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个节奏,是熟悉的感觉。”
前奏刚一响起,全场的观众立刻被吸引了注意。
极其洗脑的旋律,标志性的拍手动作。
无论是台下的观众还是候场的练习生们都情不自禁地跟着一起摇晃。
就算是接在祁星和这一组的后面出演,也能迅速抓回大家的心。
“压力好大……”
看完前几组的表演,后台的同学们愈发坐立难安,虽然有的队伍早已在站着等入场了却还是焦虑到想原地蹲下,以缓解心跳过速带来的身体的不适感。
慌乱地数一数还有几组轮到自己。
此刻正在通道等待的下一组同学正在检查设备。
通道里看不到舞台,也没有转播的画面,就连时间的计量都难以准确判断。
度秒如年。
甘乐站在周弈辰的后面,很想说些什么缓解登场前的焦虑,但却没说出口。刚才那段谈话其实字面意义上说的很明白,误会也解开了,可他还是感觉有些别扭。
“你们获得的支持票数是……”
现场正在宣布上一组的投票结果,屏幕后已经开始布置下一组的舞台。
“准备一下,开始放短片你们就上场。”后台导演从耳机里听到指示。
“好的。”队伍前方的周弈辰礼貌回应,转身点头示意大家等待信号。
甘乐看向身后的队友。
他们的视线都集中近在咫尺的入场处,全身心预备着登台的一刻。
可以的,这么多天的训练,一定可以的。
他不禁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重复,给自己和全组队友加油打气。
前一组的分数在舞台后面听得很清楚,无疑给接下来上台的同学很多无形的压力。
要上场表演了,得做点什么。
甘乐左右看了看,想起之前和修明在一组时,冒险小队成员们登台前的仪式——大家覆盖在一起的手掌,仿佛可以传递给彼此坚定的力量。
短片已经开始播放,至于播放的内容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去在意。
“队长。”他第一个站到周弈辰的面前,举起一只手,“一起加油吧。”
周弈辰在极其短暂的停顿里迅速理解了甘乐的意思,配合地对上手掌,点了点头说:
“加油。”
手掌被触碰的瞬息,甘乐忽然感到很多话都不需要说了,之前还未完全消除的别扭感一触即空。尽管没商量过上台前要击掌,后面的队友看到也不由自主地跟上来依次和周弈辰掌心与掌心相应,先后走出通道登上了舞台。
练习生们按照排练时的开场位置站定。
透过屏幕,观众们的视线似乎就快要穿进这块电子板。
甘乐在周弈辰的斜前方,预备的姿势正好是站在后面的人一只手搭在前面的人的肩膀。
周弈辰盯着甘乐的后脑勺,想了想,趁着屏幕还没开始向两侧打开,搭上他的肩膀时轻拍了两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们一起加油。”
虽然早有预料背后的人会把手搭上来,但想不到还会有附赠。
而且这独一份的队长鼓励,别的队友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有?
感觉这次表演必须更卖力了,怎么着也得对得起周弈辰的这句话!
甘乐的眼神骤然变得更加认真。
齿轮转动,机关开启声尖锐地割破沉寂,他们一个紧接着一个起身抬头,目视前方。
从天而降的利刃般的光束在音乐响起的第一秒劈砍向地面,地面应声碎裂飞散成不规则的小碎块,身着银色锁边黑工装的特调组深入危险的秘境,小心地避开所有障碍。
未曾意想的,细微差别的脚步声踩踏而下的频率逐渐趋于几乎一致,听觉上近似是同一个人的动作产生的,石头与石头碰撞似的坚硬声音。
齐舞的部分完成的比想象中还要好。
也许是上场前和队长击掌起到了一些作用。
观众的表情可以说明一切。
修明的触角畅快地在场馆里游荡,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大家的情绪能量。
不知不觉,还有一组就轮到创作小组上场。
他收回一些意识,以便全方位的观测队友的状态。
“接下来要登场表演的队伍是……”
前一组同学的位置刚才就空了,修明这一组也正在前往现场的路上。
伯树和施烨紧挨着走在前面,怀思远不紧不慢地拖在后面思维漫游,处于队伍中间的修明对大家的情况进行评估分析发现,他们的情绪好像和其他的队伍不太一样。
焦虑、担忧的成分相比含量少一些,兴奋和期待的味道更多一些。
修明探了探施烨和伯树,两个人正试着又练了合唱段落其中的几句,就算有那么点正常的紧张感也已经淡化了,尤其是脑子里总有点稀奇古怪想法的怀思远,这会倒是越来越精神,有种企图暗戳搞点大事的冲动感觉。
他们和冒险小队的队友一点都不一样。
人类真的很难懂。修明可以模拟出无数种可能,但不能理解为什么发生了这一种。
来不及拾取上一组的情绪能量,现场的广播按照流程响起提示:
“有请创作A组的同学们带来他们的作品……”
屏幕上出现了一组风景照,正是他们那天外出采风拍摄的,每个人从自己拍的照片里选了一张做成短片开头,后面衔接的是一小段海洋馆里的空镜。
斑斓的珊瑚礁,细小的鱼群穿梭游行。
视角向上推进,阳光照耀在海面,水波与光线交织出千变万化的纹路铺盖于表层。澄澈的海水随着深浅而变化颜色,直至跃出割裂破碎的海面的片刻,视野所及之处尽是纯白。
海与天相遇的那条线,注定无法真正地接近它。
短片的画面定格在白色的手写字体,只有一个字:
“《寻》”
修明和伯树分别站在怀思远和施烨的身后,中间隔着光幕。
就像海洋馆里那块宽大的玻璃窗,把他们断离在了两个世界。
漆黑一片,紧握着话筒等待。
终于等到了钢琴独奏的引入,再数几个拍子就要开口唱第一句。
只要第一句稳住了,后面接着唱的就会稍微轻松一些。
肩负起这个重担的人是伯树。
大家都在等着耳返里出现他的声音。
“当我,沉入海底……”
仿佛山林里的风带着清新感吹拂到海边,近乎全黑的现场灯光只聚焦在伯树一人。
聚光灯亮起照在他身上时还有些局促不自禁颤抖了一下,但很好地完成了演唱的部分。
非常顺利的开场。
预备接唱第二句的怀思远在黑暗中点了点头。
灯光暗下,背后的伯树消失不见,留下一个剪影,而怀思远获得了明亮的照耀。
寒冷冬夜的温暖炉火毫不起眼地燃烧着,他的声音稳定地带着旋律过渡向下一段。
这一次两盏聚光灯同时射映向舞台,把前排的施烨和怀思远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之下,两个人一同合唱完一段,一起转身望向光幕后面的人像剪影。
如果从正上方俯视,四个人站在了舞台的四个象限,地屏的画面划分成天与海的两侧,垂落的光线组成的幕帘宛如天海相交处氤氲的云雾,模糊了清晰的边界。
第二段从修明开始,施烨接唱后半部分。
透明的空气遇到翻腾的浪花,把情绪渐进往上推,即将迎来挣脱束缚的一瞬。
全场的听众都在期待浮上水面得以呼吸的刹那。
意料之外的停顿,空旷的舞台上回荡着钢琴独奏的旋律,弦乐隐约在底部缓慢流淌,没有人声的十几秒,他们紧握话筒在光照不到的地方静默地站立着。
忽然之间,光幕消失不见,取代的是照亮全场的耀眼光芒。
修明和伯树从光幕后往前走,和怀思远与施烨站到一条水平线。
四个人一同开口,合唱起同一段,这一次听过就很难忘掉,深刻在记忆里的旋律。
汹涌的波浪因为狂风的袭击而变得更加不平静,深近于黑的蓝,浅似乎白的蓝,即使调色盘上只有蓝和白两种颜色的混合,也可以看出成千上万的色彩。
正当大家以为就这样一直激烈地直冲云霄直到结束,却给了他们一个巧妙地转折——
一切又回归寂静。
天空和大海似乎就要分开,越来越远。
怀疑?失控?绝望?
复杂的情绪搅动起心底的不安,迫切地需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恰在此时,一个未知的声音,唤回了大家的心神。
四盏灯只留下了一盏,投映在修明的位置。
周围一片黑暗,舞台内外整个空间唯一的光源就在这里。
你可以的,修明。怀思远沉默地目视前方,内心却在不停重复暗示。
梦境的气泡以察觉不到的速度膨胀到极限,还未来及触碰,自己就破裂灰飞烟灭。
修明吟唱的声音穿透了云层降落到海面,把阳光的温暖灌注到空气里,散化成无数细小的气泡再次投入大海,将两个毫不相关的世界拉近到一起,让彼此融合。
死而无憾。怀思远满意地闭上眼睛,沉浸欣赏完了这一段。
距离完美的作品只差最后的部分。
飞鸟与游鱼就此相遇,羽毛钻进水里,鳞片跃到空中。
两个几乎永不相见的个体就这样化身成对方的模样,用崭新的姿态完成生命的蜕变。
“你的心跳”
“我的呼吸”
“成为彼此的秘密”
“你是我,我是你”
伯树和修明你追我赶一人一句把整首歌推向极端之境。
全场观众都忘了自己还在呼吸。就连他们旁边的队友施烨和怀思远也被震惊到,差点忘了接上最后一段的合唱,还好及时反应过来继续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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