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过半,廊道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林以谦拢好衣袍站起来,说:“好像是若尘公子他们回来了。”
冥一弦背靠墙壁正坐着没有动,细细听了几秒,目光变得警觉起来,说:“不是阿尘的脚步声。”
林以谦转眼看着门外,冥一弦忙道:“有其他人来了,快躲起来!”
壁洞间的烛被熄灭了几盏,寒牢里光线快速弱了下去。林以谦闻言,迅速转身隐进了黑暗。
冥一弦替予安盖上衣袍,自己端坐在房中央,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面色从容地看向门外,等待着来人现身。
不几秒,一个身披黑衣的人影来到门前。
他透过缝隙往里打量了几眼,声音有些阴阳怪气地说:“这么晚了,冥大人还打坐呢,也不怕累死?”
“你来干什么。”冥一弦淡淡回了句,重新闭上眼。
凌飞雨闻言笑了下:“今晚天气冷,外面冷死了几只行尸,我寻思着过来瞧瞧,看看您和冥王是否有什么需要,怎的不欢迎?”
冥一弦平静闭着目,没有答话。
凌飞雨目光落在暗处里,看了片刻,随即笑道:“看来是没什么需要,冥王呢,他去了何处?”
冥若尘此刻正走到廊道转角,听到里面有说话声,立马拉住良穆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嘘,有人。”
两人背贴墙壁,隐在暗处。
冥一弦轻哼了声,睁开眼:“找他何事?”
凌飞雨往里走了几步,在确定里面没人后,端着臂膀靠着墙,目中阴冷道:“自然是有事寻他,冥大人只需如实告诉我去了哪里就行。”
冥若尘侧耳贴着墙壁,听见问话声,伸手向身后打了个手势,良穆心领神会,缓缓往后退去,隐进了黑暗。
待人影不见,冥若尘才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从转角处走出去,轻飘飘问道:“深更半夜的,凌大长老来寻我做什么?”
他挑眉,露出一个假笑:“莫不是睡不着,来找我谈心的?”
凌飞雨闻声转身,皮笑肉不笑地抬起脸:“原来人在这儿。”
他细细端量了冥若尘几眼,不答反问:“我很好奇,这么晚了冥王殿下不睡觉,是偷偷去了哪里?”
“没去哪里。”冥若尘从他身旁经过,走进房内没有看到林以谦便松了口气,语气轻快地说:“你们伙食太差,我身体不好,多起了几次夜,这没必要向长老汇报吧。”
“哦,是么?”凌飞雨怀疑地盯着他。
冥若尘在草间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懒洋洋地回视着他:“凌大长老不妨说说你来找我是为了何事,如果没什么特别重要事情的话,我就要睡觉了。”
“呵。”凌飞雨冷笑一声。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他露出不屑的目光,说:“就是想来告诉你,阴界的援兵来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明日就该来攻山了,你当真不打算逃出去吗?”
“援兵来了么?”冥若尘故作不知,反问道:“长老消息如此灵通么?”
“爱信不信。”凌飞雨不耐烦地说:“反正消息已经告诉了你了,走不走随你。”
冥若尘沉吟不语,凌飞雨又说:“不过我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此时若不走,到时候打起来了,可就不是你想走就能走得了。”
冥若尘目光一凝:“长老这话说得也太绝对了,你出口都告诉我了,还存在什么想走不能走的么。”
凌飞雨冷哼,“冥王殿下太高看自己了。”
冥若尘若有所思道:“说实话,我至今都没想明白,我逃走于你凌大长老而言有什么好处。”
凌飞雨笑容讥讽,转身欲走。
冥若尘叫住他:“凌长老,这罗刹的出口当真只有那一处?”
闻言,凌飞雨脚步一顿,回头朝他露出狐疑的目光。
冥若尘微笑着问:“既然要逃,肯定需要足够安全的出口,除了长老之前提及的之外,还有其他出口吗?”
凌飞雨目光阴沉,盯了他片刻,方才冷声开口:“灵山生在异世之上,罗刹入口变化万千,就算有你也未必能找到。”
“原来如此。”冥若尘轻描淡写地道:“我就是有些好奇罢了,至于找不找得到,谁又说得准呢。”
“冥王若是有闲心情,随你如何找都行。”凌飞雨冷哼着,转身大步离去。
待人影消失在廊道尽头,冥若尘面上的笑意渐渐隐没,他转头看向暗处,吐了口气说:“出来吧,人走了。”
良穆接了传音术,从外面走进来,林以谦就问道:“这凌飞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为什么会愿意放若尘公子离开,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冥若尘走到冥一弦身旁坐下,摇摇头说:“我也不知。”
冥一弦拍拍他的肩说:“这凌飞雨很是狡猾,他的话不能完全相信。”
冥若尘沉吟着微微点头,看向良穆道:“不管他卖什么药,我们现在首要的目的是逃出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炼尸人发现你们。”
说着,他自顾自叹了口气,庆幸道:“幸好听言那小子没跟进来……”
两人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有追问。
睡着的林予安还没醒来,冥若尘掀开衣袍一角看了看,有些奇怪说:“予安睡眠也不沉啊,怎么今夜一次也没醒来过?”
林以谦笑了笑,说:“无妨,咱们现在处境危险,让他多睡会儿也没关系,我方才施了术,一时半会儿他应该不会醒来。”
“施了术?”冥若尘皱了皱眉,有些担忧。
林以谦宽慰他道:“若尘公子放心,就是最普通的睡眠术,没有什么伤害的。”
冥若尘微点了下头,捏了捏予安的手没有发现异常,林以谦是予安亲爹,再怎么样也不会伤害他。
他拍拍脑袋,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头慌慌地,好像要出什么事情……
有轻微的冷风灌进寒牢,良穆回头看了眼幽暗的廊道,上前道:“既然要出去,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有什么事情出去再说。”
林以谦也点头说:“若尘公子,天快亮了,先出去吧。”
冥若尘用衣袍将予安包裹着抱起来,走到林以谦跟前递给他,说:“我们要走的出口危险重重,予安要交给你才安心,到时你只管走,不用担心我们。”
“好。”林以谦笑着,伸手将人接了过来。
冥若尘低身扶起冥一弦,说:“阿爹,您要跟紧我!”
冥一弦点点头站起来,良穆就上前说:“若尘,你保护前辈,我来开路,记住千万不能……”
他抬眼瞧了眼冥若尘的心口,欲言又止。
冥若尘看他神色,知道他要讲什么,说:“放心吧,我有分寸。”
说罢,他挥手熄灭了洞壁间的烛光。几人在昏暗中相视一眼,随即敛了脚步声,往外走去。
可谁知脚还没踏出门,忽然一股强烈的罡风从幽深的廊道里吹了过来,然后众人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等等!”
冥若尘后退两步,将人拦在里面。
几人警觉隐在暗处,抬眸却见一根细小的什么东西从眼前飞闪而过,直击廊道深处。
那东西速度极快,眨眼便消失不见,可激荡起的气流在封闭的空间内炸出一声锐响。
冥若尘触目一惊,低沉地望着外面:“那是……什么东西?”
黑暗中,良穆目光冷峻如霜。
他缓了缓神,才微微张口说:“……银针,是雅风扇里的银针。”
“雅风扇……”冥若尘眼底闪过寒芒:“听言的雅风扇?”
他话音刚落,那阵杂乱的声音就急急而来,同时还伴随着剧烈的金属相交碰撞之声。
冥若尘面色微变,再也藏不住了,身形一动,慌忙往廊道外面奔去。
外面的烛光被风吹灭了一大半,打斗的影子映在洞壁上,冥若尘寻着声音追过去,其余几人戒备着跟在身后。
听言持扇飞舞在廊道尽头,两名手握莲花利刃的黑袍刺客正在围攻他。猩红色的水从他雪白的纱衣间滴下来淌了一地。
冥若尘在廊道另头看见了他,眉宇间闪过恐惧和冷意。
两名黑袍刺客同时使出莲花头,那花苞蓄势待放,刺出一股寒芒。听言挥舞着扇面,背贴着墙壁转了个圈,一股无形的锋刃自扇面飞出。
数根银针陷进了墙壁,听言攻击落空,喘着气躲避黑袍刺客飞刺而来的莲花锁链,眼看那张开的莲花爪牙张开血盆大口,即将咬住他的脑袋。
“咻——”
一道凌厉的劲风袭来,金色长剑凌空而来,从莲花爪牙中快速穿梭过去,连带着锁链一起击中了墙壁。
鲜血喷洒出来,溅了听言一脸。
他愣神片刻,然后反应过来,将手中扇化成一柄短剑,飞身过去将那名失了手臂还留有一口气的黑袍刺客迅速了结了。
气氛在血腥中寂静下来,听言伸手抹了把面上的血,转头看向廊道这头的冥若尘。
他露出一个委屈的笑容,朝他喊道:“若——”
名字还没喊完,廊道头的人影就已经冲到了他跟前来,冥若尘伸手揪住他的衣领,眼底闪动着怒意,喊道:“你进来做什么,你跑进来做什么!!”
听言被提得身子颤了颤,眼中有些茫然地说:“怎……怎么啦?”
“我,难道不能进来吗?”他微闪的目中满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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