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哥叫孔耀家,在孔家园子一个曾祖父的玄孙里,他排行老大。所以,他们生产队,乃至一个大队的人们就给他起了幺号,叫“孔老大”。
孔耀家是二伯父的大儿子,人长的不是很瘦,就是个子小了些,身高有一米六左右。小方脸,上下窄了些,左右显的宽了些,脸色红红的,就像个关公脸。眉毛浓浓的,眼睛大大的,黑眼仁小些,周围的眼白衬托的大了些。
孔耀家人特别老实,见了只对你微微一笑,如果没有什么事儿,你不问他是不会和你说话的,说话慢悠悠的。但好钻研,见个东西一看就能搞懂原理,脑瓜子特别聪明。
孔耀庸的母亲,亲房和本队的人们都说,孔耀家是个滥线书,啥都看了就懂,啥都会做,手特别能,是个能行人。
孔耀家会用铁丝编漏勺儿,编的和别人卖的一模一样,编的漏勺上的筛眼,形状一样,大小以致均匀,编好了二三十只就和儿子拿到公社的街道市场上去卖。
二伯母家里没有洇票子(冥币)的踏板子,孔耀家就自己用果木的厚木头板,掏刻了一个洇票子的踏板子。第二回,孔耀家又孔耀庸他们家,掏刻了一个上下两面都能用的踏板子。后来孔耀家又给自己家,掏刻了一个圆轱辘的踏板子,圆轱辘上掏刻上“冥国人民银行”,“50”,“伍拾圆”,“1970”,“一九七O年”字样,还有阎王爷戴着长方形平板顶,前后挂有几串宝珠王冠的头像,以及套花的边框。先是给亲房,后是给亲戚朋友和本队的关系好的人掏刻。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有一次,孔耀家从公社回来,骑自行车走到东面邻村的大路中间的一个大水坑前,后面来了一个拖拉机,孔耀家躲闪中及,被拖拉机挂倒了,腿子摔成了重伤,幸好没有伤及要害部位,住了一个多月医院,出来后在家里休养了一个多月才好了。
他大嫂名叫李莲秀,娘家是河南边的霍城公社下游的一个村,在他们公社所在地那个村子的河对面。
李莲秀年纪比他大哥小两三岁,个子比他大哥大了许多。倒三角形的长脸,两脸颊中间陷了进去。脸色老是白的有些发黄。眼睛不大,眼白倒很明显。经常唠唠叨叨的,爱和女人们喧观,说起说来鼻音好像很重的。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
一年他们大房门下果子,就是在孔家园子的后头园子路边的那棵大香水梨树下。
孔耀庸大哥大嫂的独生儿子孔祖强,在树下抢着拾掉在地上的跌果,都是他们耀字辈的几个兄弟,孔耀春,孔耀强,孔耀辉,在那里拾跌果,放成一堆,下完了按房头大家分。
孔祖强跑过来从他手下抢走了一个果子,便装到自己提的小筐里,跑到一边去了,成了他家的果子了。
他很生气的对孔祖强说:“你是老几,抢着拾大家的跌果。”
孔祖强脸红着走到了一边没有说什么。
可站在一旁的李秀莲却脸上挂不住了,李秀莲走过来对孔耀庸气呼呼的说:“你说他是老几?”反复说着这句话。
他大嫂李秀莲不依不饶的质问着孔耀庸,反复说着这句话,他像躲避瘟神一样的,只能是往一边躲着,不管他怎么闹,也没有回答李秀莲的问话。
人们知道李秀莲会得理不饶人的,也都不好意思劝说李秀莲,也不理睬李秀莲,就由李秀莲说去吧。
这次,他才第一次偿到了他大嫂李秀莲的历害,以后他再也不敢得罪他大嫂李秀莲了。
他尕哥(这地方的老二习惯上都称呼为尕)叫孔耀庭,是孔耀庸他二伯父的二儿子,在孔家园子同一曾祖父的玄孙弟兄们之中排行也是老二。
孔耀庭个子比较高,人长的也有点瘦,身体还是很健康的。小脸儿,但还是浓眉大眼。说话不多,说话也是慢腾腾的,声音在些沙哑。人也很老实的。
孔耀庭当了三四年的兵,回家务农。
不久,就找一个本大队四队的姑娘结婚了。
孔耀庭的媳妇,他尕嫂子,名叫王芳。人长的个子瘦高,倒三角的小脸,有一双圆圆的小眼睛,嘴虽然很小,但上下两张嘴唇却有些厚,嘴向前朝的老高,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在生气,其实他就这幅长相。
他尕嫂子王芳,说话时声音尖尖的,声音并不大,但声调有些高,说话时速度比较快,听着像是和你在吵架哩,其实并不是的。但王芳的确是个很爱唠叨的女人,有事没有事的想说就说,经常嘴里说个不停。
孔耀庭一家和他二伯父们,以及他大哥一家,都住在同一个院子里。
坐东向西的一排房子,他二伯父一家,住中间的上房和小房三间,还有北面的一间厨房,他大哥一家住这院子里北面,坐北向南新盖的两间房子,孔耀庭一家住南面的耳房。
这一年的夏天,不知是为了一件什么鸡毛蒜皮的事,他尕嫂王芳和他二伯母吵起了架。
起先,吵得也并不历害,可是俗话说“打人没好手,骂人没好口”,这架是越吵越大。
王芳用脏话首先骂人,二伯母的老三孔耀有也忍不住,开始与王芳讲理了。
“你今天要是再骂一句我妈的话,我就要收拾你了。” 孔耀有气愤的对王芳喊道。
“我就要骂,你碎子子子把我能怎么样,×你妈。” 王芳两手把两个胳膊上的衣袖往上一捋,也气呼呼的回答道。
孔耀有这时气坏了,猛扑过去,王芳还没有反映过来,毕竟是女的,抵挡不住男的,前胸上挨了孔耀有的两拳,他也去撕挖着打孔耀有,终究还是女的力量小,只挖破了孔耀有的右手上的一块皮肤。
亲房邻居跑进来劝架,把孔耀有和王芳两个人给拉开了。
这时,王芳没有沾上什么便宜,那能善罢甘休呢,就连哭带吼,跑进耳房里,对孔耀庭哭闹着说:“你兄弟们要打死我了,你也不放个屁,你真是个窝囊废。”
王芳哭喊着又说道:“把我欺死了,我也不活了。”边说着,就跑到了房间里的案板着,抓起一把菜刀来,将刀刃转过来了,放到自己的脖子前。
孔耀庭这时一看也急了,赶紧跑过去夺下了王芳手里的那把菜刀,没有来得急放下,就拿着怒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孔耀庭出了耳房门,冲上上房的台子,要找孔耀有算账。
孔耀有也豪不示弱,拉架的人没有拦住,孔耀庭和孔耀有就撕挖到一齐了。
孔耀庭左手抓住了孔耀有前胸的衣服,孔耀有也两手抓住了孔耀庭的胸前面的衣服。
正在这时,他二伯母看见老二和老三又打了起来,忽然他发现孔耀庭的右手里还提着一把菜刀,这下他急坏了。不能让他们兄弟相残阿。
在乱哄哄的一群围着劝架的人中,他二伯母惊恐的跑过去,双手猛抓住孔耀庭的右手,拼命要夺孔耀庭的右手里的刀。
孔耀庭没有看清是谁在夺他手中的刀,还以为是别人在帮孔耀有,没有来得及转身,也没有多想,也没有细看,就使劲转手擘,摇晃着挣开二伯母夺刀的双手。
孔耀庭右手里的菜刀从他二伯母夺刀的双手里挣脱出来了。
就在这时,孔耀庭右手里的菜刀在空中往回一拿,不好,正巧一下碰到了他二伯母的鼻子上了,立时,他二伯母的鼻子就鲜血“嗒嗒嗒”的滴个下来,他二伯母赶紧用右手捂上了自己的鼻子。
人们赶紧过来围上了二伯母,搀着二伯母进了上房里坐下,打发人去请大队的医生去了。
这回可吓呆了孔耀庭,赶紧钻进了耳房里不出来了。耳房里的王芳也没有了声音,不哭不闹了。
这场家庭内部战争结束了。
没过几天,外面就传开了,说得很血腥的,人们添油加醋,说是孔耀庭打仗把他妈的鼻子给削到了,甚至还有的人说,孔耀庭杀人了呢。
孔耀庸,他们学校东口,也是个三岔路口。向西沿着北面王家坪山脉山脚下大队的大水渠,有一条水渠边的小路。向南是一条大路,直通他们生产队队部,大队部和大队门市部的丁字路口,再往南就穿过孔家园子,从孔耀庸家的房院后经过了。路口东面的大水渠南边,是孔耀庸他四伯父的家。正好对着路口西边的大水渠南面的二伯父家。都是大路口东西两边的第一户。
他四伯父名叫孔宗杰,初小文化程度,是他们生产队的副队长。人长得特像他的祖父,身材中等,四方脸,皮肤白净里,带着因长年劳动晒的暗红色,浓眉毛,大眼睛,嘴巴有些宽阔,上下两嘴唇有些厚。说话时声音大,声音也很粗壮低沉,也有重重的鼻音。经常穿着一身黑颜色的衣服,爱戴一顶有檐的兰颜色布帽子。他四伯父被评为大队和全公社的劳动模范,还去大寨参观学习过一回,是他们生产队和大队去过大寨的两三个人之一。
他四伯母姓周,不知叫什么名子,娘家是他们公社所在地那个大队周家崖头的。个子高,头发向后梳拢了,盘扎成一个圆疙瘩,圆脸,白皮肤,小巧的五官,就是眼睛黑的有点发花。
这天,他四伯母穿过大路,来到对门,去看望他二伯母。
他二伯母坐在上房的炕上,在脸中央鼻子上的部位,贴着一个小方块的几层白纱布,白纱布块四边,各有短短的窄窄的两截白胶布头,是压着粘住下面白纱布块用的胶布条。
“尕嫂子,你的鼻子好些了吗?” 他四伯母坐在上房的炕沿上,看着他二伯母,关切的问道。
“好多了,不痛了,伤口已结痂了。”他二伯母看着他四伯母,好像是在微笑着,用既尖又后音拖的有些长的声音回答道。
“伤的不严重吧?” 他四伯母也坐到了他二伯母近旁,拉着他二伯母的右手,看着他二伯母脸中央的那块白纱布,又关心的问道。
“伤了一点皮,不劲大的。” 他二伯母回答道。
他四伯母用宽慰的话对他二伯母说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家家的锅底都黑这里,这一晌三媳妇子也和我做仗这里,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天下乌鸦一般黑,都一样呀,没办法。”
他四伯母和二伯母看没有别人,就互倒苦水,都说了些媳妇子们对公婆叔姑不好的事儿,时常闹些矛盾,有时发展到嚷仗打锤,说完了,叹息完了,他四伯母就回到了自己家里。
他三哥名叫孔耀教,是他四伯父四伯母的老大儿子,在孔家园子一个曾祖父玄孙的兄弟中排行老三,他们弟兄们都叫他三哥。孔耀教是他们孔家园子里个子最高的一个,足有一米九高,但身体有些偏瘦了。他也当了几年兵复原回来,安排到了本村他们学校当老师。结婚后,连生了三个姑娘才生下一个儿子,由于超生违犯了计划生育,学校的民办老师的工作不让干了。
他三嫂名叫张树花,娘家是河对面霍城下游,他们公社所在地大队河对面的那个大队。在妇女中算是中等个子,人细眉碎眼的,长得也算麻利,就是脖子有些短,老看是像低着头。说话并不多,但总是慢添添的,好像老是想着什么心事似的。
他四伯父家和二伯父家的院落布局差不多,也是西面是园子,种几棵苹果树,还有一棵长长的葡萄树,中间是光秃秃的长条院场。最东面南北向盖了一排坐东朝西的房子。四伯父一家住北面的上房和小房,最北面还有一间厨房。张树花和孔耀教一家住在最南面的一间小房里。
张树花出门端着一脸盆脏水,“哗”,一下就波进了小房院前园子边的葡萄树窝里了。
他四伯母在上房台子上的门槛上坐着看见了,就对张树花赶紧喊道:“唉,他嫂子,再不要把脏水往葡萄树窝里倒了。”
张树花提着空脸盆,头也不回,假装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偏一下,就走回了小房里。
中午吃过晌午饭后,他四伯母刚揭门帘迈出上房门,就听见“哗”一声,张树花提着空脸盆往小房里走,四伯母看见有人又将脏水倒到了葡萄树窝里了,葡萄树窝里的地上水还没有渗完,水很快渗下去时有些饭菜查露了出来。“他嫂子,你怎么说不听,老是往葡萄树窝里倒脏水,你爹辛辛苦苦的操务,卖苗子,上粪,浇水,锄地,拔草的,死了一墩又栽一墩,死了两棵黑葡萄一棵白葡萄,你叫人怎么说你哩。” 张树花进屋放下空脸盆出来说:“是葡萄树自己死的,又不是我脏水倒死的。” 张树花心相反正是葡萄树不是我的,我也吃不上葡萄,葡萄卖的钱也没有我的份,我看了还很生气哩。
婆媳两个在自家院子里双嚷了起来,这一嚷中要紧,越吵越历害,竟然动口就骂起来了,婆婆骂媳妇子还有情可言,但媳妇竟然也敢对骂起婆婆来了,骂着骂着,张树花还和他四伯母撕打了起来。
他四伯母毕竟是年老体弱,被张树花挖开了头上的结,脸上也挖出了几道红血印。四伯从外面回来看见了,就气冲冲的跑进房后的棚房里,手里拿着一股手指粗的麻绳,跑到张树花面前,举起左手中的那股麻绳,朝张树花身上,劈头盖脑打了两三下后,被进来劝架的亲房邻居,腰里抱,身上推,胳膊上抓的,拉到一旁劝开了。
架被劝开了,他四伯母也被人们劝着拉进了上房里,张树花吓坏了,也不敢骂了,只是“呜呜呜”的哭着,左右开弓,用胳膊上的衣袖抹眼泪。这时他三哥也回来了,知道了怎么回事,在小房里也哭着很难为情的对其他人说道:“这叫我怎么见人哩。”
他四伯父其实就没有真打,看是举得很高,很用力,那都是吓唬人的。打这以后,张树花再也不在葡萄树窝里倒脏水了,再也不敢和他四伯母嚷仗了。虽然说嚷仗打架的问题解决了,但从此,在队里和亲房邻居们饭饱酒足后的的闲谈里,留下了公公打媳妇子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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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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