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投名状

废弃化工厂深处,空气粘稠地混合着铁锈、残留化学品的刺鼻气味和一种冰冷的杀意。巨大的反应釜和纵横交错的管道投下扭曲的阴影,如同某种巨兽的内脏。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在阴影中穿行。

甘酒薰——或者说,折笠祐羽——暗粉色的短发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呈深紫色,那双蜜糖色的眼眸此刻没有任何温度,只有绝对专注下的冰冷扫描。

她的动作悄无声息,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不会发出声响的位置,仿佛她本身就是这片阴影的一部分。

她的目标,克里斯蒂娜·丽莎尔,或者说,普拉米亚,正背对着她,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工作台前忙碌。

金发被利落地束在脑后,露出线条紧绷的脖颈。她手中正调试着一个结构精巧的□□,动作又快又稳,带着一种近乎艺术家般的狂热专注。

“真是美丽的造物,不是吗?”

普拉米亚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法语口音,语气却冰冷而缜密,她没有回头,仿佛早已知道身后有人,

“可惜,它的绽放注定短暂而剧烈。”

甘酒薰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回应。她的沉默反而让普拉米亚的动作微微一顿。

金发女人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被冒犯的、警惕的冷笑:“看来不是误入的小老鼠。你是谁?警察?还是……想黑吃黑的乌鸦?”

她看到了甘酒薰那副看似无害、甚至有些精致过头的面孔,眼中的警惕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轻蔑。她对自己的身手和炸药极有信心。

甘酒薰依旧沉默。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普拉米亚全身,评估着每一个肌肉的细微动向,计算着最佳出手角度和距离。

同时,她也在“阅读”着对方身上那些交织的因果线——自信、疯狂、缜密,以及...未知。

“不说话?”普拉米亚嗤笑一声,手指悄然摸向工作台下方的某个隐蔽按钮,“那就永远别说了!”

咻咻咻——!

数枚带着尖啸的小型爆破物从隐藏的发射器中射出,封死了甘酒薰所有可能的闪避路线!与此同时,普拉米亚本人则如同猎豹般向后急退,试图拉开距离,手中已多了一把改装过的手枪。

然而,甘酒薰根本没想闪避。

在普拉米亚手指微动的瞬间,她已经动了。

她的身体以一种非人的速度猛地前冲,并非直线后退,而是以一种诡异的、预知般的Z字形轨迹切入□□的死角。

那些爆破物在她身后炸开,火光和气浪只是堪堪擦过她的衣角,未能伤她分毫。

普拉米亚的瞳孔骤然收缩,举枪欲射。

太慢了。

甘酒薰已然近身。一只手如铁钳般精准地扣住她持枪的手腕,猛地一拧!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手枪脱手落地。

普拉米亚痛哼一声,却极其凶悍,另一只手屈指成爪,指尖寒光闪烁,淬了剧毒的指甲直插甘酒薰的咽喉!同时膝盖狠狠顶向对方腹部!

甘酒薰的脑袋以毫厘之差侧偏,毒指甲擦着皮肤掠过。顶向腹部的膝盖则被她另一只手的手肘猛地下砸挡开。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多余,每一个反应都像是经过千万次计算的最优解。

近身格斗完全是一边倒的压制。

普拉米亚的技巧狠辣而实用,但在甘酒薰那种融合了多种流派、经过非人反应速度强化且拥有预知能力的格斗术面前,如同孩童般无力。

每一次攻击都被提前预判并轻易化解,每一次格挡都换来更沉重的反击。

甘酒薰的拳头、手肘、膝盖,仿佛化作了最冰冷的武器,每一次击打都落在最让人痛楚却又不至于立刻昏迷的部位。

不到十秒,普拉米亚已是鼻青脸肿,肋骨可能断了几根,手腕扭曲,被甘酒薰用一记沉重的肘击狠狠砸在侧颈,终于眼前一黑,软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甘酒薰喘息平稳,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次热身。

她蹲下身,动作迅速地检查普拉米亚的口腔、衣领、头发,取出隐藏的毒囊和微型刀片,并用特制的束带将她的手脚牢牢反绑。

做完这一切,她拿出一个特制的通讯器,按下按钮。

“目标已控制。位置发送。可接收。”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的声音:“收到。交接人员十分钟后抵达。确保目标存活。”

“明白。”

甘酒薰切断通讯,低头看着昏迷的普拉米亚。蜜糖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既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对俘虏的怜悯。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阴影里,如同最忠实的哨兵,等待着将这件危险的“货物”移交。

......

东京某废弃船厂仓库,海风裹挟着铁锈和咸腥味灌入,吹动着积尘。深夜,月色被浓云遮蔽,只有几缕惨淡的光从破损的顶棚漏下。

普拉米亚独自一人,站在仓库中央一片相对空旷的地带。

她并未刻意隐藏,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物,但外面随意套了件略显宽大的工装外套,兜帽拉起,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下颌和一抹似乎带着笑意的唇角。

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张力,比海风更冷。

琴酒在距离普拉米亚约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没有继续靠近。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上下扫视着她,评估着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可能隐藏武器或陷阱的角度。

“普拉米亚?”琴酒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打破了寂静。这不是问候,而是确认,更像是一种最后的通牒——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下一秒可能就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哦?”场中的女子轻笑一声,声音透过兜帽传出,带着一丝奇异的、仿佛混合了甜蜜与金属摩擦感的质感,“看来我迟到了?让两位先生久等,真是失礼。”

她缓缓抬起手,动作看似随意,却让琴酒和伏特加的肌肉瞬间绷紧。伏特加的手甚至微微向怀里探去。

但她只是轻轻拉下了兜帽。

暗粉色的微卷短发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色泽,那双蜜糖色的眼眸在阴影中仿佛自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带着一种非人的好奇与审视,直直地迎向琴酒冰冷的视线。

她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略带歉意的微笑,仿佛真的只是在为迟到而不好意思。

然而,这份“歉意”在她那过于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玩味的目光映衬下,显得虚假而危险。

“不过,”她继续用那奇异的语调说道,目光毫不退缩地与琴酒对视,“等待总是值得的,不是吗?尤其是为了……值得期待的会面。”

她的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琴酒和伏特加,像是在欣赏两件有趣的物品。

琴酒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周围的空气似乎更加凝固了。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疯子、狂徒、野心家,但眼前这个女人……她的从容不同寻常。

那不是无知者无畏的愚蠢,也不是虚张声势的傲慢,而是一种……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甚至带着点享受这场对峙的游刃有余。

这种态度,在组织的威名下,本身就极其可疑且危险。

“你的‘作品’,”琴酒冷冷开口,跳过所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最近很活跃。太活跃了。”

他是在指责,也是在试探。试探她的目的,她的背景,以及她是否意识到了组织对她的关注——或者说,监视。

普拉米亚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蜜糖色的眼眸弯起,像两轮冰冷的月牙。

“艺术总是需要观众的,不是吗?”她歪了歪头,语气轻快,“尤其是能……欣赏其内在‘价值’的观众。我听说,贵组织就拥有非常独到的‘鉴赏’眼光。”

她的话像是在恭维,却又带着明显的暗示和挑衅。她不仅承认了那些爆炸案,甚至暗示她知道组织的存在,并且是故意引他们前来。

伏特加忍不住低吼一声:“大哥,这女人……”他觉得这态度太嚣张了。

琴酒抬手,制止了伏特加。他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普拉米亚,仿佛想从她那双带笑的眼睛里挖出最真实的意图。

“价值?”琴酒重复了一遍,声音里的寒意几乎能冻结空气,“证明它。”

简短直接的命令。组织不需要虚名,只需要实实在在的利用价值和可控性。

普拉米亚似乎早就料到会如此。她轻笑一声,从工装外套的口袋里慢条斯理地拿出一个小巧的、看起来像是金属香水瓶的东西。这个动作再次让琴酒和伏特加警惕起来。

但她只是随意地将那小瓶子往旁边一抛——并非扔向琴酒,而是扔向不远处一堆生锈的废铁。

小瓶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就在它即将落地的瞬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爆裂声。

没有火光,没有巨大的冲击波。

只有一团浓郁的、带着奇异甜香的粉色烟雾瞬间爆开,迅速笼罩了那堆废铁。

几乎是眨眼之间,当烟雾被海风吹散时,那堆厚重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竟然如同被强酸腐蚀过一般,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并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溶解,发出细微的“滋滋”声,最终化为一滩粘稠的、冒着微弱气泡的暗红色液体。

整个过程安静、迅速,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毁灭性。

普拉米亚拍了拍手,仿佛只是弹掉了一点灰尘。她重新看向琴酒,蜜糖色的眼眸在展示完这恐怖一幕后,依旧平静无波,甚至笑意更深。

“一点小小的见面礼,”她的声音依旧甜美,“我喜欢称它为……‘甜蜜的消亡’。当然,剂量和配方都可以调整,取决于您想要的目标是‘彻底消失’,还是‘缠绵病榻’。”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比起单纯的爆炸,我认为这种方式……更‘优雅’,也更难以追查。您觉得呢,琴酒先生?”

琴酒沉默地看着那滩仍在微微腐蚀地面的液体,又看向眼前这个笑容甜美、手段却诡异狠毒的女人。

他的警惕心已经提到了最高。这个女人很危险,她的能力很危险,她这种难以捉摸的态度更危险。

但同样,她所展示的“价值”,也确实切中了组织某些特殊需求的核心——无声无息地让麻烦消失。

良久,琴酒冰冷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那算不上是一个笑容,更像是对某种值得关注的危险物品的认可。

“……跟上。”

他最终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猛地转身,黑色风衣下摆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线。伏特加愣了一下,立刻跟上。

普拉米亚——折笠祐羽——看着那两个消失在仓库门口的背影,脸上的甜美笑容缓缓收敛,蜜糖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计算和决然。

第一步,成功了。

她深吸一口带着海腥和淡淡甜腐气息的空气,抬步,从容地跟了上去,走向那更深、更黑暗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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