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他岳父坐在病床边的小凳上,像座雕像一样,看着窗户外面的夜色,一动不动的思考着,忽然,他转过脸来,对他说道:“小孔,你跟我来。”

他跟着岳父出了病房,从小二楼房住院部出来时,他才赶到岳父身旁,岳父是不是有什么办法了,就急切地问道:“爸,干什么去?怎么做哩?”

本来,按他们老家的称谓,女婿娃应该叫老丈人和丈母娘为“姨父”、“姨娘”,可能是原始的两姨亲太多,才这样叫本来的亲戚称呼,另外一种可能是“姨父”、“姨娘”与“义父”、“义娘”,虽字不同,但音同,又谐音,因此两者相通用了。可在城市里就不同了,都叫“爸爸,妈妈”,随着媳妇叫。

结婚后他第一次开口对他媳妇张海萍,叫他媳妇张海萍的父亲时曾左右为难,不知道叫什么才合适,最好,就低声称呼“姨父”,先敷衍过去说事儿,可万万没有想到,他媳妇张海萍立刻转脸,严词正色,声色俱历的大声问他道:“你刚才把我爸叫啥?”“叫爸呀”,他急中生智立刻改口微笑着叫“爸”了,“这还差不多”,他媳妇张海也脸上立时堆上了笑容满意的说道。

亲身就有个教训。他结婚不久,有一次,他对岳父说话时,开始称呼很难出口,就轻声低调的叫了一声“爸”后,就紧接着说事情,他岳父马上就打断他的话问他道:“你刚才叫我什么?我怎么没有听清楚。你不好叫我‘爸’也行,你‘妈’和你一个姓也姓孔,就叫我‘姑父’,叫你‘妈’‘娘娘’好了。”

当时,弄得他很尴尬,脸像大红布一样,心里特别的难受,哭笑不的。的确,他那声“爸”确实叫得一点底气,一点信心都没有,声音低得像蚊蝇飞时“翁翁”作响,说话轻得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听见,听得不大明白,怀疑自己的耳朵有了毛病。

原来那个笑话确实是真的。兰原县城里有个笑话是真实的,有真人真事为凭。县农牧局里农机站上有个老干部,性情直爽,脾气很倔,能说会道,单位笔杆子,材料写得好,爱好书法,大字也写得好。姑娘自己找的对象,虽然出嫁结婚了,但当初有些不同意。同样是女婿娃来见老丈人,称呼老干部时也是声音叫得低了点,老干部认为应付自己,就立即火冒三丈,大发雷霆的说:“你把我叫什么?就像蚊子叮苍蝇飞的,根本听不清楚。要叫就叫得干干数数的,不想叫就拾躲过。”整得新女婿进退两难,站不得坐不得,脸红一阵白一阵,陪得笑脸很难过,把人柴坏了。

其实,是正常的人,都希望得到别人的关爱,与人和谐相处。自尊和得到别人的尊重,是人作为社会生存的需要。尊敬,钦佩 ,赞扬,好评,谁都爱听,人人受用。人都是有虚荣心的,只不过大小不同,表现的方式不同罢了。每个人都很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称呼的,只是心里的话说不说,怎么说而亦。何况是受人尊敬的长者,知已亲戚,那就更加在意了。最有资格的就是岳父岳母,我把自己的“掌上明珠”都给了你,最大最珍贵的“宝贝”托付于你,你就不能对我尊敬一些吗。

悟出了这些道理,言行就明白清楚了。自搭那次遭他岳父收拾了之后,结婚也一年多时间了,他叫他岳父为“爸”已习惯了,也感觉自然了许多,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的。

“我们去找你那个姑奶,请他给萍儿看病,接生。他是县医院的老大夫了,妇产科最老的大夫,经验最丰富,兰原县接生的娃娃数都数不过来,记都记不清。”他岳父对他边走边信心十足的说道,听起来真得很有把握的事情。

“我们不能这样空手进他们的家呀,得到县医院门口的大街上商店里,买上些礼品才好进去找人办事。”他对岳父若有所思的提醒道。

“你这才说对了,空身子空手怎么能进人家的门,是你们长辈也是我老汉们,现在求人家看病,出去买些礼提上,到时候好说话。”他岳父微笑着也说道。

翁婿两个一前一后,出了县医院大门,没有过马路,往大街东边的南面走,转进一家大一些的百货商店,在买食品的柜台前,挑选了一包点心,一盒蛋糕,装进一个塑料袋里提上,他赶紧掏出钱来,抢前付了,他岳父这才把钱装了回去。

两个人出了大商店,提着礼品,再进了医院,在门诊部大楼北面的一个小巷道进去。这里是县医院的家属院,大夫们的家就住在这里了。

家属院里面是东西向相对的两排两流水平房家属院,中间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通道,能进得去小车,但只能退出来,不能转头。

家属院里的走廊里这时进来了一个中年妇女,还穿着白大褂,像是夜班大夫,从医院出来去回家取什么东西或干什么事去,完了还要回去继续上班。

“你好,大夫请问妇产科老张大夫家是那个院?”在这个女大夫要从他们身边而过时,他岳父笑着问道。

“你们是她的什么人?你们找她干什么吗?”这个女大夫用警觉的目光扫视着他们两人问道。

“她是我们的一个远房亲戚,找她帮个忙。”他岳父继续微笑着热情的解释道。

“北面那一排第三个门就是。”这个女大夫看着他手里提着的点心和蛋糕袋,指着东北方向回答道。

等这个女大夫走了后,他和岳父两个人找到刚指的那一院房前,敲响大门的门。

开门进去后,家里的人让他和岳父到了客厅里,沙发上坐着一位老年妇女,他岳父上前连忙叫“娘娘”,沙发上的老年妇女让他们两坐下了,他把手里提着的点心和蛋糕袋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他岳父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指着他给老年妇女介绍,这是你孙子女婿,他站起来叫了声“姑奶”。他岳父说你孙子姑娘住院生娃娃,请您老给看着接生一下,他这个姑奶爽快的答应了,说明天他上班就过去看。

从这个姑奶家告别出来,他和他岳父,又来到医院住院部妇产科他媳妇病房里,病床前的他岳母问他岳父,萍儿肚子疼了几次了,你们出去做什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才来?

“找了个熟人,是我们一个庄子上的,还是我们的娘娘,萍儿他们姑奶,妇产科老大夫。明天早上他上班,请她给萍儿接生。”他岳父对他岳母说道。

一会儿,那个小护士又来了,给他媳妇张海萍量血压,测体温,回去后,不一会儿,那个小护士和月大夫又来了,月大夫交待小护士说,要再打催产素。

正在这时,来了一个老女大夫,正是他和岳父找了的那个姑奶,月大夫看见了,就很尊敬的叫了声“老师”,他岳父岳母连忙叫“娘娘”,他也叫了声“姑奶”。

他这个姑奶用听诊器听了他媳妇张海萍的肚子,要小护士拿来病历看了,对月大夫说,这种情况我见过的多了,一切都正常,催产素现在不能打,再等一天,到明天再说吧,注意观察。

送走了他姑奶和那个月大夫,还有小护士,时间已到了十点多了,他媳妇张海萍肚子一阵一阵的还疼,医院不让太多的晚上陪床,他和岳父回家去了,只留了他岳母在病床边看守他媳妇张海萍。

第二天清早,他和岳父带着早饭来到病房,他媳妇张海萍吃了一点饭就不想吃了,他岳母吃过饭后,他姑奶那个妇产科老大夫也来了,那个小护士也跟着来了,问他岳母姑娘的肚子疼得历害不历害?他岳母说,昨天晚上疼了几次,不怎么历害,今天早上好多了,疼的次数也少了,疼得也不怎么历害。

到了上午十点多钟,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大夫,进到他们病房里来了,自己介绍说是实习的妇产科医生,南面邻近病床家属,一个老年妇女一看是男大夫,很委婉的谢绝这两个男医生给自己的病人,产妇看病。

这两个穿白大褂的男医生一看形势不好,就装模作样的转了一圈,悻悻的走了。

快到十一点多,他到岳父家里去提中午饭,回来后他媳妇张海萍肚子疼得又历害起来了,不想吃饭,没有吃,他岳母草草吃了饭。那个老大夫他姑奶转进来看了后说,可能快要生了。

一阵比一阵疼痛的历害,他媳妇张海萍在病床上被巨痛折磨着,两个手不知放到那时才好,一会,紧攥着他岳母的手,一会儿又紧紧捏着床边和被单,头上脸上的黄豆大的热汗珠不停的渗出来,滚下来,头发蓬乱,满脸涨红。

反复的疼痛,疼在他媳妇张海萍的身上,但也疼在亲人们的心上。他岳母咬紧牙关,轻轻的低声给女儿打气,说使劲,鼓劲,坚持住,快生了。他岳父急得在病房里踱步,转过来转过去,团团转,实在忍不住了,就出了病房,到住院部楼外面去抽两根烟再进来。他也很着急,心里很难过,一样的被煎熬着。

“小孔你蹲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上家里捎被窝去吧。”他岳母看见这情形,怕他心里难受,就打发他回家去拿被褥。

当他骑着自行车,捎着被褥卷回来时,进了病房,快要到病床前时,他岳母过来对他说,萍儿生了,他接着问,大人小孩都好吗,都好,他这才放上心的长长出了口气。

“小孔,你怎么不问生的是儿子还是姑娘?”他岳母仍然面无笑容的追问他道。

“只要生了就好,姑娘也好,儿子更好。”他微笑着回答道。

“是儿子。”他岳母看他不在乎是儿子还是姑娘,这才脸上露出笑容说道。

他还是微笑着,没有说什么。其实他这时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是生得儿子,高兴得他说不出话来了。他现在终于要当爸爸了,是双喜临门,既当爸爸,又有儿子了,他怎么能不高兴,不万分的激动呢。

他想亲眼看看自己的儿子,被岳母猜到了,对他说,刚生下的月里娃不能看,也不好看,别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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