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冥若尘睡得格外香。
直到翌日三竿,有人敲门才醒来。
冥若尘迷糊地睁开眼,以为自己还躺在原来的房间,张嘴想说话,没想忽然被人从背后一把捂住了嘴巴。
“嘘!”
良穆撑起半个身子,将他抵在被窝里,一脸惊恐地望着房门,小声说:“别出声,应该是娘来叫我们吃饭了。”
冥若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良穆房间里。
他连忙点头表示明白,同时压低嗓音对良穆道:“……那你快点吱个声,别等会儿让她进来了。”
良穆松开手,低眸看了他一眼,才转头应声:“起来了。”
外边敲门声停了,但人没说话。
两人警惕地看着房门,直到脚步声远去了才松了口气。
“要是被你娘知道昨晚我和你睡在一起,会怎么样?”
冥若尘睡眼惺忪,抱着被子缩在床角里:“不会揍我们吧?”
良穆下床穿衣,不答反问:“你昨晚过来时锁门没有?”
冥若尘歪着脑袋,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说:“好像有锁。”
“那就好。”良穆把被子叠放整齐,然后又将衣服递至他跟前,说:“快起来吧,已经很晚了。”
“好。”
冥若尘笑眯眯地接过衣服,随即一骨碌从床上滚出来,边穿边说:“幸好我当时锁门了,不然可就惨了。”
良穆戳了戳他的脑袋:“还不算太笨。”
冥若尘嘿嘿一阵傻笑,被夸得有些美滋滋。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昨晚出来时只记得锁了门,而忽略了外面的窗户。要是有人从走廊经过,一眼就能看到屋里有没有人。
还有就是,方才来敲门的人他们也猜错了。
松娘在忙着准备早饭,根本没时间过来,来的是起来较早的筱爹。
良筱早晨原本是打算先去敲冥若尘的房门的,可在走到窗边时才发现窗户是敞开的,往里一看根本没人,就连床上也都是空荡荡的。
被子没在床上,那人能去哪里,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在隔壁。
所以,他在敲门的时候有也故意没出声。
松娘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看见良筱一个人走进门来,面上神色有些奇怪,问道:“阿尘和小穆人呢,怎么还没来,你没去叫他们吃早餐呀。”
良筱也不答话,自顾自地走到桌前坐下,开始喝茶。
松娘一脸莫名其妙,伸长脑袋往门外看了看,然后转头问道:“大早上的,你又怎么了,叫你喊那俩孩子来吃饭,你到底喊没有喊。”
良筱放下茶杯,眼睛盯着桌面,语气淡淡地:“喊了。”
“那怎么还没来。”
松娘卸下围裙,将菜盘摆放整齐,然后准备自己过去一趟。
听言提着两坛酒从外面进来,看着一桌子菜,开心地说:“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呀,赶上松娘的早饭了。”
松娘闻言转身,高兴道:“就你小子准时。”
听言将酒放在桌上,向上桌的良筱问了声早,结果人没说话,在看到他后面色反而难看地沉了沉。
“……筱爹他怎么了?”听言见他脸色不对劲,连忙远离餐桌,拉着松娘的胳膊问道。
“别理他。”松娘叹了口气,看向门外说:“言儿,你去喊喊阿尘和小穆来吃早饭,菜都要凉了。”
“好。”听言转身就往门外走。
这时,良筱却突然站起身来叫住他:“不用去,我方才已经去叫过了。”
听言顿住脚步:“哦。”
松娘无语:“那人呢,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听外边传来了脚步声,良穆与冥若尘有说有笑地并排走着,到门口时一脚踏了进来。
在看到三人表情时,二人同时一愣,下意识地不说话了。
松娘看到两人,脸上立马笑容满面,迎上来说:“你这俩孩子总算来了。”
她牵着冥若尘的胳膊就往桌前走,关切地问道:“阿尘,昨晚上是不是没睡好呀,你看你眼圈都还是黑的。”
冥若尘看着桌上丰盛的早餐,估摸着他们是等很久了,羞愧地低下头说:“没有的,松娘,是我起晚了,不好意思让您和筱爹久等了。”
“不会不会。”松娘欢喜地拉开椅子让他坐下,说:“冬天的夜晚比较短,就应该多睡一会儿,要不然身子太累会生病的。”
说完,她又扭头招呼良穆与听言,说:“来,快坐下吃饭,吃完饭咱们出去光逛逛庙会!”
听言乖巧地应了声,走到桌前坐下来,拿起筷子问松娘道:“今日有庙会吗,难怪早晨我过来时街上那么多人,我还以为要过年了呢。”
松娘在冥若尘旁边坐下来,往他碗里夹菜,一边夹一边说:“过年也快了,还有一个月,这庙会就是专门为了迎接喜年的,每年都有,你小子几年不回来都忘了是吧。”
听言吐吐舌头:“我还真忘了,哈哈。”
松娘笑着瞄他一眼,继续往冥若尘碗里夹菜。
冥若尘看着自己碗里堆积如山的菜,不禁苦笑了下,这可真是高估了他的饭量。
他无奈地望了眼听言与良穆,然后抬头对松娘道:“谢谢松娘,太多了,再夹我真的吃不下了。”
听言也在旁附和,说:“就是,松娘您也太偏心了,就只给他一个人夹,我碗里都还是空的呢。”
“你呀,就知道贫嘴。”
松娘嗔笑了声,说:“你和小穆都是自家人,还需要松娘夹菜吗,阿尘刚来,我不得照顾照顾他呀。”
听言嘟囔:“……我也需要照顾嘛。”
松娘轻敲他脑门,佯怒道:“好,松娘照顾你,照顾你一辈子,行了吧。”
听言嘻嘻傻笑。
冥若尘觉得他在家和在外面的反差也太大了,看着有些想忍不住笑。可方才抬头,就看见对面的筱爹正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盯着自己。
他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默默地吃起了菜。
良穆也觉察到了良筱的目光,伸筷夹了些菜放进他碗里,问道:“爹,您怎么了?”
良筱没说话,引得松娘和听言都停下筷子来看着他。
冥若尘被盯得心里发慌,心说他好像也没得罪良穆他爹呀,怎么感觉他好像一点也不喜欢自己呢。
怕不是,他发现自己对良穆有那种心思……
天地良心,他好像也没有很明显吧。
气氛诡异的沉寂了几秒钟,良筱才终于收回了目光,对几人说:“无事,吃饭。”
听言闻声,将之前提进来的两坛酒分了一坛递到冥若尘跟前,问他:“要喝吗?”
冥若尘抬眼看见酒坛,不由自主地笑,这东西他可太想念了,便问:“这酒哪里来的?”
听言一拍胸脯,说:“我早上特意去买的,刚刚才酿出来的红米酒,可香了!”
“刚刚才酿的,能好喝吗。”冥若尘接过酒坛,举在手里转着闻了闻。
这酒味道闻起来很香,但是酒味略轻,跟鬼都的花酿相比起来,相差有点远,不过应该喝不醉人。
听言说:“这种米酒就刚酿出来的才好喝,你不信尝尝看,肯定不比你之前喝得差。”
冥若尘笑而不语,抬眸看了眼良穆,对方说:“酒还行,我们这里没有花酿,已经算是很好喝的一种酒了。”
听到如此说,冥若尘也就不再推辞,他放下筷子,就打算拆开来尝尝。
“咳!”
这时,对面一直没作声的良筱突然咳了一声,他将冥若尘三人看了眼,说:“酒是好酒,但是早上就别喝了,伤胃。”
冥若尘手一顿,将酒坛轻轻放在了桌上。
松娘见状,沉了脸,说:“孩子们开心,喝两口酒又怎么了,你这个死古板,老都老了还管这么宽。”
良筱没有说话,低头吃着菜。
松娘有些生气,张嘴还打算说什么,冥若尘伸手把酒坛递回给听言,笑着给她夹菜,说:“没关系的松娘,筱爹也是为我们着想,大早上的就喝酒确实对身体不好,咱们留着晚上慢慢喝,别生气,吃菜……”
“你……唉。”
松娘无奈地叹息一声,端碗接住冥若尘夹的菜,面上重新挂上笑颜,对他道:“阿尘啊,你可千万别对筱爹有意见呀,他呀就是太死板了,什么事都要按照规矩来。你看看小穆的性格就知道,他们父子俩除了脾气怪点,绝对没有其他意思的。”
这话说得相当贴切。
冥若尘刚认识良穆那会儿,他的性格脾气就跟筱爹完全是一模一样的,给人的感觉既古板又冷漠,但其实慢慢相处下来,久了就会发现这种人内心更随和,更容易相处。
“没事的松娘,筱爹也是为了我们好嘛,就,就别怪筱爹了……”冥若尘结结巴巴地回答着,急切地表达自己没关系。可恨他一番好口舌,到了这里偏偏什么也不会说了。
他不敢像对待良穆那样厚脸皮,怕筱爹和松娘讨厌他。又不敢说太过的甜言蜜语,怕人家觉得自己只会奉承人。
到现在,他才是真的发现,不管是见公婆还是见丈母娘,都是一门值得深究的大学问!
“阿尘没放在心上就好了。”松娘给他夹了块麻鱼酥,笑意吟吟地说:“多吃点,吃完了松娘又给你做。”
冥若尘笑着接下:“谢谢松娘。”
良筱见状,也将自己跟前的那盘麻鱼酥全部递了过来,说:“既然喜欢吃,走的时候就带些回去吧,我明日再去捞点让松娘给你做好。”
冥若尘:“……”
“……谢谢筱爹。”
冥若尘受宠若惊地低下头,悄悄看向一旁的听言与良穆,结果发现那两人也正用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听言凑到他耳边说:“打人一巴掌再给一颗糖吃,这就是筱爹的作风,恭喜你,他已经拿你当自家人了。”
冥若尘心头苦涩,真希望自己不会变成下一个良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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