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发现了这个,所以你遭到了追杀?谁的追杀?”约尔曼冈德左右打量手中被鲜红刺眼的晶体所包裹的羽毛,试图分辨这是什么造物,结果自然令他心惊肉跳。
他是曾谒见魔女,参加过魔女审判的王子,对魔女们的力量分外敏感,这其所寄宿的,的确是近乎那些神明的力量。
“……”特雾尔萨图斯摇头,祂的身体堪堪恢复,现在也只是能够在室内活动。“很遗憾,它已经成为了维持我生命的核心,这也是我只能选择莫昂斯特的原因。”
“选择我们?”对他的冒犯,约尔曼冈德虽然不满,但毕竟怀有魔女力量的遗存,他可以容忍对方小小的无礼。
“毕竟,弗拉瑞的和平已经被打破……这是我能想到的保全自己唯一的做法。”
“把你身上灾祸的根源传播到莫昂斯特吗?”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杯中的茶叶浮沉。
“灾祸的根源从不传播,他们只是萌芽生长,而播种完成的时间,则要更早。”
特雾尔萨图斯淡然饮茶,而约尔曼冈德只是默默注视着祂,袖中拢着细小的漆黑薄刃。
没有在意他的防备,特雾尔萨图斯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这世界的终末与它所行进的方向,你们头顶天空的边界,不想触摸么?你们距离它,只有一步之遥。”
手中旋转的刀刃一滞,约尔曼冈德本想等祂说出更多,然而他终究还没有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领导者。心中下意识的迫切,是很难尽数掩饰的。
“那么代价是什么?”
幸而他遗传的不仅有父母高贵无暇的外貌,也有他们天赐的聪颖与多智。
“很抱歉,殿下,我不是先知魔女或公义魔女,也并非祂们的信徒,无法给出答案。但我想,要抵达凡俗不可及之处,要获取凡俗不可识之物,那么也必然需舍弃凡俗不愿舍弃的东西。对我来说,那是我过去的使命,对您来说,会是什么呢?”
“过去的使命?你不妨有话直说。”
特雾尔萨图斯放下茶杯,黄绿色的眼眸惑光荧荧:“既然是已经舍去的东西,重新提及只会徒增惘然,殿下,还是请向着未来,拉长目光吧。”
“拉长目光……好啊。”在这一刻,约尔曼冈德忽然间明白了父亲的言下之意。“您远道而来,只为我国存亡,我们理应报以感激与信任,请您务必长留襄助,共举大计。也不必担心身上这处病灶,我们会祝您脱困,届时这令您流落异国的瘟患,也会由我们妥善处置。”
没有哪个国度,不对魔女的力量动心,从拿出这枚羽毛的那一刻,特雾尔萨图斯就已经有这样的打算。
用最后的筹码,换得一个与宿敌站在同一高度的机会。
“……”
约尔曼冈德将祂的沉默理解为不满,便愈发相信自己的判断,挥手散去刀刃,状似随意的补充道:“很遗憾,这是您必须付出的代价了。莫昂斯特没有理由参与弗拉瑞的纷争,您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他将那枚羽毛递回给特雾尔萨图斯,笑容点到为止,没有流露任何多余的情感。
诚然,他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这样明确的表明意图,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但对于魔女,这确是奇耻大辱。
只可惜,祂将好不容易积攒的力量挥泄殆尽,已经不再能够一击致命,至少,现在还不能。
“是。”特雾尔萨图斯接过自己的孑遗,顿了顿,似乎在感受其中力量与自身血肉的共鸣。“感谢莫昂斯特的信任,祝您,得偿所愿。”
至于不久之后这些来之不易的东西是否会被摧毁,就不是祂能够控制的事了。
“但是,还有一个请求。”祂的声音较之前又虚弱了不少,即使是把这枚孑遗取出,远离了潮,对祂身体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您请说。”约尔曼冈德立即做出诚恳倾听的模样。
“因为身份敏感,不希望给莫昂斯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还请不要兴师动众,以免牵连无辜。”
约尔曼冈德笑笑,却又很快收拢,只是肃容点头,却没留下任何承诺。
“你请放心。”
他踏入殿外馨香的花荫中,感到力量不自觉的涌上来,掌中油然而生出一种均衡而浑厚的**。
“你就继续照料他,有问题过来回禀。”
“是。”
洛芙顺从的俯身行礼,再抬头时,妖怪的身影和气息,都已经全部消失。她的面容并没有变化,但眼神流转间,细微的信息则不经意向外扩散。
日复一日所面对的,是昔日同僚今朝仇敌,她不能露出任何破绽,不能,犯任何一次错误。显然,因思虑过重,她在日日来往的殿前阶梯处绊倒,坐在地上叹了一口气。
真是一点也不想工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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