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的那一刻,白阙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他看到一个漂亮的男子搂着聂逸的肩膀从巷口走了出来,俩人亲密得不行,就像恋人一般。
白阙的心一沉,身体也因尴尬而僵硬。
聂逸看起来也有些惊讶:
“白阙?”
那个男子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番:“你认识他?”
白阙尴尬得要爆炸了:“我……我要去便利店买……买三明治。”
聂逸挑眉看他,明显不信:“便利店不是这个方向。”
最后一点理智支撑着白阙没有发狂,他深呼吸,微笑着说:“我记错了。”
“哦,”聂逸看起来毫无所谓,“那我先走了。”
“啊…啊、明天见。”
随后,俩人从白阙面前缓缓离开。
刚走出不远,那个陌生男子竟然还回头看了看他,似乎有些好奇。
白阙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又摆出思考的模样,一秒钟三十个假动作。
真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回公司的路上,白阙给白夜明发了个微信:
「聂逸有男友了。」
等回到办公室他才冷静了下来,也放松了许多,他笑出了声,是自嘲也是无奈。
他本来还想埋怨哥哥情报有误,可转念一想,同意这个主意的他也是病急乱投医。
反正马上就是竞标日了,以团队的成果来看,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白阙自认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竞标日前的几天,他一直亢奋地工作,办公桌前摆了一排力保健。
竞标日前一天,设计A组已经下班了,但白阙还在仔细查看标书、视频资料、PPT等文件,他力求完美,如果发现问题就亲自修改。
最后,他点开了聂逸创作的企业印象海报,油画质感,清新脱俗,好像隔着窗户俯瞰华灯初上的城市。
很有味道。
白阙不觉看呆了,盯着偌大的电脑屏幕,半晌没有动弹。
忽然,有人推门进来,这个时候也只有温书华会在,所以他头也没抬地说:
“怎么还没走呀?最近辛苦了,快回去吧。”
谁知,对方竟然没回应。
白阙有些疑惑,正要抬头,只见一杯咖啡突然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而拿着咖啡杯的手,纤长、骨节分明,明显是男人的手。
他震惊不已,抬起头果然看到了那张英俊的脸。
“谢……谢谢。”白阙支吾片刻才挤出这两个字。
“怎么还不回去?”聂逸问。
白阙眨眨眼,心想我还想问你呢。
“我想再审一下。”他如实回答。
聂逸的视线落在他的屏幕上,iMac的屏幕巨大无比,上面赫然是这个人的作品,被他最大化摆在屏幕上,其实这根本不算什么,毕竟他是总监,而且看的还是明天竞标的资料。
可白阙就是莫名的尴尬。
而且他虽然不想承认,从白夜明让他接近聂逸的那一天起,每当跟聂逸相处,他的心里总是弥漫着古怪的尴尬,手指的死皮都快被他抠烂了。
“我的画有什么问题?”聂逸严肃地问。
“没问题!”白阙不假思索地说。
聂逸眉心微蹙:“你不要总是这样紧张,你我早已不是师生关系了。”
白阙扯出一个违心的笑:“我不紧张……我只是想再把资料审一遍,你进来的时候我正好审到这里……”
“你是总监,不用向我解释。”聂逸说。
“可是……”白阙摩挲着手指,“我这个总监并不够格。”
“要有自信。”聂逸说。
“自信是什么,多少钱一斤?”白阙半开玩笑地说,“挺晚的了,聂老师快回去吧,一会儿又打不到车了。”
“还好,”聂逸看了眼手表,“回去也没什么事。”
白阙不禁腹诽:‘不找你男朋友去吗?’
“那……”白阙大着胆子说,“我能请你喝一杯吗?”
“嗯?”
见聂逸那夹杂着惊讶和警惕的神情,白阙赶忙解释:“算是感谢你的帮忙。”
“并不是帮忙,你付了报酬的,”聂逸说,“不用这样套近乎。”
白阙无语了,聂逸把他最后一点希望也踩灭,都把拒人于千里之外写脸上了。
“……我知道我小时候对自己的水平没有逼数。都十年了,还那么讨厌我,有点过分了吧?”
白阙说完就后悔,把委屈一股脑地倒出来,只能让对方更加看低自己。
趁聂逸没有回应,他马上找补:“抱歉,我只是最近压力太大,你当我没说过……咖啡谢谢了。”
“我说过拒绝吗?”聂逸问。
白阙瞪大眼睛:“这么说你同意?”
“为什么要拒绝?”聂逸反问。
白阙哑然。
确实,他实在是太紧绷了,聂逸有男友,他现在不过是请个朋友喝酒罢了。
随后,他们一起离开了盛望的办公大楼。
出了门,白阙才惊觉一件重要的事——
他从没有去过酒吧。
活了24年,他的人生始终在父亲的掌握中,连留学的时候都有人监视,现在他终于工作了,而且看起来蛮乖,监视才撤掉。
“那个……聂老师……”白阙犹豫地说。
“私下就不要这样称呼我了。”聂逸说。
“聂、聂逸……”
啊,这么称呼好别扭……
“什么?”
“去你经常去的酒吧好了。”
“我经常去的酒吧?”聂逸的表情有些微妙,“你确定?”
“确定啊,你这样的大画家,去的地方肯定不一样,我也想去见见世面。”
“随你。”聂逸说。
白阙很得意,这就是说话的艺术,既挽尊又能达到目的,一举两得。
不过很快,聂逸带他见的“世面”,有点不符合人设。
聂逸带他去的竟然是个大排档。
隐藏在市中心的一条小巷里,从不远处就能听到酒杯碰撞的声音、和碳烤的香气。
白阙瞬间饿了。
他以为,聂逸的这种逼格,好歹会带他去清吧之类的地方,甚至他都有觉悟去Gay吧闯一闯。
可是,大排档?
不是说大排档不好的意思……
“那个……”白阙望着不远处的烟火缭绕,小心地问,“我们去哪里喝?”
“已经到了。”
果然是这里啊……
白阙迟疑地跟着聂逸进了大排档。
天气冷了,露天的座位空无一人,可店里却无比热闹,是发黄的塑料门帘遮不住喧嚣。
刚进门,老板竟然热情地招呼上来:
“这不是小聂嘛!你可是好久没来了!哟?带朋友来的?”
原来是熟客?
“徐哥,麻烦先上两瓶啤酒。”聂逸说。
“两瓶太少了啊!小朋友不能喝酒?”徐哥说。
白阙很无语:‘小朋友?你是在说我吗?’
“四瓶啤酒,再上一瓶白的,吃的我们再看看菜单。”白阙说。
随后,酒上了桌,冰啤酒在这天气显得更冷,白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能喝就别逞能。”聂逸说着用桌角很轻松地打开啤酒瓶盖,给自己斟了一杯。
“我的呢?”白阙问。
“小朋友不能喝酒。”聂逸笑道。
白阙目瞪口呆,这家伙竟然还会说笑话?
“你可能不知道,我已经26岁了。”白阙夺过酒瓶给自己斟了一杯,“留学的时候都练出来了。”
“哦?”聂逸明显不信,敷衍地说,“好吧。”
白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挑衅地看着对方。
“我不跟你拼酒。”聂逸竟然完全不接受挑衅。
白阙愣住了,聂逸这家伙不按照套路出牌,软硬不吃,还是小心应对吧。
“最近谢谢你了,报酬不报酬的放一边,你也确实付出了,”白阙用这个当作开场白,是真心的感谢,“如果你将来可以……”
“接盛望的工作是因为最近确实需要钱,这种工作一次就够了。”
“这种工作……”白阙一下子就被点着了,“是让你卖身了还是卖艺了?这么不情不愿。”
聂逸面无表情地说:“所以你叫我出来是想吵架的?”
白阙更生气了:“是你想跟我吵架。”
“抱歉,是我用词不当,”聂逸竟然主动给他斟了一杯酒,“我的意思是,设计不是我的主业,我不喜欢思维被框定。”
白阙瞬间熄了火:“可是……能不能留下来,偶尔给我们指导一下,我可以为你争取顾问的职位,这样不是双赢吗?”
“我恐怕不能同意。”聂逸回应。
“果然不行啊。”白阙苦笑说。
他随即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当杯子“铛”地一声磕在桌面,他竟有些头昏了。
“喂,酒不是你这么喝的。”聂逸突然夺过他的杯子,“你要是醉了,我就把你丢在大街上。”
“好啊好啊,我就爱睡大街,”白阙故意逞强,“把杯子还给我!”
聂逸不为所动,稳如泰山地攥着他的玻璃杯:“菜来了就还你。”
“你都要把我丢大街了,还管我喝酒做什么?”白阙瞪起眼,质问对方。
聂逸这回连话都不说了。
白阙一拳打在棉花上,一口咬到了空气,难受得恨不得把聂逸掐死算了。
而这时,他们的烧烤上了桌,只是,送餐的人手指很干净漂亮,跟刚才那个满脸沧桑的大叔很不协调。
白阙好奇地抬起头,然后怔在当场。
“……你不是……”白阙讶异得说不出话。
“是啊!”那人笑得很俏皮,“我记得你叫白阙对吧?”
“对。”白阙尴尬地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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