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孔耀庸他在家里帮着大人们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家里哥哥和嫂子已结婚了,父母和哥嫂是主要的劳动力了,他们一家和睦相处,平安无事。
他哥哥的岳父家里在娶他嫂子时,说话老是变来变去的,没定数,好像锅里涨似的,在定婚时要的礼节,一口咬定了,一分都不能少的,没办法,他父亲不管事,他母亲就如数的给了。后来他们又要抬礼,他哥哥的岳父狮子大开口,要了三千元的礼节,对一个农家来说,不是个小数目,这三千元钱,得一家人好多年才能积赞够的,也同样一分不能少的,干礼是干礼,另外又要的衣服和各种碎小也一件都不能少,他母亲也照样给了。在娶他嫂子时,他哥哥的岳父又要了一千元的搅节,他母亲也没有办法,打折完了家底,又东借西凑的,总算是凑够了,把他嫂子娶回家了。
今年孔耀庸放寒假回到家里,情况就有了变化了。他哥嫂劳动不怎么积极了,还多有怨言。
这天早上,他正躺在小房里的炕上,枕着被窝和枕头正在看从学校借来的一本小说书。看得正带劲时,忽然房门“咣啷—嘎吱”一声,被人猛烈推开了,紧接着就有一个人从门里闯进房里,站在地下的中央,是他哥哥孔耀育,满脸怒气,双目圆睁,凶神恶煞般对他很生气的喊道:“还躺着看什么书,快起来干活去。”严然一副下命令的兄长的口气。
他虽然被他哥哥这一忽然的没头没脑的非常举动,吓得有些惊呆了,但很快镇定了下来,他都上中专了,是大人了,难道他哥哥还要打他不成,他谅他哥哥把他也不能怎样的,所以他只是坐了起来,也没有放下手里的小说书,更没有下炕的意思,也没有吱声,只是静静的用双眼看着他哥哥。他哥哥这一通发泻完了,看也不管用,没有多大作用,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余怒未消的快步出走了这间小房的门。
他想他哥哥原来不是这样的,以前他哥哥也虽然打过他几次,但那都是对他恨铁不成钢,长兄如父嘛。但对他学习呀,看书呀,从来都是百分百支持的,不让他劳动干活,他哥哥和父母全包了家里的活动场所计,从来不让他沾手的,专供他学习,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生气,这么忿怒的,反而不让他看书,要让他去劳动干活,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这天上午,他母亲和哥哥在家里的院园子里摘搭架的豆角,他嫂子在家里呆着没有出来干活。
他嫂子故意不出来劳动,他母亲边摘豆角边很生气的对他哥哥说道:“他嫂子今天怎么不出来干活?” 他哥哥没有回答。
“花多少钱娶他进门我们再不要说了,他也不能这样懒,不好好干活。” 他母亲没有好脸的对哥哥埋怨道。
他哥哥这时也不高兴了,没有好脸的对他母亲回敬道:“既然这么难挨,当初就不要娶媳妇子了,为什么还要娶哩。”
他哥哥到一边去摘豆角了,他母亲感到很委屈的数落着这个不孝的大儿子,道:“你非得要娶他不可,有什么办法呢?”
“你为什么不找个好的娶来哩?” 他母亲很生气的用哭腔说道。
他母亲说这话也是有原因的。他知道其实当初他哥哥看上的是他嫂子的姐姐,他嫂子的姐姐其实人挺不错的,人也长得比他现在的嫂子好,人也能干,又对他母亲好,性格柔顺,脾气小。但在他嫂子家里,他嫂子从小娇生惯养的比较历害,性格脾气倔犟,有些蛮不讲理,他嫂子的奶奶,父母和全家人都有些害怕这个女子,都让着他,顺着他,他从来都是光沾便宜不吃亏的主儿。他哥哥本来是看上的他嫂子的姐姐,但他嫂子在家里太霸道了,太会巴结家里的老人,全家人大都向着他说话,所以,他硬是要嫁给他哥哥,硬是要他哥哥娶自己,硬是拆散了他哥哥和他嫂子姐姐的美满姻缘。
这一天家院园子里摘豆角的活就在他哥哥和他母亲的争吵与生气中不欢儿散了。
第二天上午,他哥哥来到他母亲的上房里,面无表情的对他母亲说道:“他嫂子说了,要吃他的一嘴糊糊子。”
“这不是要单家,另起锅炉呀?” 他母亲听了很惊讶停下手里的活,但镇静后有些生气的边干着手中和活边问道。
“他说了瞎好要吃他的一嘴糊糊子去,我也没有办法。” 他哥哥分明仍然是一副不单家誓不罢休的架式,但口气听起来是无可奈何还要做好儿子的样子对他母亲说道。
“行,单家就单家,各过个的这样也好。” 他母亲也没有什么办法,停了一会没好气的又回答道。
俗话说得好,“白杨树上花喜鹊,娶了媳妇忘了娘”,一点也不错的。不要说他哥哥,他,他妹妹,他们姊妹三个都是他母亲十月怀胎,出生后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不知吃了多少苦,犯了多少艰难,才把他们养育成人的。但就他嫂子,生下他侄女和他侄儿坐月子时,他母亲都要伺候上一个多月。可他嫂子从来不做饭,他母亲又要照看孙子,还要操劳家务,每次做好了饭,他嫂子不知脸有多厚,就径直进到厨房若无其事的挖上碗饭去吃,你说那里有这样懒这样不知羞耻的媳妇子呢。
又过了一天,早上吃过饭,他父亲到山里去放羊不在家,他母亲就主持着给他哥嫂另家。把家里的锅碗瓢盆分一半给他哥嫂,再把北面那一间好的耳房和后面连着的一间厨房分给了他哥嫂一家。正好他们和他哥嫂都是四口人,就把地和果园也分给了他哥嫂一半。
另完了家,他母亲在上房里坐着休息,他妹妹孔耀花对他母亲若有所思的说道:“妈,尕哥,我不念书了。”
“瓜娃子,不念书那能行,不行,一定要好好念书,将来还要考学哩。” 他母亲有些生气的对他妹妹说道。
“妈,我尕哥上学顾不上,不能耽误的,我爹有病不能上市场卖东西,我现在已长大了,能劳动了,帮家里干活,上市场卖瓜果蔬菜。”他妹妹孔耀花很懂事的对他母亲解释着说道。
“不行。”他和母亲都异口同声的对妹妹孔耀花说道。
但就从这次开始,他父亲还继续在山里面放羊,他妹妹孔耀花就真的坚决不去学校了,再没有去上学了,辍学在家干活劳动,上市场卖他们家种的东西,时间长了他和父母也没有办法,也就只好这样了。
正是在父母和小妹这样忘我的支持和供养下,他才完成了自己的中专学业,走上了未来的工作岗位。
孔耀庸们大队,是靠黄河边的川水蔬菜区,主要生产蔬菜和水果,种植少量的麦子和苞谷,糜谷,大麦等粮食,还有油料作物胡麻。前些年还种过棉花,各种西瓜,甜瓜,学校里种些篦麻。
今年正好是他上中专后第二年,过了元月份,他们小队通知在小队部开会,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说是开年底收益分配的会。
这天下午,他母亲督促他穿上了一身过年换洗干净的衣服,他收拾的特别精神,因为他父亲在山里放羊,离家里有好十几多里路,所以常驻山里面很少回家,他们和哥嫂分家了,他今天是第一次代表全家,代表他父亲,他母亲和他妹妹一家人,去队里参加会议,不知怎么的,心里既兴奋自豪,又有点胆怯后怕。
过去队里年终决算分红,多是他母亲和他哥哥参加。
他们村庄中间,两间平房的大队部,房间里面的炕上坐满了人,地下也蹲满了人,就连门口外面也蹲着,坐着一些人。这些人都是他们小队里农户家庭的代表。
小队队长先讲话,打几句官腔,然后进入正题,年终决算分配,小队的会计开始念分红表,小队出纳一户一户的发钱。
“孔宗舜--,三百一十二块六角二分。”小队会计站在大队部大开着的两扇玻璃窗后放着的阵旧的办公室旁,高声喊道。
会场顿时一阵骚动,人们悄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他们家分得最多了,我们家一年从来没有分过这么多钱的。”一个本队的老汉啧啧的嚼着舌,既惊叹又佩服的说道。
“他们家挣得工分多,当然分得钱就多。”男一个本队张姓的壮年男人半猜测半解释着说道。
稍停,小队会计又重复喊着念了一遍后,紧接着扫视了一圈队部房间门里窗外的人们说道:“孔宗舜家里来人了没有?”大家的议论声又静了下来。
“噢,我来了。”他从坐着的队部门口地上站了起来,脸上泛起两片红晕,有些羞怯的回答道。
“快来领你们家的钱。”小队会计对他说道。
他从队部房间里满地蹲着和坐着的人中间,好像在水中支起的砖石中踩着过去一样,小心翼翼的在人们让出来,仅能勉强下脚的地上空隙中,深一脚,浅一脚,左一摇,右一晃,伸开的两支胳膊,像鸟一样张开的一双翅膀,几乎是跳动着过去,来到小队出纳的跟前。
心想自己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多的钱呢,这是全家人一年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呀。他从本队出纳手中抖抖的接过钱来,手中拿着数了一遍,就颤巍巍的塞进上衣兜里。
“钱领上来签字画押吧。”小队出纳对他笑着说道。
他掏出自己上衣左上方小兜挂着的钢笔,拧开钢笔帽,在领钱的表格上,找到他父亲名字的一栏最后面一格里,写上自己的名字。写完了就又艰难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来到队部房间的门外,坐在原来坐着的地方上,本队人们的目光全投向他这边看着,他浑身都感觉不自在,但心里着实还是很高兴的。
接着小队会讲边念着本队社员的名字,社员们一个一个的过去到小队出纳那里领钱,签字。
他在门口坐着看,听见在全队的人们中,他们家今年的分红是最高的一户了。
等全队的人们都分发完钱了,散会了,他就心情十分激动的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他把分的钱全部交给了他母亲,自己一分也没有拿。
过了几天,队里开始改革生产经营管理体制,他们第六生产队就变成了第六生产合作社了,后来他们第六生产合作社又分为上两个队,既上队和下队,他们家属于下队。
紧接着就开始实行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搞包产到户,将队里的农田,还有果园地全部都分配到了农户里。
他们家在川当中分得了一块果园地,总共有十二三棵二十多年生的苹果树,又分得了四五处的农田,总共有三亩多地,但都是能保灌或者能灌上水的水浇地。
队进里的地承包下去后,全队的人们都非常高兴,他们家和其他人家一样,去帮助家人,在自家的地里和果园里,修埂锄草,耕地施肥。
有一天,他到川当中自己家的那片果园里去,从中间的大路上正要进左手的岔路,忽然,看见前面有路边的果园有围观的人们,他也走过去看个究竟。
“这是党和国家的政策,包产到户谁都说好,谁他敢收我的果园,我就和谁没完,我坚决不同意再把分配给我们的果树收回去,就是收回去再分也不行。”他走到近前一看,原来说这话的人正是他的八叔叔孔宗孝,他现在已经不干大队副主任了,但他有些文化,消息灵通,脑子好使,办事有主见,性格脾气也比较怪。
听说最近人们又吵吵,说分的果树又要收到队里,还有的人说收到队里不是再不分了,而是重新分配。所以他八叔叔才生这么大的气,在自家的果园里边收拾,边转着,和路边上的人们喧观,说着就上火生气,大发劳骚,好像是和人吵架似的。其实是他八叔叔性格耿直,心直口快而矣。
又过了两天,人们又嚷嚷着说,分的果树果园,还有承包地全部不往队里收,分到个人手里的都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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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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