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这么少,生病了没人照顾你。”倪奇恩轻轻抚了抚他发尾。
吕覃朝淡淡笑了下,“你不是回来了。”
“回来不是看你生病的。”倪奇恩叹了口气,脱下外套裹在吕覃朝身上,“你这样我在学校真的放心不下。”
吕覃朝轻轻一笑,“哪有那么严重。”
“让你照顾好自己就这么难?你们体育生都这么爱逞能吗?”倪奇恩无奈道。
吕覃朝哼笑一声,回敬道:“你们美术生都这么事儿精吗?”
“我靠!他们转过来了!”门里休息角的沙发上,高星森一把摁住陈树生的脑袋,带着他缩进桌子后边。
陈树生烦躁地抓住他的手,一脸不耐烦,“你有病吗?”
“我靠,太着急了不好意思。”高星森忙缩回手。
门口两个人你侬我侬好是甜蜜,桌子后边高星森则蹑手蹑脚地探出一双眼睛,很快又跟做贼似的缩回来,跟陈树生报告战况:“他们还没转回去。”
“……不是,我们躲什么?”陈树生烦道。
“不知道,刚刚有点急。”高星森干笑两声,尴尬道,“但是躲都躲了,现在起来就更像偷窥了。”
陈树生无奈,干脆一屁股坐地上,高星森还在有一眼没一眼地观察门外情况,陈树生盯着他看了一阵,突兀地开口,“吕覃朝是同性恋?”
“啊,对。”高星森忙里抽空给陈树生回了一声。
陈树生皱起眉,“你早就知道?”
“嗯,知道。”高星森说。
“那你跟他凑那么近干什么?”陈树生眯起眼。
“这有什么?我以为你是同性恋的时候不也跟你凑挺近?”高星森满不在意道。
陈树生:“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高星森看向他。
陈树生哑然,好半天才别扭地憋出一句,“总之不一样。”
“榕城同性恋挺少的,我第一次见两个男生接吻。”高星森小声说。
陈树生望着空落落的沙发,不知在想什么,“所以呢?”
“有点惊讶。”高星森笑了下,“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感觉和异性接吻没什么不一样。”
“哦。”陈树生眼眸轻轻地垂了下来,目光落在高星森的后颈。
昏暗灯光下那一小片皮肤显得异常白皙光滑,像酒店门外挂在天际的月亮。
“高星森。”他似乎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就这么唐突地喊了对方。
“嗯?”高星森回过头来,“怎么了?”
陈树生看着他的眼睛,稍稍沉默了半晌,说:“你以后离他远点。”
“谁?”
“那个姓吕的。”陈树生说。
高星森微微顿了一下,笑道:“别这样,不要歧视同性恋,大家都是普通人。”
陈树生:“……谁跟你说我歧视同性恋了?”
“那你干嘛这样说?”高星森道。
陈树生咬牙,“总之你离他远点。”
虽然不懂陈树生为什么这样说,但总归是他提出的一个要求,高星森顺杆往上爬,“那我照做了,你能把球衣卖我吗?”
不想陈树生真的很爽快地应了下来,“可以。”
“我去,你看他这么不爽啊,为了让我离他远点不惜摒弃你的原则?”高星森惊叹道。
陈树生:“……”
“你俩是不是有过什么矛盾?我高二的时候卞震也不让我跟周远玩儿来着,他俩有段时间矛盾不小,后来误会解除了,大家都是好朋友了,有矛盾得及时说清楚——”
陈树生忍无可忍:“闭嘴。”
“自己开价,钱和收货地址发过来,明天给你寄过去。”陈树生说完站起身,回头望他,“滚回去睡觉。”
“好!”
-
“我靠你们都知道了吗!”徐力举着手机从看台一路狂奔冲到球场。
周远不耐烦道:“……知道什么?你他妈直接说。”
“上场比赛的裁判和三明全体参与犯规的球员全部被判罚五年禁赛!”
“什么?!”
“真的假的?!”
“我靠给我看看,怎么回事?”周远忙踢开踩在脚下的球,伸手抓过卞震的手机。
“‘云顶杯’四强赛第二轮三明第九中学部分球员涉嫌踢假赛,裁判屡次助纣为虐,各受处罚五年禁赛!我靠云顶杯官方发的!”周远不可置信地念完,“这是真给罚了吧?”
“我的妈要不要这么爽啊,本来赢球已经够爽了,这群狗比赛后居然还被罚了,老天开眼了老天开眼了啊!”
“怎么突然就给处罚了?早的时候没发现?上半场比赛结束就该给个说法了,既然主办方那边已经纵容三明把比赛踢完了,按理说应该是就这么默认了啊,怎么突然又放起马后炮来了?”
“难道说主办方突然良心发现了?”
“不像。”卞震摇摇头,转头问高星森,“小森,你觉得呢?”
知情人高星森看向一旁专心练拉球的陈树生,“我觉得——这背后必有高人相助。”
“高人”陈树生颠了两下球,利落地踢球进框,随后擦擦汗,转身离开训练场。
周远见此喊住他:“哎,陈树生,你去哪儿?”
“上厕所,”陈树生淡道,“要跟你打报告?”
周远:“……”
经上次四强赛后,陈树生和周远两人的关系也算是彻底破冰,不说多么友好的相处,至少相较以前要缓和很多。
“罕见啊,”卞震摸着下巴,“有生之年竟然能看他俩正常说两句话,果然,能让人团结的方式就是拥有共同的敌人。”
高星森腿伤已无大碍,目前正在恢复训练,距离“云顶杯”决赛还有一周多,对于高星森说来说还算友好。
“不用我陪你上?”
“上厕所不用搞这么暧昧。”
厕所门外传来两道男声,陈树生微微一蹙眉,听出吕覃朝的声音。
“陪对象上厕所不是你们高中生都爱做的事吗?”
“是你们大学生爱做的,走开。”
陈树生低头系好运动裤松紧带,转身出门,和吕覃朝撞了个严严实实。
“不好意思。”吕覃朝颇有礼貌地说。
陈树生没应,径直走出门到洗手池洗手,镜子里映上一个男生的身影,陈树生淡淡扫了一眼,看出是昨晚在酒店门口和吕覃朝接吻的人。
男生穿着浅褐色毛衣,身形笔直修长,白白净净的,挺帅。
陈树生性子一向很淡,对大多数事都没太大兴趣,偏偏在看到门外的人时,他突然对某种很幼稚的东西产生了兴趣。
他放缓洗手动作,不过一会儿,吕覃朝走出来。
见到陈树生他也并不打招呼,只淡淡扫了一眼,便绕开他到另一个洗手池去洗手。
陈树生微微挑起眉,主动搭话,“路易——吕覃朝?”
“啊?”吕覃朝有些诧异地抬起头,“你喊我?”
“不然喊谁?”陈树生莫名其妙。
吕覃朝淡淡一笑:“……没,挺意外,你还会主动跟人说话。”
陈树生透过镜子看到门外的男生正很有耐心地望着吕覃朝的背影,一副痴汉的模样。
“嗯。”陈树生拧好水龙头,面无表情地跟吕覃朝说:“刚刚训练不知道弄了什么东西进衣服,挺疼的,你能帮我看一下吗?”
吕覃朝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质疑地看向他:“我?”
“也没别人了。”陈树生面色如常。
吕覃朝一向不爱拒绝人,无奈一扯嘴,“行吧,在哪儿?”
待吕覃朝走到他身前,陈树生唇角微微上挑,低声说:“肩膀附近。”
吕覃朝把陈树生左肩的衣服翻起来一点,专注地帮他找那个所谓弄进去的东西,陈树生则盯着镜子里门外那人的目光,看他那副痴汉脸变成黑脸,这才打住,“好了。”
“弄掉了?”吕覃朝松开手,不记得自己有把什么东西弄掉。
“嗯,”陈树生毫无诚意道,“谢了。”
“没事。”说完,吕覃朝转身出了厕所大门。
果不其然。
“他是谁?”
那人说完,陈树生默默挑眉。
“榕城一中的。”吕覃朝平静地回他。
“榕城一中的你怎么认识?你刚刚跟他干什么?凑那么近。”
“就比赛认识的啊,没干什么,他说他衣服里有东西让我帮他弄一下。”
“他不能自己弄吗?干嘛非得你来,还凑那么近弄。”
“你别这么敏感行吗?我平时训练比赛还免不了跟人身体接触,那我要不要也干脆别踢球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那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四强赛开始之前的一场训练中,吕覃朝说高星森可爱。
此时陈树生在两人渐行渐远的谈话中拧开水龙头,嫌弃地拍了拍吕覃朝刚刚碰过的自己的地方,弯腰又洗了一遍手,嘴里的语调却轻松愉悦,像是小孩儿学舌一般,兀自重复道:“可爱。”
真幼稚。
真幼稚啊陈树生。
幼稚的陈树生掏出手机,见高星森给自己发来消息。
【男人要有担当:你那件球衣不会是落场版吧?】
落场版球衣顾名思义是指球员上场穿过的球衣,价值相当之高,市场价格更是高出天际,这类球衣大多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都是不愿转手出售的,所以不仅贵,还很难很难买到。
陈树生低头打字。
【,:不是。】
【男人要有担当:那就好那就好,否则把我卖了也买不起,是哪个赛季的啊?】
【,:0607赛季欧冠决赛。】
【男人要有担当:……0607赛季欧冠决赛?!】
07年,卡卡的巅峰时期,传说中一人带飞全队的上帝之子带领AC米兰夺得那年欧冠冠军。球衣的价值会因为某些重要赛事往上波动,如果是0607赛季欧冠比赛,没有个四千块都拿不下来。
【男人要有担当:算你狠。我出4500。】
【,:地址。】
高星森给他发过去一串地址,又附上一句,【你要是不急的话晚点寄我吧,等比赛结束再寄,我现在人不在家怕太长时间不拿给退回去了。】
陈树生顿了一下,打字:【你家没人?】
【男人要有担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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