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中秋节以来所遭遇的每一件事,在赵白雪的脑中不断反复的出现,它们以倒叙的方式,频繁搅扰着原本清宁的内心。在这样一个烟雨霏霏的季节里,少女的心事蒙着层层烟雨,伤心话,愁滋味,更羞于向人提起。借用笔端红笺倾吐絮絮忧思,以排解慰籍自我画地为牢,自困之苦。她提笔写下:
桃花梦
暖风飞落落桃花,细雨入痴痴沉梦。
片片点点,残香诉丝丝忧怨。
回望望来时去时身,瘦瘦瘦。
行行停停,孤影忆匆匆韶华。
梦断断笑貌音容匿,念念念。
寻寻觅觅,苦雨伤帧帧往昔。
泪滴滴曲曲柔肠碎,愁愁愁。
桃花殁处,黄土陇中。
一场相思病奄重,折损黄花。
满天地纸钱心事,纷飞成灰。
一缕红线牵缠绕,误入桃花梦。
红盖头,大花轿,新娘子多娇俏。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唢呐声声吹入梦,芳魂飘飘归何处。
满教室喧哗热闹,走廊里人声鼎沸。陆彬安静的坐在座位上,默读着赵白雪一时兴起信笔为之的拙作,心头被一勺勺酱油、盐巴、陈醋、白糖、香油一一倒进来腌渍,不知该用哪种滋味来形容现在的感受。身后墙角那把花雨伞还在,他有些担心赵白雪,转身弯腰拿起花雨伞出了教室。
途径走廊遭遇李大壮等人的审问,他朝众人憨憨一笑,发表一番颇具浪漫色彩的言论:“时值秋雨绵绵的季节,最适合雨中漫步。壮哥、帅哥,我真诚邀请二位一起来听雨赏雨。”李大壮听闻这番言论,生理与心理双双极度不适,条件反射的干呕几声,嘲笑陆彬早饭是不是麻椒吃多了,自己发麻就算了,还要拉上别人一起发麻,他被麻得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娄胜利几人起哄架秧子的乐呵怼向陆彬,要是把壮哥麻出毛病,大家伙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学霸一马。
陆彬手里握着的那把花雨伞,明晃晃的格外刺激王帅的一双眼睛。他冷笑着调侃陆彬:“雨中漫步跟花雨伞还挺配哈!”陆彬坦坦荡荡的回以“嗯”声点头作答,瞅瞅手中的花雨伞,极冷静客气的回一句:“这伞挺好看。”王帅虽脸面上有些不大自然,但微笑还是能挤出来的,笑着怼回:“伞好看,伞的主人更好看。雨中漫步,举把小花伞,再牵着伞主人的芊芊小手,这事光想想就很浪漫。你说是吧?彬哥。”陆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淡笑着回答:“你这个建议真好。”王帅脸上晴天,心里下雨,后背靠在窗边白墙上缄口不语,一脸尬笑的看着陆学霸信步离去。
李大壮等人都在心里替陆彬捏了一把汗,纷纷窥测出战火的苗头,心里边一句接一句的“我去”“老天爷啊!”“不会打起来吧?”但又吃不准王帅究竟几个意思,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或者是脚踩两条船。不论哪种都很可耻啊!做人怎么可以这样子呢?任由王帅呆靠在墙边,几人心照不宣的继续嬉笑玩闹。
赵白雪闭上双眼独站在雨中,如墨青丝上蒙上一层细密的小水珠。光线突然间变得更加黯淡,一双睁开的眼睛里,陆彬整个人都镶在里面。“伞拿着”,这是陆彬的请求更是命令,语气温柔而坚定,不容一丝一毫的反驳。赵白雪接过伞,定定的看着陆彬,他的头发上渐渐布满小水珠。一双忧郁的眼睛里重新镶进一个不一样的陆彬。他默默的来到,转身又默默走开,周围到处是他留下的温柔空白。
时间一节课接一节课消失。王帅又一次问赵白雪借来雨伞,盛情邀请陈娇一起去好学园溜达,他也要跟陈娇来个雨中漫步,直言一众人等,如此浪漫之事,他王帅岂能辜负天赐秋雨,定要把浪漫进行到底。陈娇立马转悲为喜,对王帅提出的邀请欣然接受,高高兴兴的和他一道离开,心里偷偷赞道:“大帅哥行事作风果然与众不同,连道歉都这么别具一格。”
底下一众人等,或吆喝;或鼓掌;或议论;或沉默。
李大壮对王帅的所作所为唏嘘哀叹,愁眉紧锁,恶心的都不知道吐哪好?这位大好人心肠是真好,是真拿赵白雪当好朋友,为她惋惜,替她不值。
陆彬偷偷看向自己的同桌,赵白雪一脸的淡漠。摆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看书写字解题,动作行云流水,看不出丝毫波澜,心道:“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吗?”他想不明白也不敢想,有首歌里不是早就告诫过男生,这女孩的心思男孩千万别乱猜,因为怎么猜都猜不明白。一不小心陷进去,能让人鼻子直发酸。所以千万切记。这时候最管用的法子只有一条,那就是闭紧嘴巴学沉默,沉默可是黄金啊!学好这一条天下无敌啊!
殷素素早在王帅高调宣布漫步言论时,更是义愤填膺的为好朋友、好姐妹感到难过不值,心内一遍又一遍质问大帅哥眼睛是不是瞎的,白长一张帅脸,脑子是被蠢驴踢傻的,还是被教室门给夹扁变傻的。她来到赵白雪这里,陆彬识趣的给她让座,迈步凑近李大壮,落下臀部紧挨着共坐在一张椅子上。李大壮有些嫌挤,轻挪臀部落坐在大帅哥的位子上。
殷素素关心的看着赵白雪,暖人的话语还未曾出口,一双眼睛泪珠盈睫,一颗接一颗奔流而出。殷素素心疼的握着她的双手,替她揩掉眼泪。扶慰人心的话语,三人谁都不擅长,只有默默陪伴以尽朋友之谊。陆彬更是在脑中翻遍书籍,好不容易搜刮出几句应景的话语,可喉头就像有把铁锁锁住,还是一把生锈的老铁锁,就跟自家锁破屋门那把一模一样,满心郁闷的和李大壮、殷素素一道保持沉默。
是夜,赵白雪躺在床铺上,泪水顺着眼角滚落下来。秋来知我意,雨落话心事。谁的心被雨淋湿,谁的爱情蒙受秋雨的折损,谁呼唤过他的名字说喜欢,谁偷偷珍藏过他的名字在日记本里,谁听到他的名字会身心惊颤抖动,谁为他的名字悄悄偷拭掉眼泪。一日复一日;一月接一月,年轮飞转流逝。婆娑世界泪海无边,曾为着他的名字独自惆怅独自颦,从春思念到夏,经秋捱过冬。千行泪;忧锁眉;笑回首,那些喜欢呀!嗔怨呀!痴恨呀!连同他的名字终会在某一年的某一天陨落脚后跟。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