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联盟总部审讯室。

在沈砚面前，摆满他曾经与另一个组织接触的照片，还有从非他视角出发的沟通录像，到处都表明他的立场并不如他实际表现的那般。

审讯团已经和他交待完目前对他的指控，此时总司令和主要审讯人正坐在他对面，等着他交待。

沈砚垂眸看着种种证据，倒是没想到，詹步斯那家伙会用这一招。

这毋庸置疑是詹步斯的手笔，或许是指使那边组织的人，又或许是亲手谋划，但无论如何，这家伙开始出手针对他，是板上钉钉的事。

沈砚从一堆照片上收回目光，看向对面的审讯人：“想我说什么？”

审讯员：“关于你被举报的内容，你认不认？”

“认。”

审讯员一怔，万万没想到，这男人认得这么快？？？

“你承认了？”

“听不懂人话？”

“注意你的言辞。”

“你是来审讯的，还是来摆架子的？”

审讯员被他噎得，不可思议地看一眼总司令。

后者早被气过无数回了，现在有人代替自己被怼，还挺爽快，有种终于能让别人感受自己憋屈的扭曲的快乐。

但他面上不显，敲敲桌面提出警告：“认真配合。”

沈砚：“我很认真，是你们一直在废话。”

两人：“……”

好在审讯员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跳过这个话题继续审问。

沈砚也不和他们玩虚的，他们想知道组织是什么组织，他还真就交待了，想知道里面的重点人物都是谁，除了詹步斯他不说，其它也挨个全部爆出来。

一通审问下来，就连这个组织的一些机密，他也毫不忌讳、一五一十说得一清二楚。

这实诚程度，连总司令都怀疑，蹙着浓眉问他：“你为什么这么配合？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你该不会又在骗我们吧？”

沈砚点点桌面的照片：“你们接到的是匿名举报吧？”

审讯员：“是。”

“那我就问了，这种照片、这种视角的录像，你觉得除了我和对方内部的人，还有谁能够提供？”

审讯员不自禁看了一眼某些资料，确实，这部分内容展现的角度，不是外人能够得到的。

按照这种趋势，沈砚被举报应该也是对方组织的手笔，他们或许产生了内讧，对方想借联盟的手，来对付沈砚。

于是审讯员转问：“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别人不惜暴露自己存在背刺你？”

“还有，你有隶属的组织，为什么加入联盟？是不是盗窃联盟机密？你如实交待，我们可以根据你的表现，对你从轻发落。”

沈砚冷笑一声。

忽然，看了侧面的总司令一眼，眼神意味深长，看得总司令一愣。

当后者想追问，他却已收回目光，冷冷淡淡：“这个话题，我觉得你们不想听。”

“绕什么关子？”

“那你还记得詹步斯那个男人吗？”

总司令一愣。

尔后，迅速变了一张脸：“你怎么知道他？”

沈砚：“今时今日，这种局面摆在你我面前，你还需要问这种话？”

总司令已经猜到些什么，但不敢确定，也不死心，又追问：“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詹步斯在整个联盟里，是一个带着忌讳的名字。

之前他还没坐上总司令的位子，他甚至连知情权也没有，直到晋升到如今的地位，才终于得知联盟曾经还有那么一段历史。

而詹步斯这个人，自从在联盟消失以后，也成为联盟不可提起的名字。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会被沈砚提起……

沈砚此时笑得很冷，其中还有浓浓的讽刺。

“我的立场我不怕说：你们怀疑的另一个组织，就是詹步斯带领的团队。”

“我是为了找他才加入你们联盟的，至今没找到，所以我至今还在。既然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那我直接问吧，你知道詹步斯在哪里吗？”

这一问，又把对面人给问懵了。

是来找人的？

是詹步斯的人？

为什么能发展到，好像被他反抓住把柄、被反质问一样……

总司令开始沉默。

而这让级别达不到那个层次的审讯员一阵困惑。

谁是詹步斯？

为什么问他在哪里，还是被沈砚反问的？

现场的氛围突然变得奇怪。

审讯员莫名就有种位置被颠倒的错觉，对面男人连眼神都变得无比犀利，兴师问罪的气场，仿佛是他们犯了事。

审讯员不由一怵，战战兢兢看向总司令。

后者慎重思考了好一会儿，问：“你怎么证明你和他是一起的，又是为了找他才进入的联盟？”

沈砚轻描淡写手一挥，几个光屏出现在空中。

正如詹步斯组织偷拍偷录的手段一般，他也留了一手，光屏中出现的，都是组织通讯员找他、与他沟通的同时询问詹步斯情况的影像。

看得总司令想否认这些信息也没办法。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沈砚：“你们这个组织有点意思啊，互相留证，互相背刺？”

沈砚：“我只是单纯做事谨慎，对方不乱来，我绝不会无缘无故给他们一刀，但既然他们先要撕破脸，也不能反过来怪我不给面子吧？”

说着，他背靠椅背，翘起腿抱起胸：“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我隶属于你们联盟，但没有宣誓过誓死效忠你们。”

“你们想控告我泄露联盟秘密，可事实是，我对你们的秘密不感兴趣，除了找人，我没有任何盗取你们机密的意思，你们也没有任何实质证据可以控告我。”

“我的立场，从来不受我隶属哪个组织、多少组织而影响。我们之间从签署的契约上，或者情理上，都不存在能让你们拘留我的理由。”

“而我在联盟的职责，我全部做到了。至于詹步斯，你们不是欠我一个交待，而是欠他麾下那个组织的交待，欠当年全体涉事人的一个交待。”

说罢，他长腿往审讯桌上一放，脚跟点点冰冷的桌面：“现在，换你们告诉我——”

“你们要现在就放人，还是再和我聊聊詹步斯？无论哪个选择，我沈砚都奉陪到底——请。”

.

当沈砚在审讯室反客为主，并步步紧逼时，S2基地。

姜卿廉一听到消息，忍着强烈的宿醉起来，摇摇晃晃就想往联盟总部赶。

“什么？什么自导自演，什么服务于另一个组织？胡扯！他自导自演我怎么不知道？！”

刘斯联系他的同时已经在他门前等候，看他果然要去找沈砚，连忙把他拦下来：“别别别，姜团，我只是转告您这个消息，但您此时千万不能插手这件事！”

姜卿廉瞪大布着红血丝的眼，瞪他：“你说什么？？”

刘斯耐着性子和他解释：“听祝绪他们说，沈团一早就预料到类似的结果，告诉他们他一旦被联盟带走，就要他们扯清关系、脱离出来，不能和他一起陷入到事件里。”

“现在沈团是被‘私通外来组织’以及‘自行制造星际危机’的罪名被带走，两个罪名都只和他本人挂钩，如果您一替他出面，您势必要被联盟列入同谋嫌疑名单里，这对我们两个军团对极其不利！”

姜卿廉就差没揪起他衣领：“那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冤枉？”

“沈砚这个人怎么样不提，但在时空乱流团这件事情上，我是唯一和他全程接触的人，他和那玩意儿有没有联系我还不知道吗？我这时候还不出面，我还是个人吗？！”

刘斯：“可是沈团但凡出事，S1就群龙无首，您作为我们两个军团唯一也是最后一个知情人，您在我们才好替沈团想办法！”

这时姜卿廉忽然想到些什么，有些不解道：“作为一起被卷入乱流团的人，为什么联盟只押沈砚不押我？”

“——他们怎么不怀疑我？”

刘斯：“所以祝绪他们猜测，更大的问题可能出在沈团‘服务’的那个组织上。”

“但是他们作为沈团最得力的左右手，都从来没有听说过沈团背后还有另外的势力……姜团您知道么？沈团有和您说些什么么？”

姜卿廉回忆这一路来和沈砚的交流。

如果真有什么另外的组织，那在那个虚拟星球上，曾说和沈砚是“朋友”的那些家伙，以及到了异时空星球，跟着他们而来的所谓的敌人……

姜卿廉咬着牙回忆，一边想，一边急得在一亩三分地来回踱步，顶着晕乎乎的宿醉脑袋努力想办法。

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又收到消息，说沈砚已经从审讯室出来了。

联盟没有宣判他任何罪行，但是也没有澄清对他所做的任何不正确揣测。

也就是说，之前的罪名还存在嫌疑，沈砚至少没能在这次审讯中，为自己成功洗脱。

但奇怪的是，联盟也没有因为他的嫌疑，做出进一步的关押决定。

当消息落到姜卿廉这边，就只听说，联盟将沈砚停职处理，未查明真相期间，沈砚不得再经手军团一切事务，并禁止与麾下军团人员再有联系。

姜卿廉又问那沈砚怎么办、这期间身居何处。

就听到椿椿过来传达由伏心筝透露的消息，说沈团正要离开联盟总部，停职期间将在联盟的脚环监控下，回他自己的庄园居住，直到联盟查清真相。

姜卿廉一听，心不由抽搐一下。

理智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转向基地出口，往S1基地奔。

沈砚正好被审讯员送回来，总部只允许他与自己的军团简单说明情况、简单告别，就由审讯员与联盟押解员一起，把他送到他要去的地方，半禁足处理。

姜卿廉赶到的时候，沈砚正好和祝绪等人交待完情况，也正好要被押解员带回飞行舱中。

看到姜卿廉出现在人群后方，眼尖的沈砚脚步一顿，默默看过去。

随着他的目光，所有人跟着他回头，看到是跑到气也喘不顺的姜卿廉，众人又情不自禁为他让开一条道，好让他过去。

已经脱下军装、换了常服，银发随意披散的沈砚，静静站在舱门前，看着他过来。

起初看到沈砚这副模样，姜卿廉心底的讨厌与恨还是油然而生，完全无法控制地熊熊燃烧。

可当多看几眼，那份怒火忽然被无名的酸涩倾覆，想着这家伙就被停职了、很难再出现在总部和军团里，他忍着头痛欲裂的宿醉，步步走过去。

“你……要去哪里？”

沈砚闻言耸耸肩，回答得云淡风轻：“解甲归田。”

姜卿廉心又一揪，走到舱门前方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你……明明——”

“好了，停。”

沈砚满不在乎地开口：“死对头就别说那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了，我有没有，让他们去判断，你这个从头到尾昏迷比清醒时间长的人，别再来添乱。”

姜卿廉怔了两秒钟，意识到这家伙在暗示些什么。

他咬咬牙，又抿了抿唇，最后收回目光，攥着拳头后退一步：“所以你就这么走了？”

“嗯。”

“……军团也不用管了？”

“不管了，你不是一直想篡位么？第一军团让给你，以后咱们两清。”

姜卿廉一听，抑制不住气愤地抬头：“你还想——”

话未说完，他忽然留意到沈砚唇上有一道伤，细看之下，伤口还有点肿。

他顿时停下，改口问他：“他们揍你了？”

沈砚：？

“什么揍我？谁能揍我？”

姜卿廉抬手点点自己嘴唇的位置，表情出离愤怒：“那你嘴唇怎么有伤？岂有此理，你们联盟敢动用私刑了是吧？！道理讲不过就想严刑逼供是吧？！”

沈·清楚记得嘴唇被谁咬伤的·砚：……

狗登西。

真没一件正经事情能记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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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