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话呢，哑巴了？！”
身体被一只手猛地推搡了一下，白杏薇视线逐渐明晰，死亡前绝望的意识也终于回笼。
身后是天台呼啸而来的冷风，面前是几张花季少女打扮精致的脸，令她熟悉，也令她厌恶。
清晨寒风拂过面颊后那切骨的寒冷太过生动真实，白杏薇飞快确认了一个事实——
她重生了！
刚好重生在了自己被校园霸凌去世的那天！
见她不说话，问话的不耐烦了。
“让你写的作业呢？你胆子肥了竟然敢……”
啪的一声脆响出现，白杏薇直接给了对方一巴掌。
现场除了白杏薇，所有人都愣住了。
被打的女生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杏薇:“你竟然敢打我！来人把她给我……”
啪！
又是一巴掌。
连着的两巴掌直接把她给打懵了，旁边有人反应过来了，但现在的白杏薇跟她们印象中唯唯诺诺的文静模样截然不同，那人不敢轻易上前，只弱弱喊了喊她。
“倩姐……”
被称作倩姐的女生捂着脸往后退了一步，终于是缓过来了，手指颤颤巍巍指向白杏薇。
“把她给我按着跪下！”
白杏薇上前一步，手扬起放下，干脆利落。
啪！啪！又是两声脆响。
白杏薇甩了甩打孙倩的手，冷眼扫了眼旁边一个想要过来按住她的跟班。
那个跟班被她一个眼神震得当即顿住了脚步，定在了原地。
那是怎样的一个眼神呢？
冰冷怨毒，眼底死寂仿佛没有一丝光亮，看着她的目光就如同看一个死物，好像一眼就能看到尽头。
孙倩这一会儿挨了白杏薇四个巴掌，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就朝她扑过来。
“臭婊子！老娘要弄死你！”
白杏薇当下就往她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孙倩躲闪不及直接摔了个四面朝天。
孙倩疼得直捂肚子，嘴上各种难听的话张口就来，白杏薇却不给她空闲缓和的时间，回身给了两个上前想要抓住她的女生一人一脚。
其他再想要上前的女生都被迫停在了原地。
因为孙倩已经被她推着怼到了天台边上。
白杏薇掐着她的后颈往下压，声音犹如修罗在世般阴冷幽然:“看楼下，你觉得这个楼层的高度，高不高？”
教学楼楼高六层，低头往下俯视，高度倒也是很可观的。
极强的心理震撼和来自内心最深处本能的恐惧让孙倩完全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眼泪无意识地往下掉着，身体僵硬着动都不敢动一下。
白杏薇凑近她耳旁，低声笑了笑，仿佛幽灵在耳畔低语:“这个高度，怕不怕？”
孙倩僵硬的身体猛然一抖，顾不上脸上糊了一脸的眼泪就挣扎着想要抬头，但她的后颈被白杏薇牢牢把握着，连带着整个脑袋都动弹不得。
孙倩半天不回答还妄想着挣扎，白杏薇没什么耐性了，将她整个人往下按。
“啊啊啊啊！”一阵嚎叫声传来。
“倩姐！”身后的跟班惊呼着就要过来。
白杏薇神色很淡:“她们要过来了。”
孙倩几乎是要尖叫出来:“都别过来！都别给我过来！”
身后的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犹豫着又退了回去。
白杏薇轻描淡写地说:“回答我的问题，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高！超级高！我，我怕……你今天怎么了……啊啊啊！”
白杏薇手上使劲又将她往前推了一些，孙倩几乎是半个身体都被按着探了出去。
白杏薇站在她身后冷眼往楼下看，眼里没有焦距，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孙倩整个身体都在发抖，一个劲求饶:“放过我吧，我，我以后再也不找你麻烦了……呜呜呜……”
过了很久，孙倩才听见身后传来一句音调很轻的声音，宛如恶魔在低语:“你，怕不怕死。”
孙倩身体猛然一抖。
白杏薇继续说:“你说，要是从这里掉下去会怎么样呢？”
她仿佛自言自语的语气让孙倩瞬间冒了一身冷汗，但她不敢不回答。
在她回答之前，她身后的跟班喊道:“你要干什么？会死的！白杏薇你疯了！”
白杏薇这才分给她一个眼神:“会死？”
她轻轻一笑:“原来你们也知道啊……”
前世她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就因为她给她们写的作业漏了一页。
她们恐吓白杏薇，说下次再出现这样的失误就把她从这里推下去。
登时一种屈辱感涌上心头，白杏薇宁死不屈想要挣扎反抗。
但最终还是寡不敌众，白杏薇在这推搡之间掉了下去。
真就一个宁死不屈。
因为死不瞑目心头有执念，头七前她的魂魄一直留在校园里走不了。
在这七天内，她眼睁睁看着孙倩动用家里的势力把校园里所有可能拍到天台的监控全部销毁。
她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她就这样看着跟她相依为命的母亲日日来学校又哭又闹。
一个明明才只有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在得到学校敷衍了事甚至直接将她逐出校园的处理后，一夜之间白了头。
又在她死后不到五天，病死街头。
她恨啊，这要她怎能不恨呢！
白杏薇冷笑一声，低头问已经抖的不成样子的孙倩。
很是轻描淡写:“会死吗？”
“会！会死人的！白杏薇你放过我吧……以后你的作业我都帮你做好不好？我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真的！”
她越说哭腔越重:“我发誓，真的……”
白杏薇眼神渺远，嗓音清冷仿佛在自言自语。
“五脏六腑的震痛会蔓延全身，而且啊，你不会马上死掉，你还能听见周围的声音，很吵很吵地喧哗着，有意识的感受着自己的脑浆迸裂，血液一点点流失，身体变得寒冷，皮肤失去弹性，感官一点点消失……”
身后其他人按耐不住打断她，但语气很明显底气不足:“你这样就不怕被发现吗！你这是，你这是……”
平时不读书的小混混哪里懂什么规则法律，她支支吾吾半天都没憋出个所以然来。
白杏薇却是听得一笑，霸凌者问被霸凌者怕不怕？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有什么好怕的？
她这样想着，手上动作又无意识向下压了压。
孙倩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几乎是要尖叫着嚎啕大哭出来了:“啊啊啊都给我闭嘴！”
白杏薇居高临下的站着，声音很平静:“孙倩，我不怕死。但是你，可以试试。”
死过一次的人，不怕死。
孙倩听见这话当即就挣扎起来:“我不试我不试！你真的放过我吧！我怕死！你放过我，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白杏薇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学生，没说话。
下课的时间段校园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学生，这个时候只要有人抬头往上面看一眼，就能看见天台上几乎半个身体都挂在外面的孙倩。
白杏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嘲的笑了笑，声线冰冷令人听之如坠冰窟:“以后见着我要不绕道走，要不就跟我来天台吹吹冷风。”
说着她下了最后的定论:“记住了，我是个不怕死的人，所以我希望你惹我的时候，你也能够不怕。”
这话跟同归于尽有什么区别？
白杏薇松了手，孙倩重获新生般大口喘着气，其他人纷纷给她让出道来让她离开，看着她时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恐惧表情。
白杏薇只轻轻笑了笑，抬脚离开，可眸中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要去一趟对面的艺术楼。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是乐器室的位置，刚刚窗口的位置站了一个人。
站在那个方位，能将刚刚天台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尽收眼底。
踏上艺术楼的楼梯台阶，白杏薇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一世，她活下来了。
楼梯拐角处，有人与她擦肩而过，书卷翻飞，来人手中一打试卷不小心撒了一地。
白杏薇一愣，随即很快蹲下身跟他一起将散落一地的试卷捡了起来。
她目光不经意间瞥到试卷上的名字，笔迹工整有力，赫然写着三个字——贺舟眠。
真是……好熟悉的名字呢。
白杏薇勾了勾唇，双手将手中试卷拢好，递到他面前。
又准确念出他的姓名:“贺舟眠同学，你的试卷。”
贺舟眠垂眼静静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地接过她手里的试卷，态度客气疏离:“谢谢。”
白杏薇对他这个淡然的态度有些意外，但她也没多说什么，继续往楼上乐器室走。
她刻意放慢了脚步，边往上走边带着试探往贺行昼的方向看。
贺舟眠这个名字在高二没有人不认识。
自从她遭遇校园霸凌后开始刻意控分，让自己的成绩一落千丈，这年级第一的位置就被贺行昼霸占到现在，无人动摇过。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冷心冷情，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神大佬，竟然在她死后的七天里，日日前往天台不断切换不同位置和姿势往下俯瞰。
没有人知道他在干嘛，但白杏薇看出来了。
贺舟眠在观测她坠楼的具体位置和坠落时的姿势。
他在调查吗？
白杏薇不知道。
或许只是一个学霸出于对未知事物的探索与好奇心吧。
她摒弃脑海里的胡思乱想，刚准备移开眼，她探究的目光就对上一双抬眼往上看的眼眸。
那双眼如诱人深入的深渊，看不透又摸不着底，反而让被看的人感到心思和清醒被窥探的心慌。
本来已经在心里将贺舟眠是在调查他死因的猜测否掉了，毕竟贺舟眠看着完全不像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人。
但现在白杏薇竟然有点不敢确定了。
刚刚那个眼神的对视太有内容了。
在探究对方的同时，她发现对方也在探究她。
那一瞬间，白杏薇竟然罕见感受到了势均力敌的压力。
这一眼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呢？
看来这个年级第一比她想象中的更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