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应晚不会打坐,自然是睡在帐篷里,由于手上仍绑着绳索,只得和衣而眠。
夜半,入定中的司韶忽然睁开眼睛,自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支香,点燃后又熄灭,随着烟雾飘进帐中,叶应晚睡得更加死熟。
司韶慢慢起身,走到了帐篷前,帐篷随即自个儿打开了门,进去后,她掀开被子,稍一施法,叶应晚手腕上的绳索便不见了。
将纱布一圈圈绕开,清理掉药渣后,司韶又拿出一瓶药膏,往快好的伤口抹去,抹匀之后,缠上新的纱布。
临走之前,她替叶应晚重新盖好了被子,并没有再绑上绳索。
……
叶应晚醒来时,只觉脑袋昏昏沉沉,她把这怪罪于手上的绳索,然而奇怪的是手腕已经不疼了,甚至没有勒红的痕迹。
“醒了便出来带路。”司韶的声音。
叶应晚狠狠瞪向声音源头,出帐篷后却又换上了一副笑脸,“好的,不过……司小姐打算一直这样绑着我么?你瞧,手都勒红了……”她举起根本瞧不清手腕的双手。
司韶并不理她,拿着剑转身往洞口走去,而那细线牵引着叶应晚跟上。
叶应晚:“司小姐一个有修为的人,难道还怕我一个毫无修为的人逃跑?”
司韶头也不回:“我不愿在无聊的事上花费时间,你好好带路,于我们都好。”
叶应晚:“哦…司小姐的时间是时间,我的时间便不是了么?”
司韶:“事成之后,我自有补偿。”
“哼,道……”貌岸然,叶应晚张着嘴,却已发不出声音,只得以使劲拽细线来表达自己的不满,然而,那雪白的剑鞘纹丝未动。
(好好好,姓司的,我宣布你在我眼里的滤镜算是彻底碎了。)
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司韶停下来,问叶应晚道:“现下该往哪个方向?”
叶应晚看向别处,对司韶爱答不理的,明显是要罢工。
司韶也不恼,走到她跟前,然后掏出了两个小瓷瓶,说道:“这瓶药可以让人连续大笑半个月,而这瓶,可以摧生口腔溃疡,反反复复,总也不会好。”
叶应晚持怀疑态度,这个司小姐根本不会威胁人,那药或许都是假的……她高傲地摆过脸去,不为所怕。
下一刻便被固住了下巴,司韶给她喂了一些“笑半月”的粉末,并且贴心地解开了封语咒。
“姓司的,你给我喂了什么?”
司韶给她看了看笑半月的瓶子,冷声道:“指路,否则下一次便是一整颗。”
“哈哈哈…你以为能吓到我?”叶应晚忽而捂紧了嘴,然而笑声却止不住。
“呵呵呵呵……”叶应晚并没有想到好笑的事情,但就是莫名其妙想笑,笑得流眼泪,笑得肚子疼,甚至打起了隔。
“啊哈哈……隔……”叶应晚坐在地上大笑,心里直吐槽:(怎么会有如此没品的药?我的高冷形象啊!)
“司小姐……我指……”她终是妥协了,并且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种药。
司韶很快蹲下来,给她喂了一颗别的丹药,那笑声终于止住,不过叶应晚仍是坐着平复了许久,这种“出丑”的事让她特别记恨。
她默不作声地往前走去,速度极快,几乎是拖着司韶走。
司韶自然也明白,这个人被她惹生气了,如果换做是她,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失态大笑,她定然也会崩溃。
她犹豫着要不要道歉,毕竟**不离十会被当成“假惺惺”,但态度一定是要有的:“对不起,我……”
前面:“这不是司小姐的错,如果换做是我,我同样会选择这种方法。”说完,叶应晚笑了一声,但这个仇,她记下了。
司韶:“……”
路过一片仙人植林,叶应晚眼底浮现笑意,停下来道:“司小姐,这种仙人植浑身都是宝,其上的小红花富含水分,鲜甜可口,你能帮我摘几朵么?”她晃了晃手上的绳索。
司韶出于愧疚并没有拒绝,叶应晚提醒道:“小心些,它们的刺上可有剧毒。”
“嗯。”
不一会儿,司韶摘下了十几朵花,闻着确实很香,但她不敢轻易尝试,于是全部递给了叶应晚。
叶应晚拿起一朵,整个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又拿起一朵,“这算是荒漠的特产,我觉得挺好吃的,司小姐要不要也尝一尝?”说完,那一朵也进了口中。
花一直在司韶手里,叶应晚并没有经手,于是她放松了警惕,拿起一朵后移入了斗笠裙,轻轻咬下花瓣,确实如叶应晚所说,鲜甜可口,然而嚼着嚼着,她晕了过去。
叶应晚接住她躺下,得意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吃花萼。”
这种小红花,花瓣是毒药,花萼却是解药,需得一起吃才不会中毒。
叶应晚在附近找了些枯树藤,把司韶绑到了一个隐秘的石柱上,还是背对阳光的那一面,她本想拔剑来斩断绳索或者细线的,奈何拔不出来,只得拿上剑一起跑,往迷宫的方向,去找小红。
临走之前,她揭开斗笠仔细瞧了瞧,惋惜道:“若是你当初的态度能软一点,能诚恳一点,我兴许会答应的……”
雪剑躺在一旁,剑镦处的白玉梨花暗暗透着晶莹的光芒。
重新戴好斗笠。
叶应晚只敢挑隐蔽的路走,要是遇上其祂寻宝的人,便得不偿失了。
她双手捧着剑,幻想自己也是一个有修为的人,一剑出,万剑俯首,终是正了山神之名,不过说实话,这把剑当真好看,无关它的主人是谁。
叶应晚虽然喜欢好看的东西,但终究不是她的,回去后,还得寄回白茸之地的司家,然后,就此退隐江湖,她相信司韶不是一个祸及无辜之人。
而且,她绑了她,她也绑了她,这事儿算是扯平了吧?在忽略“半月笑”的前提下。
“哼,本山神当真心胸宽广。”
“哒~~哒~~”
又是一阵风,叶应晚下意识往后看,“罢了,我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躲进一个风蚀山洞后,叶应晚打开绿色布包,开始补充体力,最后以两个清甜的果子作为饭后甜点。她打算在这里躲一天,然后再继续逃,所谓兵者诡道是也。
闲来无事,叶应晚又小心翼翼拿起那把剑,抚了抚剑柄,“司小姐使剑的模样肯定特别飒,话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瀛洲玉雨哦!”剑身传出来一道小姑娘般的声音。
叶应晚吓了一跳,连忙把剑扔掉,却没有扔出多远。
“啊…小叶姐姐,你摔疼我啦…”
“不……不好意思。”叶应晚听着声音还算友善,便过去把剑捡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灰。
“没事没事,我很抗摔的~”
“你……司小姐……我……”叶应晚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事哒~主人虽然能找到我们,但她肯定不会再欺负小叶姐姐了。”
叶应晚:“……”
“我明白小叶姐姐的顾虑,如果非要在《花经》和小叶姐姐中选一个,主人肯定会选小叶姐姐的。所以小叶姐姐,你能帮帮主人么?如果完不成任务的话,主人又要接受惨无人道的惩罚了……”
叶应晚愣了愣,“又要?惩罚?”
“嗯嗯,有时候被灌那种大笑或者口腔溃疡的药,有时候被关进一个黑漆漆不见任何光亮的小溶洞,断绝灵气,一次至少一个月,主人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抱着膝盖,又饿又冷……呜呜呜……好可怜呐!长此以往,主人就变得冷冰冰的了,更不会轻易示弱……”
叶应晚:长此以往?
“主人其实很关心小叶姐姐的,不信小叶姐姐可以瞧一瞧手腕,她昨晚帮你换药了哦,天亮之后才重新绑上绳子的。”
叶应晚看了看,确实是干净的纱布,怪不得没有发炎的迹象。
“我现在就帮小叶姐姐解开。”
瀛洲玉雨自己出了剑鞘,只用剑气便把绳索割断了,然后回了鞘,跑进叶应晚怀里撒娇:“帮帮主人吧,求求你啦,求求你啦……”
叶应晚完全抵御不了这种“热情”,“额……好…好吧,我帮你主人带路。”
“嗯!小叶姐姐最好啦!”
“那我们回去吧。”叶应晚忽然有些着急,她想着司韶有修为,便绑得紧了些,自我谴责道:(天哪,我真是个坏人……)
回去时,司韶还没醒来,叶应晚连忙松了绑,搭好帐篷后,将司韶很轻柔地抱了进去,和她竟是差不多的重量。
罢了罢了,一笔勾销吧。
……
一只拔了毛的山鹰前,“啊啊啊……小叶姐姐,不要拿我来切肉呀!”小梨咆哮道,这是叶应晚为瀛洲玉雨取的小名,她依稀记得,瀛洲玉雨是梨花的意思。
叶应晚:“可是……我没带刀呀。”
小梨:“这样好了,小叶姐姐想切哪个位置,就指给我瞧,我用剑气来割。”
“好吧。”叶应晚指了指肚腹,“这里来一剑……”又指了指鹰爪,“这里也来一剑……”
……
小梨勉强会生火的法术,所以叶应晚只需找些干柴即可,途中还意外找到了一些可调味的药草,实乃上天眷顾。
火堆点燃了夜,司韶悠悠醒来,她掀开帐篷的门,瞧见了正在烤肉的叶应晚,手上已然没了束缚。
她走到火堆旁,“是我小瞧了你,你吃了整朵花,而我只吃了花瓣。”
叶应晚边翻肉边回道:“司小姐挺聪明的嘛,竟然一下子便想通了关键。”
司韶不觉得这是在夸她,“你既能拔出我的剑,为何不跑?”
小梨:“小叶姐姐,主人听不到我讲话,你还是莫要说我的事了吧。”毕竟揭人底这种事,可不兴说。
叶应晚笑了笑,“为什么要跑,我对那什么《花经》也挺感兴趣的,说不定,命中注定有那么一段缘分呢。”
司韶略有些怀疑,但并未深究,因为叶应晚明明可以跑了的,却没有跑,说明接下来她不会再耍花样。
“你既愿意带路,那个承诺依然生效。”
叶应晚递给司韶半只山鹰,“好好好,多谢司小姐愿意保护我。”
司韶只是看着,没有接。
叶应晚笑道:“怎么,怕我下毒?”
司韶摇了摇头,递给叶应晚一个储物袋,“我喜欢吃有调料的。”
叶应晚:“……为什么不早拿出来?”那她在地里扣半天药草算什么?
司韶:“不是还没烤好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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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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