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你不是还被他给打了吗?睡在同一张床上,他没有动手用枕头闷死你?”
──“你怎么忍住的,这不得来一套完整的上下左右十八拳法。”
──“在邪恶势力面前,咱们可不能轻易低头,拿出你昨天面对四中的那股气势!答应我,以后如果还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千万要拿到主动权好吗?”
田澹把脑袋转过来嘚巴嘚巴说了半天,说到最后庄一然不得不掏出口袋里的纸巾,卷成一团塞进田澹嘴里,用这样的方法让他物理闭嘴。
“呸呸呸……这不会是你拉屎用的纸吧!”
田澹赶紧把伸过来的纸团拍开,被拍走的纸团一个不太优美的弧线落到了齐嘉的桌上,一路滚到他写满了工整笔记的课本上。
“……”
一阵诡异的沉默在三人之间漫开,田澹这才发现原来刚刚他口中的“邪恶势力”本人一直都在默默听着他和庄一然的悄悄话。
田澹干笑几声,转回头不敢再继续说话。
邪恶势力伸手把自己桌上的纸团拿开,重新丢回了庄一然的桌上。
丢纸团之前他还多看了一眼被庄一然画得面目全非的课本,在看到书页中被嘻哈摇滚乐队的小老头时,齐嘉的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疑惑:
“你是艺术生?”
庄一然挑眉,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齐嘉忽然又摇了摇头:“不对,艺术生没你这么烂的审美。”
“……”
齐嘉就是他的克星,他俩天生命里犯冲。
*
下课铃准时响起,下节课依旧是语文课,所以语文老师干脆直接不走了,搬了个椅子坐在讲台上等着下节课的上课铃声,这期间顺便再回答一些学生的问题。
语文老师不走,庄一然却坐不住了,只要呆在齐嘉身边他就浑身不自在,随便找了个身体不舒服的借口就光明正大地逃课了。
至于那本被齐嘉评为毫无审美的课本,早已经被他塞进了课桌抽屉。
也不知道语文老师是心思单纯还是压根就懒得管,听了庄一然漏洞百出的请假理由后,他竟然就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
田澹紧跟着他也一起离开了教室,不过坐在教室另一头的马宏没有跟着他们一起。
齐嘉在第一节课上课前看过贴在班级公告版上的上学期成绩单,倒数第一第二是田澹和庄一然,而他们的好兄弟马宏则排进了班级前十,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庄一然和田澹是不是特别烦人?”
田澹和庄一然两人彻底离开教室后,田澹的同桌扭过身子和坐在他后头的齐嘉搭话。
男生留着寸头,鼻梁上架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说话时手指会时不时地扶一下往下滑的眼镜,声音听起来有些尖细:
“他们两个从来都不会好好学习,成绩倒数就算了,还整天逃课和别人打架,有他俩在我们班,咱们班的学习氛围一直都特别差。
明明平均成绩可以排进年级前三,就是因为他们两个拖了后腿才导致我们班的成绩特别差,班主任因为他俩的存在都不知道被教导主任说过多少次了。
也不知道他们俩还有什么脸继续留在这个班里,我要是他们俩,马上自愿退学,早点出去打工都好过在这里当老鼠屎。”
男生自顾自说着,齐嘉自始至终都没接上一句话茬,等到男生说完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和齐嘉介绍他的名字。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叫罗康平,我俩曾经还在同一个数学竞赛上当过小组队友,你当时还加过我的微信好友,不过那个时候你在宁市上学,我们也没有什么机会可以一起玩。
一星期后就是突击测验,以你的成绩一定能在测验上拿到好成绩,到时候我们俩一起和班主任申请当个同桌呗,我肯定不会像庄一然和田澹那样吵个不停。
对了,下半年还有个物理竞赛,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参……”
“没兴趣。”
齐嘉打断罗康平的后半句话:“不管是和你一起做同桌还是参加物理竞赛,我都没兴趣。”
和庄一然坐在一起虽然的确有点吵,但是他同样不会和一个喜欢在背后说小话的人呆在一起。
罗康平自讨没趣,恰好这时上课铃声响起,他只能把头转回去继续上课。
两节课过后便是大课间,其他学生都得去操场集合做一套课间操醒醒神,齐嘉找了个身体不舒服的理由留在班级,王柳燕也没多怀疑,大手一挥就同意了他的课间请假。
三班的学生迅速赶往操场集合,没过多久教室里就只剩下齐嘉一个人。
他先是在教室里坐了一会儿,等到巡逻的章正被其他老师喊去开会后他才从座位起身,慢悠悠地离开教室。
第一节课上课前他就已经从其他人的口中打听出,每个星期一的大课间都是老师们开会的时间,这段时间刚好能让他做些违反校纪校规的事。
也多亏了他现在还是个人生地不熟的转学生,所以王柳燕对他的请假理由也没有过多怀疑。
他一路走过其他班级,径直走进位于走廊最末尾的男厕所。
齐嘉挑了个靠窗的隔间,掏出口袋里的烟盒就走了进去,靠窗的隔间通风比较好,能及时把他身上沾上的烟味吹散。
正当他准备点燃香烟时,隔壁的另一个隔间忽然传来声音:
“有人?哥们儿方不方便借个纸?”
齐嘉点燃打火机的动作一顿,这声音怎么越听越耳熟,好像他那位早早逃课的新同桌
他没说话,隔间里的人便继续说着:
“同学你说句话呀,还是说你身上也没带纸?”
庄一然蹲在厕所,在心里来来回回骂了食堂小卖部八百遍,都不知道过期多久的烤肠竟然也敢拿出来卖,真不怕学生食物中毒啊。
田澹去小卖部帮他买纸去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他只能求助于隔壁的陌生同学。
陌生同学还挺腼腆,问了半天也不吭声。
“要是你也没纸就算了吧,我朋友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借这个字用的不行,说的好像你能原封不动的回来一样。”
庄一然被这句话噎在原地,不借就算了,怎么这人还非得讽刺他几句。
“你……你他妈不会是齐嘉吧。”
齐嘉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庄一然捏紧拳头,在心里把小卖部又多骂了八百遍。
要不是田澹也吃坏了肚子,他把自己身上仅有的那点纸借给了田澹,现在他也不会沦落到这种窘迫的地步。
偏偏隔壁的人还是齐嘉,那他就更不可能出手帮忙了。
庄一然把心底最后一丝侥幸掐灭,决心不再和齐嘉搭话,以此来维持他仅剩的最后一点尊严。
齐嘉也没有在厕所和一个蹲坑没带纸的人闲聊的习惯,点燃香烟后就靠在窗边一边翻着手机一边消磨时间。
也才短短两节课而已,他的手机就已经收到了四五条信息。
“周末放假回家吃饭吗?你阿姨准备了很多食材,就等着给你和齐稷做一顿大餐。”
“宿舍的环境怎么样?还住的习惯吗?需不需要提前住进单人公寓?”
“你这两天有没有和外公外婆联系?如果你去看望他们老人家的话,帮我买些补品一起送过去吧,钱我会另外再转给你。”
“……”
和他熟悉的人都知道,除非是午休或是放学后,其他时间他一般不会回复任何消息,所以他们也不会在这段时间发消息打扰齐嘉。
既然不是熟人,那就更没有回复的必要了。
齐嘉轻轻吐出烟圈,将燃烧殆尽的那点烟灰抖落在窗外,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几下,将收到的几条信息通通删除。
其他消息他都选择视而不见,只有一条来自银行的转账到账通知让他停下了点击删除键的手。
看了眼金额,齐嘉迅速退出消息界面,立马把这笔钱一分不少的转回了某个账号。
一阵强风从窗外吹进,吹起齐嘉额前的碎发,顺便还将他吐出的烟圈一起吹散,隔壁隔间的某个不良少年敏锐的捕捉到了被风吹散的一点烟味。
“不去做课间操,却跑来厕所抽烟,你倒是艺高人胆大。”
齐嘉忙着拉黑发消息的手机号码,嘴里叼着烟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逃课的人就别谦虚夸我艺高人胆大了。”
“你就不怕我去燕子那边举报你?”
齐嘉对这样幼稚的挑衅不予置评:“先把你当下的厕纸问题解决了再去找班主任吧,她应该不会相信一个光腚的人所说的话。”
庄一然二次被怼,却依旧屡败屡战:
“就凭你这句话,等我出去以后,我一定要去燕子那儿把你抽烟的事告发出去。”
“别搞得好像你不抽一样。”齐嘉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估摸着等手里这只烟抽完,去做课间操的其他学生也就该回教室了。
“你校服上的烟味都腌入味了,我隔二里地都能闻出来。”
庄一然嗤笑:“狗鼻子才能闻这么远。”
“上厕所不带纸的人没资格嘲笑别人。”
“……你就非得逮着这一件事死不松口是吧?”
“有本事你现在就光着屁股来打我啊,光腚超人。”
庄一然三战三败,呆在隔间里彻底没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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