,朝饥正甚,忽蒙简翰,猥赐盘殡。当一叶报秋之初,乃韭花逞味之始。助其肥狩,实谓珍羞。充腹之余,铭肌载切。谨修状陈谢,伏惟鉴察,谨状。”;陆彬朝她流露出赞叹的目光,竖个大拇指表示佩服。赵白雪笑笑接着讲《面茶》:“□□生气了,骂他们是混蛋,是面茶锅里煮的球:一个是‘面茶锅里煮铁球——混蛋到底带砸锅’;一个是‘面茶锅里煮皮球——说你混蛋你还一肚子气!’当然面茶锅里是不能煮球的,不论是皮球还是铁球,□□们不过是于无可奈何之中用此形象的语言以泄愤耳。如果单说‘面茶’,不煮什么东西,意思是糊涂;”陆彬听得呵呵笑起来,坦言骂人的水平真高。又说道《自得其乐》一文:“田彼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萁。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说得何等潇洒。陆彬一直在耐心的听讲,他对这本书越来越感兴趣,再次同赵白雪表示一定要把这本书借给他。赵白雪回以“OK”的手势作答。
此时天色已昏暗,赵白雪承诺明天把书借给他。陆彬站起身单手插兜,冲着赵白雪微笑说:“跟你聊天很高兴。”赵白雪笑着说:“基本都是我在说,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话痨?”陆彬故意说:“有点。”赵白雪惊讶的“啊”了一声,嘟着小嘴,满脸写着本公主非常“不开心”三个大字。暗自腹诽陆彬听说书的时候怎么不嫌人话痨,现在听完了觉得人话痨,简直要气死人啦!陆彬看着赵白雪的表情,轻声微笑着说:“我故意那么说的,你还当真了,真不经逗。我要是看过这本书,比你说的还要好。不信的话,等我看完书,咱们再切磋。”赵白雪这才转嗔为喜,与他作别。陆彬回以礼貌的微笑点头。赵白雪刚走不远,陆彬唤道:“赵白雪”。赵白雪回头看向陆彬询问何事。陆彬摇头说:“没事。”赵白雪抬脚又刚走几步,陆彬故技重施再次呼唤赵白雪的名字,赵白雪只好回头停在原地等陆彬说话。陆彬轻笑一声,有些腼腆的解释:“就是想试着喊一声你的名字。”赵白雪淡然一笑,挥手跟他说了“再见”!陆彬也轻笑着说了“再见”!他的一双眼睛一直捕捉着赵白雪的背影直到消失。
当晚陆彬回至寝室,躺在床铺上回想小竹林里的一幕幕,一首纪弦的
《你的名字》在脑海深深处源源不断涌出,他在心里默默吟诵:
用了世界上最轻最轻的声音,
轻轻地唤你的名字每夜每夜。
写你的名字。
画你的名字。
而梦见的是你的发光的名字:
如日,如星,你的名字。
如灯,如钻石,你的名字。
如缤纷的火花,如闪电,你的名字。
如原始森林的燃烧,你的名字。
刻你的名字!
刻你的名字在树上。
刻你的名字在不凋的生命树上。
当这植物长成了参天的古木时,
呵呵,多好,多好,
你的名字也大起来。
大起来了,你的名字。
亮起来了,你的名字。
于是,轻轻轻轻轻轻轻地呼唤你的名字。
王帅、娄胜利、李大壮等人说说笑笑的回到寝室,李大壮看到躺在床铺上的陆彬调侃道:“我说怎么找不到你,敢情这么早约会周公。”陆彬只是淡淡解释有点累,便翻过身去不再理会人。娄胜利对王帅嚷嚷道:“等军训快结束的时候,咱们也办一场音乐晚会,请全班同学参加。帅子,你看这主意如何?”王帅觉得这主意非常合他心意,交给他来办等着擎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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