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个梦。
叶应晚被“嘎吱嘎吱……”的声音驱赶,跑在黑漆漆且狭窄的甬道中,弓着腰,只能以手探路,她清楚地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追她,但在梦中总是不敢回头,而且跑得很慢。
惊醒后,她蹬了蹬腿,一副委屈模样,“到底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蜘蛛这种兽族啊?还尽挑梦里来欺负我……”
由于被吓出了一身汗,叶应晚选择沐浴之后再起床,反正没什么事。
等出门时,本以为能见度很低的洞窟如今却是灯火辉煌,而且挤满了正在打坐的黑袍修士,想也知道是司韶唤祂们过来的。
那个司总管从她面前走过,视她如空气一般,叶应晚起初还有些害怕,但很快就想通了:人家压根没把她当回事,唉,有自知之明有时候也是一件痛苦的事。
司韶从帐篷里出来,换了一身新的衣裳,仍是白色,表情淡淡地朝司总管说了些什么,然后朝叶应晚走了过来。
叶应晚假装没有看到,又整理了一遍布包的位置,毕竟排队送餐的人来了,可能也就不需要她的肉饼了。
“陪我出去走走么?”
“好的。”
那人往前走去,留下阵阵馨郁芬芳,按理说,梨花微腥,叶应晚却没有闻到那点点腥,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清甜果香,比例恰到好处。
闭眼间,犹处绿色幽谷,轻衣漫步,阳光静美,噩梦里的坏情绪皆被一扫而空。
洞外只有三三两两的飞剑掠来掠去,疑似走亲串门的,因为大部分的宗门都驻扎进了周围的风蚀洞中,以养精蓄锐。
说是走走,司韶却找了一个平坦的大石块坐下,将小梨放到左手边,然后朝右手边的叶应晚示意:“坐这里吧。”
叶应晚自是坐了过去,不过隔着许多距离,微笑道:“不说是走一走么,怎么坐下了。”
司韶平静道:“人有些多,怕被打招呼。”
叶应晚:“哈?桑姐姐说高冷的人大部分都是社恐,原来是真的!”
司韶:“我……高冷么?”
叶应晚点头:“嗯嗯,像雪山之巅,一朵遗世独立……梨花。”
司韶:“我以为这般是寻常的,娘亲说,人当以修炼为重,不要做无意义之事,我所能见到的同龄人,几乎也都是这般。”
叶应晚:“这……会不会太压抑了?”
司韶:“习惯了倒也没什么。”
叶应晚看着司韶的鲜活一点点被抽离,没有丝毫办法,“可以偶尔放松一下嘛,比如睡个懒觉,或是看看喜欢的书。”
司韶:“我不能睡懒觉,看什么书也是被指定好了的。”
“……”这司夫人莫不是个控制狂?叶应晚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那个……你饿不饿,我包饼夹肉给你吃?”
“谢谢。”
……
司韶又被噎到,叶应晚起身,准备回洞里帮她拿点水出来,却被轻轻拉住了袖子,一挣便能挣脱的那种,回头,只见司韶指了指她腰间的羊皮壶子。
叶应晚仿佛瞧见了蛋糕上的王冠,看来司韶真的没有嫌弃她,于是她麻利地解下羊皮壶子,递给了司韶。
司韶左手拿着饼,右手拿着壶,看叶应晚的目光有些无辜。
对视片刻,叶应晚反应过来:“啊…不好意思,我帮你拧开…”
塞子在手心里越捏越紧,她有些不自在,司韶就这么水灵灵地对嘴喝啦?
一些水珠残留在淡红色饱满的唇面,那唇动了动,“抱歉,我应该先问你的,据我所知,这种水壶如果不对嘴喝的话会到处洒,如果你介意的话……”
“没事的,我不介意,大家出门在外又都是女子,不必在意这许多。”叶应晚非但不介意,还有些开心。
“嗯。”司韶将壶子还给了叶应晚,然后继续吃饼,叶应晚为了证明她不介意,当即把塞子拧合上了。
过了一会儿,司韶又又被噎到,叶应晚熟练地拧开塞子,递上水壶。
“谢谢。”
水壶里的水本就不多,司韶还偏偏喝得很“大口”,叶应晚当然不怪她,只盘算着,能不能给茶壶套层纱布来过滤一下?
“抱歉,我把你的水喝完了,等下我帮你重新装满,可以么?”
叶应晚再迟钝也明白了,这人就是想给她水,以她认为的合适的方法,帮她瞧身体也是,以肚子饿了这么个说法。
“那个桃子味,我很喜欢。”
“好。”
这时,一柄飞剑停在两人身前不远处,剑上立着一名男子,似乎认识司韶,“司小姐,别来无恙,自上次一别已一年有余,不成想,竟在此处偶遇。”
司韶恢复了冷淡的语气:“既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又何来偶遇一说。”
“哈哈哈,说得也是,我此番代表家族前来,本也不被寄予厚望,届时,幸某定当竭尽所能助司小姐一臂之力。”
司韶:“随你。”
幸某转眼看向叶应晚,“这位姑娘看着面生,是司小姐新交的朋友吗?”
司韶点了点头。
幸某抱拳:“你好,我叫幸绘,幸会。”
叶应晚回礼:“叶应晚。”
幸绘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碟粉白配色的糕点,“这是家姐亲手制作的白桃慕斯,嘱咐我一定要亲手交给司小姐……”
司韶用余光瞥了瞥叶应晚,叶应晚几乎是两眼放光的状态。
“给我吧。”
幸绘以灵力推了过去,又抱拳道:“那幸某便不多打扰了,先行告辞。”
司韶反手递给了叶应晚,“你好像说过,你喜欢桃子味。”
叶应晚摇了摇头,“幸公子专门送你的。”
司韶纠正道:“是他姐姐送我的。”
这根本不是重点好么?叶应晚:“哦,话说,他姐姐为什么要送你小蛋糕呀?”
司韶:“不知道,可能是我第一次吃的时候夸了一句好吃,后来她便不时差弟弟送些新品予我品尝。”
叶应晚:这明显是在刷好感度吧…“这样啊,那你给我吃的话,没什么问题吧?”
司韶摇了摇头,“如果还要提交「吃后感」的话,我多半是不会要的。”
叶应晚笑了笑,“那我们一起吃吧,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嗯。”
叶应晚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小蛋糕,幸福得脚尖点地,“好好吃,他姐姐的手艺也太好了吧……”
司韶:“他姐姐叫幸婞,平日里最喜研究烘焙之道。”她不愿多说,毕竟这属于“不务正业”的范畴,幸婞的道并不好走。
吃完甜点后,司韶如约帮叶应晚装满了一壶子的桃子味饮料,然后便回了帐篷里,不知是打坐还是睡觉。
叶应晚打开塞子,喝了一小口,跟那一杯的味道并无差别,或要甜一些。盖好放到小桌子上后,她也打算睡个午觉,毕竟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再无需要操心之事。
……
一觉睡到黄昏,叶应晚难免身体乏累,瞧了瞧小桌上那盏橘灯后,不情不愿地开始穿衣服,她有些怀念家里的大床了。
出门一瞧,镶嵌在洞壁上的石灯依旧明亮,但黑袍修士却没了影踪……叶应晚心道:她这是被抛弃啦?
帐篷后面走出来一个人影,是黑袍女子(闹钟版),平静道:“山神大人可真能睡。”
叶应晚扶额,“那个……其祂人呢?”
黑袍女子(闹钟版):“那朵风蚀牡丹忽有异动,小姐便带人去查看情况了,特意让我留下来保护你。”
牡丹异动,花经现世?
叶应晚:“那个……我能到洞口去看看么?”
黑袍女子(闹钟版):“最好不要,但腿长在你自己身上。”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应该都在花经上,叶应晚觉得没有问题,所以便把帐篷收进了褐色小包里,她有预感,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来到洞口,有一缕飞剑穿行而过,叶应晚不好招摇,只好躲在洞口侧壁,远远地看向人群汇聚之处。
那朵风蚀牡丹似乎在颤抖,黄沙自花瓣破损处向下流落,如瀑布一般。
“花蕊”散发着七彩的光芒,在落日的映衬下格外美丽,逐渐晕染成了一个花骨朵的模样。
有人说道:“花经已然含苞待放!”
花骨朵周围亮起一个巨大的,透明的,金色的佛钟,很明显是想将花经占为己有的一个手段,霎时间,又有无数透明的飞剑自钟上的法阵落下,砸在钟上碎成了雾气。
一阵风吹过,风蚀牡丹旁边又长出了一株梨树,只见那寒枝跃起千丈风骨,花开清盈,尽染金钟,美人如雪叶如苏。
黑袍女子(闹钟版)解释道:“这是小姐的剑。”这一剑毫无疑问惊艳了叶应晚整个修道生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呢。”
叶应晚忽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牡丹花苞,金钟,梨花飘香……不就是她梦中所见?她想让黑袍女子叫司小姐祂们回来,但她又不敢保证梦里的东西都是真的。
一脸愁容,走来走去。
黑袍女子(闹钟版):“你怎么了?”
叶应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也有这般场景,而那花苞绽放时,毒蜂倾巢而出……”
黑袍女子皱了皱眉:“山神既有预示,容我向小姐提个醒。”她施了一个传音术,将叶应晚的梦告诉了司韶。
“谢谢你。”叶应晚抿唇看向那片飞剑成群,只希望梦是假的才好,要不然,她们只能往风蚀洞里面躲,而风蚀洞里面,或有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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