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白阙脸都红了,“有点大。”
没想到,聂逸看起来瘦高,竟然还挺壮,这条牛仔裤本来就宽大,而且还大一个号,穿上直往下掉,走两步掉十次,无奈之下只好借了个皮带才勉强箍住。
天气冷了,他的外套又满是血,衬衣也褶皱得没法穿,最后,他干脆全身都穿上了聂逸的衣服。
尖领毛衣和长风衣还有那条牛仔裤,这一身在他身上倒是不难看,有种慵懒感。
可是他还是决定,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去买衣服,因为他闻到一股清淡的、属于聂逸的味道,让他莫名的紧张。
出门时不过五点,秋天的凌晨冷得人直打颤,白阙本来没什么感觉,可是风一吹,本来就一夜没睡的他,突然感觉无比晕眩。
他突然踉跄了几步,险些倒地,可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臂箍住了他。
“怎么了?不舒服?”
聂逸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心让白阙很惊讶。
“我…我没事,”白阙触电般推开对方,“我昨天没睡好,有点晕而已。”
他不知道为啥反应这么大,好在聂逸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那人默默跨坐上摩托车,然后拍拍身后的座位。
白阙乖乖坐了上去,跟聂逸全程无交流。
他觉得跟对方居然很有默契。
不过白阙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他们已经相识很多年了,虽然之前他还小,而且自傲得眼高于顶,可是即便不想承认,但他也能意识到,自己很依赖聂逸。
所以当听到那人说他没有天赋等等一大堆负面评价的时候,他才会如此崩溃。
此时的白阙虽然坐在风驰电掣的摩托车上,可困倦还是让他时不时地失去意识,在他的脑袋第三次撞到聂逸后背时,那人突然说:
“抱着我睡一会儿吧。”
这话说的……
白阙知道聂逸是坦坦荡荡的,可他就是觉得别扭,非常的别扭。
可是他确实很困,眼前温暖宽阔的背,在他眼中突然变成了柔软的枕头。
不知不觉中,他还是妥协于困意,紧紧抱住了聂逸……
*
白阙苏醒在普照的阳光之下。
他缓缓睁开眼,恍然之间,他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坐在海边!?
好像就是之前的礁石附近,还在这里遇到了两个恶棍……难不成那些都是梦?他在海边睡了一夜??
有了这样的猜测,他再也坐不住了,猛地起身,没想到,他感觉到胳膊好像撞到了什么,与此同时,他听到一声闷哼和衣服落地的声音。
他迅速回过头去,就看到聂逸捂着头,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做噩梦了?”聂逸问。
白阙尴尬地挠挠头,问:“没事吧……?”
“还好。”聂逸回答。
白阙对自己很无语,身上的衣服,不远处的摩托车,到处都在提醒不是他想的那样,可他却全都忽略了。
温热的阳光照射在身上,他抬起头看去,发现此刻天已大亮,随即掏出手机——
“十点半了?!”
白阙震惊不已,他竟然已经睡了五个小时??
聂逸就这么坐在这里陪了五个小时??
当思维回归正常,他才发现腰疼得好像不是自己的。
他捂着酸痛的腰,质问说:“怎么不叫醒我?既然来海边,还起得那么早,应该看日出才对啊!”
那人无辜地抬起眼皮:“你没有说要看日出。”
白阙瞪大眼睛:“你也没说要来海边呀!”
跟聂逸吹胡子瞪眼睛地对峙半晌,最终白阙还是主动认输了:“……确实是我没提前想好,下次、下次来看日出好不好?”
“好。”聂逸毫不犹豫地回答。
白阙扬起一个微笑,没想到聂逸竟然也勾起唇角,他不觉呆愣住了。
聂逸很少笑,虽然不是铁树开花那么稀奇,但也值得他错愕个几秒钟了。
“今、今天景色也不错,我们过、过去看看?”白阙心想这破嘴结巴个屁?难不成脑子醒了嘴还没醒?
聂逸从包里拿出相机,虽然不太懂,但白阙隐约记得这个型号价格不菲,还有镜头……怎么说大几万肯定有了。
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穷还是富。
白阙快步走向海边,费力爬上礁石。
刹那间,豁然开朗。
“哇!”白阙情不自禁地惊叹出声。
晴空万里,水天一线,阳光照射在海面上,波光粼粼,闪得白阙睁不开眼睛。
与乌云蔽日的那天形成鲜明反差。
“真美啊!”白阙回过头看向聂逸,那人的琥珀色眸子里倒映着海面,这一刻,他竟然分不清到底是哪边更夺目了。
‘靠……我一定是疯了。’白阙暗自大骂。
“拍两张,我就画这个了!”白阙说。
聂逸点点头,开始调整相机,白阙好奇地凑近,看对方熟练的操作心生敬意。
摄影和绘画都是记录美的一刻,只不过绘画通过画者的手,会有主观思维加诸其中,而摄影则会少一些主观,但即便如此,也是颇有技巧。
毕竟拍摄同一个场景,有人就是平平无奇,有人却拿了普利策。
聂逸拍两张调一调,起码十分钟后才开始正式拍。
相机屏幕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参数看得白阙很头疼,他眨眨眼,虚心地说:“聂老师,教教我。”
聂逸倒是没有拒绝,只见他把相机从脖子上摘下来,然后一点点讲解那些参数的意思,白阙听得云山雾罩,大概知道就是拍摄不同的景色、不同的色调要更换不同的参数。
聂逸拍的大海带了些莫兰迪色调,更显得波光粼粼。
白阙很是喜欢,不过自己试着拍了一下,总觉得不是那个味道,他回身求助聂逸,没想到那人竟干脆把他环在怀里,一双大手覆盖住他的,姿势相当暧昧。
“手要稳,不要吝惜快门,好的照片是从无数连拍中选出来的。”
聂逸的声音就在耳畔,那人镇定又沉稳,完全就是在认真授课。
可白阙却觉得十分晕眩。
“在听吗?”
聂逸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他的恍惚完全暴露无遗。
“在、在……你说什么……白平衡?”白阙尴尬的说。
聂逸沉默片刻,说:“那是我十分钟之前说的……算了,你先拍吧,拍出满意的照片就好。”
说完就放开了手,白阙感觉一阵冷风吹过,竟打了个寒颤。
怎么有种依赖的感觉??
搞不懂……
白阙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来,他想了很久,最终解释为熬夜造成的幻觉。
拍了半个小时,他有些累了,干脆在礁石上席地而坐,盘着腿一张张地看那些照片。
他拍了许多张,但都感觉少了些什么,直至翻到最前面,他突然眼前一亮。
“这是你拍的吗?”白阙惊喜地问。
聂逸点点头。
白阙感受到了构图的差距,灵动的海面、飞翔的海鸥,每一个细节竟然是动态的美。
聂逸是如何做到的?
比起他干涩死板的照片,聂逸的作品简直比他高出好几个level。
他记得聂逸拍的时候很随意,甚至只是试拍而已。
真是……人比人得死。
“我可以用你的照片吗?我觉得你拍得特好……”白阙试探地问。
“可以。”聂逸回答。
白阙欣喜一笑。
他真的很开心,因为他真的喜欢绘画,包括摄影这种诠释美的职业他都非常喜欢。
拍到了需要的照片,他们决定回去,刚进家门,白阙就拜托聂逸把照片洗出来,随即,他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对着照片拿起炭笔构思起来。
他大概描了几笔,大概是很久不画画了,他的笔触有些生疏。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因为这么多年他很少在纸面上描绘了,这种粗糙的触感让他感到陌生。
他有些慌张,突然意识到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恢复手感。
从这一刻开始,他反复涂掉草稿,直到把这张画布废掉,才绝望地坐在椅子上,恢复了昨晚的状态——
对着白画布相面。
“刚知道你有用眼睛画画的特异功能。”
突然,聂逸竟推门走了进来,还破天荒地说了句笑话。
“你可是老师,”白阙翻了个白眼,“哪有老师这么这么嘲讽学生的?”
“哪有学生这么理直气壮地和老师顶嘴的?”聂逸反问。
白阙无言以对。
“我画不出来,太久没碰了,全忘了。”白阙只好如实说。
“你在Pad上画得还可以。”聂逸说。
白阙很惊喜:“真的?!”
“就是线条有些硬,你之前就有这个问题,”聂逸拿起另一只炭笔在画布上描绘起来,“无论是人还是物,哪怕是建筑,都是动态的。”
白阙不太理解:“怎么说……建筑还能长腿儿跑了?”
聂逸像看白痴一样扫了他一眼,说:“建筑确实是静态的,但光线、观察者的角度都是动态的。”
“我大概明白了,”白阙托着下巴作思索状,“你的意思是,我画的不够灵动,太死板。”
“嗯。”聂逸的表情柔和起来,他随手画了几下,只是些黑色线条,就已经无限灵动,白阙甚至听到了阵阵海浪声。
“可是……这有点太抽象了,我理解归理解,下笔可能就原形毕露了。”白阙泄气地说。
“大胆画,我会帮你。”聂逸说。
这一点也不符合聂逸的形象,换作过去的他,万万不可能说出“我帮你”这句话。
所以白阙明知不要不识好歹,但还是忍不住沉声说:
“你想赶快把我打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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