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冥若尘是迎着城中的铜钟声醒来的,昨晚他与良穆彻夜长谈到天快亮了才睡下,这一睡竟是睡到了第二日日上三竿的时辰。
今日的朝门城繁华依旧,相比起昨日,眼下才更加热闹非凡。
街道两旁围满了许多形形色、色的民众,摩肩接踵,人马拥聚,极像是在等待什么重大宴会开场。
冥若尘几人也凑上酒馆阁楼瞧起了稀奇。
不多时,得见街尾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队伍,由远至近缓缓而来。
远远看去,整条队伍肃然庄重,每走两步便要低头虔诚行礼,似乎是在奉仰什么。
林羡鱼问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小厮:“祭佛。”
几人转头,不解的看着他。
小厮甩甩桌帕,笑道:“各位外来可能不太了解,我们朝门的王上是个信佛的主儿,每隔七日便会举行一次祭佛,以此来向神明传递自己的虔诚之心。”
原来如此,众人目光投向街中,祭佛队伍已经行到了酒馆之前。
只见队伍最前是个穿着金丝衣褂,高举手杖的人在引路。这人头顶无发,脸上描满了奇怪的符文图案,看起来依稀像个女人,但模样却是极其诡异骇人。
她身后的队伍分为三列,左右两边是杵着长矛的士兵,应该是王宫派出来的侍卫。
再瞧队伍中央,却是四名轿夫用高高的平辇轿子抬着人,辇轿一共七座,抬的皆是剃了头发,浑身镀满金粉,端坐沉睡的男子。
“好奇怪的祭祀方法。”简直闻所未闻。
冥若尘指着最前那个诡异的女人,问道:“那是什么人,起什么作用?”
小厮望了望,回答:“那是大祭司,专门为王上主持祭祀大典的。”
“哦……”
“那辇轿上抬着的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小厮:“那些都是王上挑中送进佛楼祭祀的人,七个人,要跪上七日,方才能显现诚心。”
林羡鱼不解:“只是跪上七日吗,那被祭祀的人还能活着回来?”
闻言,小厮苦笑了一下,面色开始有些煞白,低头思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道:“这,这以往确实如此。”
“以往?”冥若尘抢道:“那如今呢,全死了吗?”
这一问,问地小厮大惊失色,还未来得及回答半个字,便听外面街上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
几人转头看出去,只见街上原本井然有序行着的队伍,此时一片混乱。
一名身着白麻素衣的女子在人群中哭喊:“你们还我相公,还我相公!”
喊了几声,她竟直接单枪匹马冲到队伍中央,去扒抬着的辇轿。
被护卫擒住丢出来后,她仍是极度悲伤不甘,撕心裂肺的喊道:“还我相公,那佛楼有吃人的妖物,有进无出,祭不得啊……”
如此一说,人群中又有几名女子冲出来,有得牵着孩童,有些还挺着大肚子,一拥而上,开始大闹……
“还我相公……”
“还我丈夫,我孩子还没出世,不能没有父亲……”
一时间,队伍被闹的七零八散,停滞在了街中央。
领头的大祭司驻下手杖,气急败坏大喊道:“王上的祭佛会,岂容尔等凡夫俗子肆意阻拦。”
“即刻离去,否则别怪本座无情,将尔等就地正法。”
听到这一席话,人群安静了下来,那些个原本还在扯辇轿的女子,也一时收手不敢再上前。
只有最先哭喊的女子,挺着腰杆站在队伍之中,昂头绝望吼道:“苍天无眼,我们的王上昏庸无能,信奉妖术,竟以我平民百姓血肉祭祀,必遭天谴啊……”
“大胆!”
手杖在人群中发出一声长长的怒吼,大祭司脸都气的扭曲变形,怒道:“大胆草妇,竟敢公然以下犯上,对王上大不敬。”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霎时寂静无声,不敢再造次。因为他们知道对王上出言不逊,是要杀头的。
“即刻就地正法。”她一字一句道。
不等反应,只闻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女子瞬间被数十根长矛穿身,血染白衣,死状惨不忍睹。
人群噤若寒蝉,脸上惊讶与恐惧满布,一时间不敢吐出半个字眼。
这时,护卫中为首的一人走到祭司跟前,面上些许惊色,说道:“大祭司,祭佛会不可见血光,您今日如此,有违王上之意……”
话未完,他人头已经落地。
大祭司目中闪过一丝阴鸷,跺着手杖,只见那杖尾有着一柄带着鲜血的锋利匕首,行完凶后又快速隐藏消失不见。
一连杀了两人,街上的人再也站立不住,一拥而散,抱头鼠窜……
“那大祭司不对劲。”
冥若尘脸色阴暗,打算提剑,但却被良穆拉了回来。
“不要打草惊蛇。”对方冲他使了个眼色。
其余几人转头,也皆是一脸震惊,不可思议。
这大祭司既是为朝门的王上效力,那前者以下犯上的女子被处死先暂且不提,可这侍卫并无错误可言,也被她当众屠杀着实奇怪。
“小二你出来。”
小厮已经被那血光之景快要吓尿,本不知所言,听到有人叫他,更是瑟缩在几人身后准备偷偷溜走。
“站住。”
冥若尘一把揪住他,气愤的问道:“你们那位王上到底是何人,为何纵容祭司乱杀无辜,还有那祭佛到底祭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小厮脚下顿了顿,抖着双腿如站针毡:“小的,小的也不知,我们岂敢乱议王上之事,那可是要杀头的呀。”
良穆上前道:“那你总知道佛楼在何处吧!烦劳领我们过去一趟。”
小厮手颤颤指向窗外,哆哆嗦嗦道:“祭祀队伍就是前往佛楼,你们跟着他们就能找到。”
说完,他拔腿一溜烟躲进了里堂。
几人往街上一看,除了两具尸体,早已没了人影。那祭祀队伍已经整齐归队,一拜一叩,正往远处行去。
等林羡鱼将孩子安顿好之后,几人才出门跟了上去。
跟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祭祀队伍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高楼之前。
那楼玉顶,金门。瓦如白玉,嵌有金珠。琉璃为璧,范金为柱,镀有金边。熠熠生辉,乃是一座华丽富气的金楼。
队伍停在楼前,大祭司吩咐人将那些辇轿的男子和轿夫都蒙住了双眼,就连侍卫也是如此,想来她是不想让他们看见楼里面的一切。
“怎么办,跟在他们后面溜进去吗?”林羡鱼转头问道。
冥若尘微微摇头,那祭祀并未蒙眼,要是贸然跟在队伍之后,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
听言打开折扇,露出一丝锋芒,道:“要不我送他们去见阎君,你们趁乱进楼。”
“不行。”
冥若尘正气道:“那些侍卫是无辜的,另想他法。”
听言白他一眼,不满道:“任你东想西想,等会儿我们谁也别想进去。”
冥若尘不以为然,低声说道:“我有一计。”
说完,他飞身一跃,落在队伍后面,趁前不注意打晕了两名蒙眼侍卫。
“冥公子果然聪明绝顶。”
林羡鱼莞尔一笑,也跟了上去。
冥若尘朝良穆打了几个手势,然后两人在暗处换上了侍卫的衣服,蒙了双眼,混入了祭祀队伍。
祭司在金楼前三叩三拜之后,打开了大门,后面的轿夫依次将祭祀的青年男子抬进金楼,冥若尘只觉迎面而来一股血腥之气,然后眼前一黑,瞧不见任何东西了。
远处,良穆二人紧紧盯着金门之内,但只见里面黑暗一片,楼里阴气翻涌,彷如吞噬人的地狱。
半晌过去,进去的轿夫与侍卫无一人出来,此刻的金楼死一般的寂静。
“该死。”
良穆提剑飞身而去,听言挥挥折扇也跟了上去。
三层金楼,全是封闭空间,原来他们在远处瞧见的窗皆是伪建而成。
良穆寻了一圈又一圈,最终作罢,落到门前。
听言起身摇摇头道:“这门没有锁眼,也没有机关,不知那祭司是用何物开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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