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干嘛?喊我起来陪你尿尿?

奶奶从地里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方早打了水将脸冲洗干净,从院子里摘了西红柿,咬破一个口吮吸着里面的汁水。

“早儿回来了?”奶奶放下手中的工具,方早蹭到奶奶面前,方早长高了之后奶奶显得更加伛偻了,尽管已是白发苍苍,却还是要去农田里耕作,她的手掌粗糙触摸着方早娇嫩的脸庞,那种感觉沙沙的,但是却让方早感到无比的安心。

方早双眼猩红,她并不想要哭出来的,她眨眨眼睛,试图将泪水逼回去,那时的方早太小,并不知道浓烈的感情必然会流泪,流泪也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奶奶一直念叨着,这些年来,她知道方早一直受着委屈,她没有足够的能力给方早撑腰,丈夫走了,儿子也走了,她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妇失去了可以支撑的依靠,连想要保护孩子的能力都没有。

她知道方碧云这些年做的事情,只是两人之间还留着最后的体面,若是撕破了脸皮,又能靠什么来维系呢?

太阳快落山时,奶奶带着方早往河边走,“上次在电话里跟你说了,咱们靠河的地被承包了,梁老板种的有西瓜,我们村子里的人过去买西瓜还能便宜点呢。”原本的土地被围栏围了起来,田地里种满了各种瓜果,方早一蹦一跳过田地,围栏里面盖了房子,门口还拴着条大狼狗,狼狗见到陌生人奋力的叫着。

“梁老板在吗?”奶奶也不敢越过围栏,尽管狗是拴起来的。

“谁啊?”没过一会儿,屋里传来一个稚嫩的孩童的声音。

陈惟舟十分不情愿的关掉风扇,穿上拖鞋走了出来,因为天气太过燥热,他学着舅舅光着上半身只穿着一个大裤衩子,舅舅去城里送瓜了,回来或许还要一会呢。

夕阳散落在河水上,齐鸣的蝉声从树梢倾泻而下,陈惟舟的脸颊因为被盛夏阳光晒伤而感到丝丝作痛,田地里似乎在释放着白天吸收的热气,他像是被热气烫到一般前后踱步。

“啊!”陈惟舟尖叫着,他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人,大狼狗听到他的尖叫后停止了乱吠,歪着脑袋似是在思索着什么,窗纱门被陈惟舟甩的邦邦响,那是只属于他的慌乱无章的夏天。

陈惟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速度,他冲回房间后从衣柜里拽出一件衣服赶忙套在了身上,此刻的他懊悔得恨不得跪在地上,如同一个小狗似的祈祷着,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舅舅不在家,舅舅如果在家了,自己就不用出去了,为什么自己走了出去偏偏要光着膀子,光着膀子也就算了,为什么偏偏被方早看到?

他怎么能以这种形象站在方早的面前呢?为什么偏偏是方早?

陈惟舟双手交叉捂着自己的身体,仰天愤恨,全被看光了,被看光光了,小学生裸露在外面的身材一览无余都被方早看光了。

他苟在窗户边上看着园子里的情形,方早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依旧很漂亮,陈惟舟点了点头,他的确喜欢白色,路上见到的背影就是方早,那么热的天,她是走着过来的,如果早知道小路上的人是方早,他无论如何也要求着舅舅带上她一起走。

夕阳撒在她的身上,她的脸庞依旧白皙,嘴唇微红,马尾在风中微微摆动,比平时多了几分活泼感。

陈惟舟在屋内扭捏了好久,才跟大姑娘上轿一般走了出来。

“有……有什么事吗?”他结结巴巴问着。

方早注意到他身上穿的短袖,难免觉得好笑,原来他还会因为这个而不好意思。

“小朋友,你家大人在吗?”奶奶掬着笑脸和蔼的问道。

“不……不在,去……去送瓜了。”陈惟舟后背已经汗透了。

“哦,这样啊,我们想来买西瓜的。”

“可以啊。”虽然舅舅不在,但是没关系的,陈惟舟心想,地里那么多西瓜,送给方早两个也是可以的。

“方早,我给你挑西瓜。”陈惟舟立马跳到瓜地里,撅着腚在里面乱窜,生怕因为大人不在让方早白跑了一趟。

“这个不错,这个也不错,我等会给你找袋子……”

舅舅回来的时候,看到平日里懒得跟猪一样的小外甥像是猹一样在瓜田里上蹿下跳,而田边站着一个老人和一个模样十分清秀可爱的小姑娘,老人是村上的老人,小姑娘倒是第一次见。

“方早,我可会选西瓜了,就像这样敲一敲……”陈惟舟一脸腼腆的举着西瓜跟方早介绍着。

舅舅摸了摸下巴,感叹到真有趣,他什么时候也没见过小外甥这个德行啊,也不怕虫、也不怕热了,整天那么矫情,这会子倒是什么都不介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舅舅举着碗拿着筷子疯狂嘲笑着陈惟舟。

陈惟舟闷着头扒饭吃,一点都不想理会舅舅。

“哈哈哈,呃。”舅舅打了一个饱嗝,“原来是你们班同学啊,我上次听我姐说过一嘴,你喜欢你们班上一个女同学,不会就是她吧。”

饭都堵不住舅舅的嘴,陈惟舟一肉嘟嘟小拳头砸在舅舅的胳膊上,舅舅何许人也,肌肉猛男一个,小外甥那拳头砸在他的肱二头肌上跟砸在棉花上一样,软绵无力的,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

“哈哈哈,我姐还说,你怕人家觉得你笨,使劲学习,哈哈哈。”陈惟舟情窦初开的少年情怀被无情地嘲笑着。

奶奶切开刚从地里摘的西瓜,无籽,皮薄,汁水充足,清甜又解渴。

“原来想着你过来可能要自己一个人玩了,梁老板的小外甥居然是你的同班同学,以后你们可以一起玩了,这样我下地干活,你自己在家也不会觉得无聊了。”

方早咬了一口西瓜,“我本身自己也不会觉得无聊。”

“之前就听梁老板说他小外甥在班里学习成绩可不错了,跟你比咋样?”

方早皱着眉毛思索了两秒,“他成绩……还行吧。”

虽然是夜间,但是月亮格外的亮,方早跟奶奶搭了蚊帐躺在院子里乘凉,奶奶的蒲扇慢悠悠地往方早身上扇着,月亮将整个村庄都照亮了,草丛中各种虫儿在鸣叫着,风将树叶吹得哗哗作响,晚上的蝉鸣声一阵一阵的,有些催眠。

可陈惟舟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抬头看到窗外的月亮,盘算着明天该拿什么样的借口去找方早玩。

“舅舅~”

“舅舅~”

大梁不情愿地翻了个身,即使是睡觉嘴角还勾着笑意,看样子是个美梦。

“舅舅”陈惟舟推搡着舅舅,大梁的呼吸略微急促了一些,梦中的仙女神通广大,力大无穷,徒手掰苹果都不在话下,大梁就喜欢这样的仙女,仙女拿着苹果越走越近,大梁情不自禁地撅起了嘴。

“舅舅”仙女张口就喊大梁舅舅,大梁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脑筋转得飞快。

“你叫我什么?”

“舅舅”

大梁不停的摇头,“不对,不对,你不应该叫我舅舅。”

“舅舅、舅舅……”

仙女跟复读机似的一个劲的喊着舅舅,大梁把头摇成拨浪鼓。

“舅舅……”

大梁憋了一口气,立马从梦里清醒了过来。

“啊!”饶是他一个大猛男半夜里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是立马从床上翻滚了起来。

“你干嘛?臭小子!”陈惟舟脸前亮着微弱的光,趁着漆黑的夜,他的脸像鬼一样惨白,“你怎么不开灯,装什么鬼。”

陈惟舟被呵斥,耸耸鼻子。

“舅舅”

大梁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臭小子在梦里也鬼叫,害得他错失与仙女搭讪的机会。

“大半夜犯什么神经,怎么不开灯?”

“我不是拿着手电的吗?”

“手电的灯怎么那么暗?”

“该充电了。”

大梁咬紧了后槽牙,“干嘛?喊我起来陪你尿尿?”

“不是……就是……”

“有屁快放,扭扭捏捏的。”大梁黑着脸。

“你知道方早奶奶家在哪吗?”

“啪!”

风扇嗡嗡地转着,偶尔有蚊子飞过,大梁伸手就是一巴掌,卧室的灯被打开。书桌前,陈惟舟脖子伸得老长,大梁咬着笔思索着村里的布局,然后在纸上画下一个五角星。

第二天早晨,露水还没有被阳光蒸发。

陈惟舟手里攥着舅舅给画的地图,标记五角星的地方就是方早奶奶家,他爬上堤坝往村子里走,村上靠近河的没几户人家,他很快就找到方早奶奶家了,小院子用篱笆拦着。方早依旧梳着马尾,额前有几缕散发会随风飘动,蹭得陈惟舟心痒痒的,他想拿发卡给她夹起来。

小院儿里有一颗枣树,上面密密麻麻结满了枣子,这种枣树陈惟舟并不在意它好吃或不好吃,他只知道,这种枣树上有很多毛毛虫,长着浮夸又诡异的绿色花纹的毛毛虫,在这种树下走路,一定得穿上鞋,要不然很容易踩到毛毛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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