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熬过寒冬,开始在春日里抽枝。
方碧云疯狂地拍着张哥家的门,手掌都拍红了,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她掏出手机拨通电话,那头传来忙音。
“姓张的,你他妈给老娘出来!”方碧云站在门口破口大骂着。
依旧没有人回应,“你有种出来啊,你他大爷的躲什么躲?你个没种的货!”
“不要敲了,你就是把门卸下来扛走,他也不会出现了。”隔壁一个邻居婶子走了出来,有点八卦地打量着方碧云。
“他上哪去了?”方碧云带着哭腔,泪水决堤。
婶子安慰道:“大妹子,你也别哭了,姓张的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整天还装大款,年前他的房租就到期了,一直拖着没给,房东前几天过来看房子,早里面早就搬空了,还欠着房东两个多月的房租呢。”
“他个王八蛋,敢骗我,杀千刀的狗东西。”方碧云先是去了新世纪宾馆,照旧想去之前的房间,却被前台提醒那个房间已经没有人了,方碧云原本不信,缠着前台打开房门,屋内空旷又敞亮的一切让方碧云以为自己在做梦,那一瞬间,她才反应过来,什么王总,什么大老板,都是为了她手里的赔偿金做的局罢了,现在钱到手了,之前还装模作样的去催债,现在连戏都懒得演了,直接人去楼空。
如今张哥也不在了,她那么信任张哥,方碧云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她曾经那么爱张哥,那么多年了姓张的一直不肯给她个名分,原来是别有用心惦记着她的赔偿金呢,现在好了,男人也没有了,钱也没有了。
邻居婶子看着方碧云一脸可怜样,摇了摇头,陷入爱情的蠢女人,那姓张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瘦鸡样儿,又抠搜,也不知道方碧云长那么好看,看上他哪点儿了。
“大妹子,你别哭了,虽然男人走了,但是天没有塌下来,咱这日子还是得过啊。”
日子过不下去了,没有男人也就算了,现在连钱都没有了,姓张的那个狗东西,不仅欺骗了方碧云的钱,还欺骗了她的感情。
哭花了妆的方碧云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她嘴里不停地咒骂着那群人。
放学后方早推着自行车站在校门口,若是在以往,这个时间她应该是走了的,但是今天她朝着校园里面张望着,等到学校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陈惟舟才跟张乘推着自行车往外走。
“瞧,那不是隔壁班的方早吗?”张乘见到方早显然有些兴奋,那是一种青春期的躁动,总想弄出点什么动静来让对方看到。
方早隔着马路与陈惟舟对视,路上人来人往,她开始推着自行车往前走。
陈惟舟开始编借口,“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有些事,今天就不跟你一起回家了,你先回去吧。”
“怎么了,什么事儿啊?”张乘听到后甚至有些好奇。
“没什么,你先走吧,我等会再走。”
张乘笑得意味深长,“有秘密,告诉我什么秘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体育队的同学喊住了。
“张乘,回家拿了篮球赶紧去体育场,每次都是你最晚到,你这次再晚到,哥几个可饶不了你了。”
“嘿,怎么说话的,我不就晚到过两次吗?”张乘跳上自行车,也不管陈惟舟的秘密了,蹬着自行车就去追赶体育队的人。
方早走的很慢,扭头确认了陈惟舟跟在她身后,她才骑上自行车,他们越骑越远,直到离学校有一定的距离的时候,方早才停下了,陈惟舟见状追赶了上来。
“怎么了?”
方早一脸不安扭头看了一眼,“我最近觉得有人在跟踪我。”
“谁?”
“你看后面烧饼摊边站的人没有?”
“看到了,长得跟猴子似的。”
“好像就是他。”
“他?”陈惟舟低声嘟囔着,“他看着也不像是跟踪人的啊?面部特征太明显了。”陈惟舟分析起来头头是道,“一般跟踪人的人都不能选太过显眼的,太好看的不行,太难看的……也不行,这人就属于太难看了,让人一眼难以忘怀。”
“我怀疑……”
“什么?”陈惟舟挡在方早面前,丑猴子站在烧饼摊钱鬼鬼祟祟。
“我们走王凤超市后面那条路。”王凤超市后面那几个巷子歪七扭八的跟迷宫一样,要不是经常走的人,走过两个路口就能迷路。
那条路方早跟陈惟舟走了好多年了,方早一开口,陈惟舟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骑上自行车,一前一后拐进了巷子,方早原先还害怕那人不上当,过了第一个路口,方早跟陈惟舟往相反的方向骑去,丑猴子偷偷摸摸跟在了方早的身后,越走巷子越乱,丑猴子好几次险些跟丢,直到方早骑进了一个死巷子,面前是一堵墙,右面的门户紧闭。
方早转过身来,眉眼淡然,倒是丑猴子喉咙轻动咽了口水,与此同时一辆自行车停在了巷口,是陈惟舟。
陈惟舟虽然穿着校服,但身姿挺拔,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肩线也开始变得宽阔流畅,隔着衣服隐约能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线条的紧实,他的脸正对着阳光,整个人都散发着不易靠近的疏离气息。
丑猴子被吓在了原地,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阵仗,连续跟踪了方早几天,她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今天为什么会多出来这样一个少年。
他偷瞄着少年的身高,这种血气方刚的年纪,如果打起来,丑猴子只能是挨打的份。
“怎么回事?”丑猴子擦了擦额角的汗。
陈惟舟跳下自行车,冷声问道:“你说怎么回事?跟着她干什么?”
“我没有”
“还敢说没有?”
方早声音清越,“你这几天都在跟踪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猴子本来长得就丑,此时一脸尴尬,显得更丑了。
“我认识你妈妈,方碧云是吧。”
方早听到妈妈的名字一脸警惕,“你认识她你就去找她,跟着我干什么?”
“我不是找不到她吗?”
“你撒谎!”
不知为何丑猴子脸上居然出现一丝羞赧,“我没撒谎,我就是找到她了,她也不一定愿意见我。”
“那是她的事情,你找我就能见到她了?”
丑猴子一脸谄笑,“也不一定,办法我总是想要试试的。”
“你妈的钱输了,据说那是你爸的赔偿金,那个姓王的也骗了我的钱,他们卷着钱跑路了,我都报警了,可是报警也没有什么用,他们用的都是假身份信息,我想问问你妈有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
尽管方早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的心脏依旧像是被重物击中,心跳瞬间失去了节奏,让她难堪的不仅是丑猴子口中说出的话,陈惟舟的在场也让方早觉得手足无措,她并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她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起来,她反复确认那个残酷的事实。
方早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发抖的双臂已经出卖了自己,她警告着丑猴子:“你去找方碧云,你去找她,你在敢跟踪我,我就直接去报警。”
丑猴子完全被方早的气势压倒,内心一阵惶恐,不敢,再也不敢跟踪了。
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方早虽然没有再次提起,但是陈惟舟依旧每天放学都跟在她的身后,这样不仅她安心,他也安心。
赔偿金被骗走后方碧云花钱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大手大脚了,买什么东西都被掣肘,她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也不是没有想过去工作,托熟人找了厂里理货的工作,她那性格,干了两天跟工友干了两架,最后被厂里给辞退了。
“什么破工作,钱那么少还那么累,老娘还瞧不上呢。”方碧云站在路边将手中的烟抽完后,烟蒂直接扔到脚边的花盆里,她才不在乎那是谁的花盆,更不在乎花盆里有没有花。
一阵风吹来,她抖了抖肩膀,抬头望二楼看了一眼,这栋楼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建的,当时建的时候能在里面住的人可风光了,现在乌七八黑的,哪哪都是一股潮湿味儿,据说有大师来看过,说这块地的风水不好,有钱的人陆陆续续从里面搬了出来,现在租住的都是一些找不到房子住的穷人,或者是类似于阿灿这种职业的人,正经的房东不愿意将房子租给她们,虽然她们也能出得起房租,但是房东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怕惹来麻烦,一律不租给她们。
二楼第二个房间是阿灿住的,方碧云之前来过几次,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一点多,人应该是醒了,还没有到出工的时间,阿灿这会大概率还在屋里。
自从去新世纪宾馆玩了之后,方碧云便有意无意的疏离着阿灿,阿灿也感觉到了,并且很坦然的接受这种疏离。
今天方碧云再次登门,内心还是有些许忐忑的,她不确定阿灿会不会帮助自己。
就在方碧云踏上第一阶楼梯的时候,从拐角处走下来一个姑娘,穿着白色的大衣,黑色长长的头发,眼睛怯怯的跟小兔子一样,而姑娘的身后跟着的是阿灿。
方碧云往后退了两步,瞧着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什么话。
“行了,就送到这儿吧,你炉子上还烧着汤呢,不能走太远。”姑娘说话糯糯的,方碧云打量着,不知道她跟阿灿是什么关系,应该不是同事,那姑娘太白净了。
“好”人都走远了,阿灿还追随这那姑娘的身影呢。
“那姑娘谁啊?”方碧云走到阿灿身后问了句。
阿灿微微错愕,她没想到方碧云会主动来找自己,“进屋说,方姐姐今天来找我是什么事儿啊?”
方碧云一进屋就闻到一股鸡汤味儿,“那人谁啊?”
“同学”
“初中同学?”
“小学同学,方姐姐,您也太瞧得起我了,我小学毕业后就不读书了。”阿灿熟练地打扫着家务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学历而感到不好意思。
“小学同学现在还联系?”
“前几天去医院见到她了,她卫校毕业后就去了医院工作,没想到居然还能遇到她。”阿灿手里的抹布摩擦着厨台,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也变得温柔,似是在回味那天跟她的重逢。
“对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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