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春节到了。年根里了,各单位都开始放假了。他和媳妇张海萍商量,都放假了,就回乌铁市河间乡川滩渡村去,看住在农村老家的他父亲。
自从他母亲去世后,他父亲的日子也就愈发艰难了。没有人照顾父亲的生活问题,衣服倒没有什么,他和媳妇总还在城里上班挣钱,工资两个人虽然都不高,但逢年过节的媳妇老让他给父亲买套衣服,身上穿得不真不缺,他们没有办法买长期吃得东西,主要是吃饭成了问题,他知道,他哥不吱声,他嫂子对公公的生活一点不上心,非但这样,还十分的尖酸刻薄,他父亲在老家里生活没有少受气。
回到老家,有一件事,使他很不开心。他看见家里大变样了,他哥嫂没有给他打招呼,就自作主张,把他们家里的老房子,一排七间房子,外加房子后面的一大间老厨房,两间放柴草和杂物的储仓屋,还有一个猪圈,全拆除了,原来的老院子被彻底夷为平地。
拆除了西边的院墙,将西面院外的自留地合为一个东西长方形的大院场,在前面原来的西边的院墙位置,正好也是整个大长场院的中间地带,新盖起了一排房子,砌起了一个东西长方形的大院墙。
新房子也是坐东朝西的东房子,同样是一排刚好盖下了七间,中间上房三间,南面是东西套着的两间厨房,北面再套着一间开后门的储仓屋,北面是两间的耳房。
新房子的柱子,梁担都很粗,很直,椽子也比一般的粗,屋顶上铺的踏子是窄木板样的劈踏,窗户是新式的大格子玻璃窗,房屋里面和前面都是白灰抹的,水泥台子。在他们当地,算得上是一院很讲究的新房子了。
他哥嫂还在台子前修了小场院,前面是种了苹果树和葡萄树的菜园,南面靠墙一条小路直通铁皮大门楼洞。厨房前的空场院里挖了一口水泥预制的水窖。
小场院北面空着一个道,通向东面后半个地方。进去是羊棚和厕所,屋后中间和储仓屋后门前,是一个地窖,贮存摘下来的果子和冬菜的好地方。再往后,东面是一片莲花菜和油菜地,最东面靠墙是一幢与后墙一样长的日光温度,白色透明得发蓝的塑料盖着,弧形坡面严严本本,后墙上放着一排拉起来卷成圆柱的草帘。
说心里话,其实他也很想让他哥能自己盖起新房子来,好让别人看见和知道他们的父母劳动苦了一辈子,没有能盖起房子来,可儿子总算盖起来了一院漂亮的新房子,为父母争光。
但他哥嫂没有争求一下他和他媳妇的意见,就擅自偷偷拆了老院子的房子,添置了些木料,将原来旧房子上的木头,大材小用,盖了这院新房子。
他哥嫂盖新房子他同意,并且很支持。但是你拆后面的老院子旧房子,那不是你一个人的财产,那是父母的老业,还有他的一半,这是豪夺巧取。虽然他在城里工作,确实也不想要这份家业,但你也得给他提前通喘一声,让他知道一下,他也就不生气了。
心平气和的时候,他对他哥嫂提起这事来,装着有点漫不经心但有些份量的质问:“你们盖房子我支持,也高兴,但你们拆后面的老院子时怎么不给我打声招呼?也让我知道一下你们盖了新房子?”
“老院子的房子是我化钱卖下的,我想多会拆就多会拆,没有必要给别人说。”他哥哥面无表情,若有所思,慢慢的轻声回答道。
他看着这新房子里用得,好多柱子,梁担和椽子都是老房子上拆下来的,虽然重新加工过了,但老屋木头的痕迹还没有完全消失,他是多么的眼熟。
“这新房子里用了许多老房子的木头,最少有一间应该是我的。”他看着这新房子里曾经熟悉的木头的影子,故意呻吟着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是我的房子,谁想占一间,他心想干。”他哥哥很生气的样子,恶狠狠的抢白了他一句。
“其实你真给我一间我也不会要的。”他对他哥显得十分轻松自信的说道,兄弟两紧张的气氛立刻就缓和了下来。
“耳房这一间你们逢年过节来住。”他哥毕竟是他哥,立马就顺风转向,找见台阶赶紧下,说话温和了许多,仁义了起来,脸上也有了此许不自在的微笑。
他嫂子走了,他哥对他又诉苦,说道:“你走了,家里我一个人,人手单薄,经常受人欺负,农村里就是这样,你也知道。新房子盖走来,我砌后面的老院墙,八爸的山娃不让我砌墙,和我闹矛盾,还把我打了。”
“为什么?”他急忙问其中的原因。
“园子里的渠道沿线家家户户盖房子,都圈进自家院子里给占了,不通了,没有渠了。院子里的地浇水要从园子大渠往大路上放下来。我从老院墙根基上起院墙,山娃说水冲了他们家的院子,我占了大路了,大路过去把他家的院子给挤占了。”他哥解释着孔耀山们的想法和道理。
“老墙根上砌墙,没有占大路,不存在大路挤占他家的院子呀?”
他哥接着还说个不停。
“不光这样,他们兄弟联合起来欺负我,他哥耀永房子地基比我们院子高,他嫂子经常将脏水泼到我们东北角的老墙根,北院墙东面的新砌的院墙都快要泡倒了。”
“那你为什么不给他们说一下?”他问道。
“说了好多次了,就是不听,仍然倒脏水不管。”他哥回答道。
他哥脸上缓和了些又说道:“北院墙中间这一段还好,我从还来的老墙根上砌起来新院墙,五爸的耀祖弟兄们什么都没有说,他们讲道理,不欺负人。”
“你退休了回来,在我们家老宅子的位置上盖一院新房子。我都给你留着,咱们弟兄两个前后院,各占一半面积,一人一院房子。”他哥话题一转,对他参谋着说道。
“好吗,我但回来了就盖。”他嘴上这那说着,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看这左邻右舍的矛盾还很复杂的,尤其是宅基地和承包地的问题,弄不好还会骂仗打架,他早心有余悸,才不敢来哩。
他哥有事要忙,走了之后,他转到新房院子北面的通道,忽然看见在一堆苹果树干枝条上,搭晒着一条深灰色的裤子,他眼熟,这不是他去年才给父亲买的毛裤吗,还是他媳妇张海萍建议和亲自挑选的。
这毛裤里面是长长的密密的绒毛,穿上这种人造毛裤,又柔软又暖和,非常的抗寒耐冻,父亲有严重的膝关节炎,一到冬天穿了一般的绒裤和毛线打的毛裤都不顶用,关节炎犯了冻得他父亲走路迈不开步,直走寸寸步。穿上了这种人造毛裤正好合适,冬天不怕冻了。
可已到了冬天了,为什么他父亲没有穿,反而扔在外面晒太阳呢。
他近前拿走来一看,怕了他一跳。原来,这还算新的人造毛裤的长毛里面,爬了许多让人生烦的黑虱子和白虮子,好像黑花的麻籽和白色透明的小米粒。
看到这里他很生气,真不像话。心想,他哥嫂不挣工资,不掏腰包,他花钱买来了,嫂子不能给洗洗毛裤,他哥总可以给他父亲洗洗毛裤,关心照顾一下他父亲的个人卫生。
他从老大队三岔路口的老商店里,买了灭虱灵,在这人造毛裤上涂抹了,用热水在盆子泡了半天,彻底洗干净后,晒到了太阳下面。
他媳妇不好出面了解父亲的生活情况,他看见哥嫂和侄女侄子不在时,就关切的寻问父亲:“在哥嫂家里过得怎么样?”
他父亲也不敢说实话,只能茫茫然望着屋外,装作不以为然,没有多大事的态度,轻轻的说道:“家家都一样吗,还可以吧。”
“我哥我嫂子他饭起码按时能给你吃上吧?”他有些急切的这样问父亲道。
他父亲坐在家里中间上房里的门槛上,不停的上下摇动了几下头,满脸的愁云涌上来,慢慢的回答道:“养儿放老,苦不动了,人老随子,过一天算一天。”
他父亲在农村哥嫂家里的生活状况,除了他以前亲身感受和领教过外,亲戚东家,庄前邻后的人们给他也只言片语的反映和透露过一些事情,设想一下,大概情形他也能猜出□□成来的。
他媳妇张海萍看出来了,还是对他宽慰道:“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家家的锅底都黑这里,‘天下乌鸦一般黑’,公公婆婆与媳妇子关系好的很少。”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的,他哥嫂有许多想法与他大相径庭。他哥嫂也曾经对他不止一次的发牢骚,说话的大意是,你看人家其他父母们,家里的大人,家家户户基本都盖了新房子,只有咱们家几十年没有盖起来个新房子,言下之意是家里的大人没有本事,让作子女的也跟着抬不起头来,在父老乡亲前面没有地位可言,没法在人前作人。
他哥嫂对他上中专工作上班非常不满的嫉妒,讲到上学工作的事时,经常对他说,父母亲偏爱他,把他供着上了学,参加了工作,还常酸溜溜地对他说,你念下书,出来上班工作,捧上个“旱涝保收的铁饭碗”,挣钱亨福,给你自己和老婆娃娃念下了,与哥嫂他们何干。看这话说的意思,就像上中专念书,能参加工作上班,全是他哥嫂供出来的,倒不是父母的功劳了,功劳竟然成了狗屁河东仙的了。
因此上,有了这样一个活思想牢牢的控制着他哥嫂的行动,他哥嫂能对他父亲关系好,能对他父亲生活尽力照顾那才叫怪里。多么可恶的嫂子尽然在背后教着年幼不懂事的小侄女小侄儿,向作为爷爷的他父亲讨要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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