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路向着颜柠指引的方向狂奔。

虽然这话是从颜柠嘴里说出来的，但看颜柠的奇怪状态，辰晏三人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叫她“颜柠”。

战场上的战士越来越少。

她们终于来到目的地。

眼前的画面让她们微微一愣。

战场地图像是被拦腰斩断，切出了一个的完整横截面。半截战旗凭空飘在天上，显得颇为诡异。

跃过横截面，滑板一个急停。

四人面前出现一条天梯，跨进去后，两侧陡然变得幽静狭小，世界外的纷纷扰扰仿佛都与这里无关。

颜柠的状态依旧不对。

其余三人谈话索性不带上她。

三人商量一番，身后是被拦在横截面外的玄道阶白骨战士，身前则是未知的天梯。

她们带着颜柠，犹豫地迈上去。

所有人视线一花。

仿佛又一次回到刚进入战场遗迹的那一瞬间，她们四人站在战场中央，分别穿着玄色和黄色甲胄。

辰晏一睁眼，就发现自己举着剑，正要往颜柠的心脏刺去。

立刻收手。

颜柠一动不动，整个人平静到超凡脱俗般，对周围一切都没有反应。

眼看颜柠要被和她同样穿着玄色甲胄的队友砍到，不同阵营的辰晏立刻扔出手中的剑，“噗”的一声刺穿那人脑袋。

众人慌忙汇聚在一起，想起颜柠说的。

“我们也进入别人记忆了？”

“应该是。”

天空骤然暗下，众人心惊地抬头望去，发现那里果然有一只手。

手比想象中还要大。

它像是有整个天空那么大，又像是高于天空之上的存在，巨大化的手掌像母亲抚摸孩子般压在众人头顶。

那数道细小伤口流出来的血液，凝成一个个血珠，从天空中下起了红色大雨，浇在她们脸上。

而巨手下方，正是她们刚刚踏上的天梯。

穿着玄色甲胄的战士无意间喝了一口血雨，铁锈味刺激大脑神经，兴奋地举刀高呼：“杀了他们！不要让他们阻挡我们！”

“我们才是玄域君主！我们是真正的神！”

玄色甲胄阵营齐齐高呼，每一声喊出，都会砍死一个穿着黄色甲胄的敌人，气势汹汹地逼退辰晏阵营，朝天梯迈近。

裴红也是黄色甲胄阵营。

一把刀直直朝她身上砍来，她下意识调动玄力，可丹田空空如也，不知是被用空了，还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本身就是普通人。

她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刀落了下来。

“裴红！”辰晏低声喝道。

除颜柠外，与裴红最近，但被玄色甲胄阵营队友缠住的宓茵，缓缓抬头看去，目眦尽裂：“裴红——！”

裴红在三人眼前被劈成两半，倒地时，瞳孔还留有惊恐。

记忆戛然而止。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众人从记忆中退出，站回第一节台阶上。

但她们此时没有别的想法，纷纷第一时间看向裴红。

可裴红也变得目光呆滞，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颜柠站在一旁，淡淡看去，目光平静又漠然。

“你离她最近，为什么不顺手救一下！？”宓茵怒气冲冲揪起颜柠领口，但在看到她非人般的平静眼眸，猛地想起来她的状况，于是又一下子沉默下来。

松开领口，宓茵整个人更难受了。

没话说。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相处还不错的团体，结果刚出去历练就死俩人。

辰晏微微一叹：“继续走吧，我们还得出去。”

“嗯。”宓茵闷闷不乐。

两只手各拉着一个队友，又往上迈了一节梯子。

颜柠的神识空间。

红隼维持原型状态，一边的翅膀被辰家杀手扯下一半，仅凭一点点肉半挂不挂的连接在半截翅膀上。

她能借着颜柠的眼睛看到外界情况，着急的啾啾叫着，试图再次唤醒颜柠神智。

短促尖叫，长声警鸣。全都试了一遍，全都失去作用。

实在没办法，红隼只好跳到小白马闭关的角落。

猛地啄了一口。

“咴咴！！”小白马睁眼怒视。

它刚想骂人，忽然一怔，飞速窜出颜柠的神识空间。

此时众人刚好踏入第二节台阶，无人发现小白马身影。

这一次，四人被分散开来。

颜柠独自站在天梯正下方，她是第一个到达天梯的人。

天梯泛着白色的光，看上去很温暖，而且触不可及。

身后，无数人面带痴狂嫉妒，连武器都忘了拿，疯狂地伸手抓她，试图换自己站上去。

颜柠身上的甲胄早就不知道毁坏到哪里，有几只手已经触碰到她的衣角，用力拽着她，阻止她继续往上走。

小白马就在这时出场。

它的出场让玄色甲胄阵营的人一愣，不理解为什么会多出一匹马，而且还是照顾的如此精细的白马。

颜柠淡淡垂眸。

小白马和她对视片刻，围着她嗅了嗅，一撮蓝色鬃毛随着动作晃动，随后它昂起头颅，高声发出鸣叫。

鸣声优美透亮，贯穿人心。

不似马叫，倒似是一道歌声。一声过后，轻松击散世间任何能扰乱心神的东西。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连带着这群战士们都一动不动。人人都目光惊悚，鼻腔和耳道当即流出血液！

颜柠一动不动，垂头看着小白马，浑浊地眼神渐渐清明。

战场和天梯的画面骤然破碎。

记忆碎片像玻璃般裂开。

**

颜柠睁开眼，大脑还有些转不动。她对先前的记忆很模糊，但也并非完全不知道。

最起码裴红被劈成两半的一瞬间，她的神智还是短暂完全清醒过的。

四处张望。

她们四人站在一起，现在在一个封闭的黑色房间内。

这个房间很大，没有出口，没有亮光。

角落处有不少误闯进来的玄师，颜柠目光扫到辰家杀手的脸，顿时一个激灵，彻底醒过来。

他也进来了！？

除了颜柠之外，所有人都紧闭着双眼。

而颜柠的正前方，有一个铁笼。

小白马“哒哒哒”跑到颜柠身前，这让颜柠安心不少，她来不及问小白马“不是在闭关吗”之类的问题，便直视铁笼内的人影。

那是记忆中看见过的女人。

女人黑发黑衣，身材颀长。蓝紫色翅羽面具覆在上半张脸，露出的眼睛平静又漠然。明明整个人看上去气场颓废，可眼眸却异常明亮。

唯一不同的是，她现在没有翅膀。

小白马警惕极了。

持续低声发出警告，尾巴垂下一扫一扫。

颜柠眯了眯眼，试探性地说出记忆里模糊的关键词：“玄域君主？”

面具女人的脸一下子冷了。

语气无比失望：“你不是她。”

女人下半张脸如正常人类，可颜柠注视过去，却觉得异常诡异。

她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倏地靠近笼前，抬起手，胳膊上束着沉重的锁链。

她摘下面具，露出整张面孔。

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只有一只眼睛！

左眼眼眶黑漆漆的，里面空无一物，令人头皮发麻。

颜柠看得心惊。

女人瞪大单只眼睛，右眸内布满细小血丝，作出一个极为夸张的姿态。

然而下半张脸却面无表情，神经质地喃喃细语，嘴唇翕动：“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这句话像是带有精神暗示，颜柠的身体不受控向前走去。

小白马又是一声鸣叫，可这次却失效了。它焦虑地咬着颜柠衣角，试图拦住动作。

颜柠抵达笼前。

右眼眼珠在她身上粘腻转动，女人好奇极了。

“为什么你身上有君主的气息？”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场内所有玄师，最终又停在颜柠身上，更加确信：“的确有她的气息。”

女人面无表情，铁链再次响动，她将面具重新戴了回去，坐回笼内。

被笼子关起来的人是她，但她反而更像主人家轻松惬意。

“给我一个解释。”

“我不喜欢别人身上有她的气息，如果你说不出来原因，我会杀掉你。”

“……颜柠沉默。

想活命。但这上哪找理由？这不是为难她一个小小的玄者吗。

女人也并非真想要颜柠的答案，她似乎觉得颜柠必定会被一直困在这里，这会儿的目光已经移到小白马身上了。

小白马半分也不害怕：“咴咴！”

女人冷漠：“哪里来的马。”

小白马怒视。

女人忽视它，重新调整个姿势坐着，锁在手臂上的铁链千斤重，每动一下都会发出声响。

颜柠在一边悄声观察，笼子越看越眼熟。

如果裴红是清醒的，她一定一眼就认出这是驯兽笼，还是最稀有罕见，用来关凶兽的那种。

“那些记忆是你引导我看的？”

女人没有表情：“是。”

颜柠点点头，索性也盘腿坐下，叹口气：“那我可以知道它们的含义吗？反正我也出不去，迟早要死在里面。”

对方嘴角扯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

“既然想看，我送你重回天梯？”

“那就不必了。”颜柠礼貌拒绝。

裴红在里面碎成两半现在生死未卜，她可不想也进去体验一遭。

“呵，虚伪的人类。”女人冷笑。

颜柠察觉到她对人类敌意很大，不过虽然嘴上说不喜欢有“玄域君主”气息的人，但对自己态度却还算勉强不错。

起码在这么烦她的情况下，还愿意和她沟通。

她沉默了会儿。

忽然试图用作死找出突破口。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是玄域君主找的传承人？”小说里不都这么写吗。

“……”

女人表情裂开。

站起身，走向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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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