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此时,又恰逢凌飞雨在鬼狱修炼长生术,这让陆北慕更加忧心起阴界的形势。今日鬼狱坍塌,他本是想趁机要他命的,可谁知命大躲在了第六层。
陆北慕不能替南喻可做抉择,那便只能替他扫清眼前的障碍。任何可疑之人他都不会放过,冥若尘暂不在鬼都他尚且不说,那凌飞雨他必须得铲除。
既然他敢在鬼狱修炼长生术,那就要让他做实罪名。阴界痛恨炼尸人,也痛恨他们修炼邪术,所以必定不会轻饶了他。
陆北慕把捏在手中的供词摊开,举起来在空中掸了掸,说:“长老在鬼狱修炼那莫须有的长生术,难道不足以证明你和炼尸人勾结吗?”
凌飞雨呼吸急促,受伤得腿嗑在椅边,倒也不隐瞒什么,就说道:“我是修炼了长生术不假。”
他喝了口茶,稳心而道:“那炼尸人能修炼的东西,为何我就不能。”
“世间自古从未有过长生一说,炼尸人炼求长生不过是掩人耳目,你——”
“我与他们不一样。”凌飞雨打断他,拒不承认:“如若我修炼长生便是勾结炼尸人,那南城王府的冥若尘替其驱尸,岂非也是勾结炼尸人?”
陆北慕就知道他要拿冥若尘说事,便道:“若是他真有勾结,那也轮不到你凌大长老来提醒,本官与阎君自会秉公办理。”
“既如此。”
凌飞雨放下茶杯,面露不屑,说:“那便请陆大人先查清臣是否与炼尸人勾结再说,你今日想拿鬼狱坍塌一事给臣妄加罪名,恐怕是行不通。”
“这里是刑部鬼司堂,不是你陆大人的阎罗殿。”
凌飞雨气焰嚣张:“我是朝中重臣,不是阳界路往阴界的死鬼,你无权在此审判我。”
凌飞雨说的不错,阴界的审判分为两种。一种是人间前往阴界投胎的鬼,它们身怀有罪若是需要审判,便是去陆北慕的阎罗殿。还有一种是本身就是在阴界的人,像鬼都的鬼民,朝上的鬼官,它们犯罪便是由刑部鬼司审判。
鬼司堂与阎罗殿本应是各司其职,互不干涉。
鬼司管控的是自家的鬼,而陆北慕掌管的是由活人变成死人的鬼,按理说,他的确是无权干涉鬼司堂的审判。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今日过来鬼司堂才会遭到他们的白眼。
“强词夺理!”陆北慕口才不如冥若尘那般好,在论公正上来说,他只为公不为私,凌飞雨这一套说辞倒说的叫他哑口无言。
少顷片刻。
“陆判官无权审问,那我们总可以吧!”
听言踱步从鬼司堂门外走进来,懒洋洋的扇着扇子,讲话间语气起伏:“凌大长老,好大的官威呀。”
凌飞雨向来不把他们这几位府王放在眼中,在看见听言时,眼中更是不屑,说:“今日这鬼司堂可——”
他话没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见了跟在听言身后的南喻可。
“可什么?”听言一下将折扇收紧,大声说:“阎君在此,尔等谁敢忤逆!”
鬼司与众鬼差齐身跪下:“殿下恕罪!”
凌飞雨从椅榻中也顷身跪了下来,但他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盯着南喻可,平静的没有波澜,既像是做好了受死的准备,又像是对生死漠不关心。
南喻可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属于皮笑肉不笑那种。他负手踏步,走的轻飘飘的,在走到之前顶撞陆北慕的鬼司跟前停下。
“如果我没记错,你是被凌长老保举坐上这个位置的吧!”南喻可顷身看着他问道。
鬼司垂着头,呼吸紧凑,跪着的身子微微颤抖,结结巴巴地说:“臣,臣不,不敢欺瞒——”
“来人。”南喻可不等他说完,便转身道:“革了他鬼司一职,送去修葺鬼狱,若他不从便打死他。”
那鬼司岂敢不从,连连磕头,把到嘴边的‘阎君恕罪’立马改成了:“阎君饶命,阎君饶命。”
南喻可缓步走上那鬼司堂,在高椅上坐下来,问道:“阿慕,本王命你审问的关于凌大长老勾结炼尸人一事,审问的怎么样了。”
陆北慕微微屈身:“回阎君的话,被审人强词夺理,拒不承认,臣尚未审出东西来。”
“哦~”南喻可拂袖拍桌:“这鬼司堂当真供着的都是些酒囊饭袋之徒吗!”
跪了一地的鬼差鬼司大气也不敢出,南喻可目光落在凌飞雨身上,冷哼一声,说:“看来还是由凌长老自己同本王解释解释吧!”
凌飞雨拖着伤腿微侧过身体,喉间缓慢滚动着,就道:“殿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南喻可一挥衣袖,手指在桌面上敲的啪啪作响,冷声笑道:“你倒好大的胆子。”
凌飞雨垂头,但是眼神却还停在高殿之上,有些无畏生死那点儿意思。
“凌长老,你可知本王最痛恨什么?”南喻可不怒自威。
凌飞雨不语。
“本王最恨的便是欺骗与背叛!”南喻可目中怒火升腾,说:“你没与炼尸人勾结,那你说你在鬼狱里边做什么?”
凌飞雨眼睛都不眨,说:“修炼长生术。”
南喻可面色不变,只是眼里的寒光盯得人发慌,说:“荒唐,这世间何来长生一说。”
凌飞雨伸手扶着伤腿,那疼痛让他有些跪立不安,说:“殿下不相信并不代表没有,这世间有多少人想求得长生。”
他自顾爬起身,望着殿上,一字一句道:“阳界,炼尸人,以及……你的父亲。”
“你什么意思?”南喻可眸光蓦然沉下。
凌飞雨撑着腿,一瘸一拐地稳住身体,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放声而笑,说:“殿下今日想以那鬼狱坍塌一事定我的死罪,难道我便怕了吗!”
南喻可扶着椅把手,微微顷出半个身子,冷冷地问:“你方才说我父王,是什么意思!”
凌飞雨喉间逸出笑声,答非所问,阴声说:“殿下不是想知道我在鬼狱里面干了什么吗,不是想知道鬼狱为什么会塌陷吗?”
他挪动着身体,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瞟了眼陆北慕,说:“陆大人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猜到了,阴界的万年玄铁那么硬,谁能摧毁的了啊,只有南城王府的冥若尘能办到——”
“放你娘的狗屁。”
一旁烤火的听言,猛地一脚将火炉踹翻,站起身来说:“冥王尚在灵山,你想借他洗脱罪名怕是借错了人!”
凌飞雨闻言低声笑了起来,略显癫狂。
“冥王?”他语气带着些疑惑,说:“那就算是冥王吧。”
凌飞雨语气轻重起伏,笑眯眯的说:“可是你们的冥王他发疯了,他潜入阴界开启鬼狱,想放出万鬼出世,他想重建罗刹异世代替阴界!”
这句话让一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变,但还未等他们作出反应,他便又继续说:“阎君殿下与其在这与我争论长生术一事,倒不如好生看着自己的阎君大殿。我求长生便是背叛阴界,那他冥若尘若是持剑攻打阴界,又算是什么呢?”
“勇于改变世界的神?还是野心勃大的鬼?”
“老子杀了你!”听言震怒,提扇向他冲去,“一派胡言的老东西,还敢在阎君跟前妖言惑众。”
“哈哈哈!”凌飞雨伸颈,一字一顿的说:“冥若尘他早就反叛了,几万年前你们阴界灭了他的母族,两百年前你们对他的父母赶尽杀绝。如今你们竟还敢将他留在身侧,这不是自掘坟墓是什么?”
陆北慕半道拦下听言,他一言不发,听言挣扎道:“杀了他呀,他分明是疯了,分明是在胡说八道。”
陆北慕不回答,目光抬向殿上,南喻可逐渐变色的脸让他心头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一百年前,我父王是因何而死?”南喻可语气骇人,冰冷的如同寒潭中的水。
凌飞雨吞咽着唾液。
“这,我不告诉你。”
凌飞雨笑了笑,手在椅间拍动着,想了顷刻,说:“当初,他发现了我偷偷研究长生之术。震怒至极,将我关了整整一百年。”
南喻可挺身而起,歇斯底里的喊:“所以你杀了他对不对,是你害死了他对不对!”
“错了!”凌飞雨把控着气氛,“不是我杀的他。”
“是你!”南喻可撑着桌面,冷俊的面上尽是愤恨,眼眸中充斥着血红,说:“是你!”
凌飞雨神色平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是因为长生术啊。”
南喻可如坠冰窟,惶恐的垂眸看他,不相信,“你说谎——”
凌飞雨说:“鬼玺也是鬼石啊,你们都知道鬼石能使人长生这个说法,那是谁不想去尝试呢。”
“老阎君把我关了禁闭之后,自己也没忍住诱惑,他拿鬼玺修炼长生,结果失败了,他就走火入魔了。”
南喻可支撑不住,瘫坐在了椅榻间。
凌飞雨继续说:“本来他在你回都那日之前就应该死的,可是他倔啊,他非要等你回来。他把鬼玺藏起来了,他给你留了信,让你做阎君,还把他从鬼玺中悟透的能长生方法写下来了,他悟透了一半不甘心,还想让你继续钻研。”
凌飞雨忽然抬眸,大笑,说:“可谁知他把我放出来了,我亲眼看见他在写信,那是他疯魔之后仅存的最后一点意识,等那信一写完他就得死。可是他发现我看见了,他宁愿揉烂了自己吃掉也不愿让我知道方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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