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医院一日游

很多年后,白阙依然能够回忆起聂逸那因愤怒而惨白的脸。

“在你心里我竟然如此不堪。”

聂逸的每一个字都溢满了痛苦,那痛苦是显而易见的,白阙可以轻易读懂,正因如此,他感到格外窒息,好像真的掉进了海里。

“……不管怎么样,你和你的男友约会,就不要管我了。”

说实话,白阙有些吓到了。

聂逸虽然总是冷冰冰的,可这个人现在变得好像南极的冰层,碰一下都会冻伤。

“我知道了。”

聂逸终于放开了他,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很是果决,白阙望着那人的背影,竟然感觉到无尽的哀伤。

令他惊讶地是,那哀伤是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

等人走远,直到再也看不到的那一刻,白阙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不久前的他,距离死亡只是一步之遥,现在的他竟是心有余悸。

他往海边的方向看了看,叹了口气,却不打算再过去了。

这个地方距离城区很远,只有一条沿海公路,其他地方都是荒郊野岭,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天气越来越冷,虽然外套染了血,可白阙还是裹在了身上。

他开始思考自己该何去何从。

手机此刻在海底,身上半个硬币都没有,而唯一的救命稻草也被他骂走了……

白阙自嘲地笑了起来。

他在原地坐了很久,等天彻底暗下去,空气也骤然变冷。

海边本来温度就低,他的衣服也单薄,很快就冷得打颤。

没办法,他只得起身往前走。

‘总之先回城区吧……’白阙这么想着,终于迈开了腿。

他头上的伤口已经麻木了,风一吹,冻得脑子疼。

就这么走了一两公里,他又冷又饿,脚软得不行,他实在坚持不住了,只好席地而坐,打算休息片刻。

可就在这时,两双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白阙倏地抬头,正对上两张丑陋的脸。

“哟,哪儿来的小少爷?一看就有钱。”其中一人猥琐地说。

“不一定,你看他脸上,估计是当鸭的被打了。”另一个人说。

“也对。”

“搜搜,肯定有值钱的东西。”

“我才不搜,万一有艾滋呢?”

“你他妈的……那我来!”

白阙大惊失色,那人朝他猛地扑来,鬣狗般张牙舞爪。

他倏地起身躲开,却惹怒了对方,另外那人立刻抓住他的手,他就这样被轻易挟制住,根本动弹不得。

“想跑?”其中那人突然怪笑起来,说,“仔细看长得还挺俊,不管他,老子先享受了再说。”

“你们他妈的放开我!有病吧!不知道这是犯法吗?敢碰我,进牢里蹲到死吧!!”白阙说着,猛的抬起腿,给那人脆弱部位来了一下子。

对方瞬间呻[]吟着蹲下身,而身后挟制他的那人怒不可遏,突然朝他膝窝来了一脚。

“啊!!”白阙疼得无法站立。

“你他妈的……还坐牢呢?这地方八百里没半个人,给你丢海里都没人知道,你要是听话,老子还愿意留你一条狗命,现在,呵呵……”

被踢的那人恶狠狠地说着,再次朝他猛地扑来。

白阙彻底绝望了。

‘看来老天只愿意救我一次。’

这样想着,白阙闭上了眼睛。

可是,他却没有迎来预料之中的痛苦。

他只能听到喧嚣的风声,而下一秒,挟制他的力量消失了,紧接着,便是杀猪一般的嚎叫。

白阙震惊地睁开眼。

只见刚才还得意洋洋的两个人,此时竟然倒在地上,一个捂着肚子一个抱着腿,痛苦地呻[]吟着。

而此刻,他对面竟伫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正面带担忧地看着他。

“你怎么样?”对方陡然靠近。

白阙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你…你不是走了吗?”

竟然是聂逸。

这家伙为什么会折返回来?而且还出现得如此及时?难不成他根本没走远?

“我不放心,”聂逸的眉心始终紧蹙成一团,“还能走吗?”

“当然能。”白阙理所应当地说。

为证明,他向前走了两步,可突然一阵刺痛从膝窝炸裂开来,他失控地向前倒去。

“呀!!”

眼看就要脸触大地,一双手臂竟稳稳地接住了他。

白阙朝对方尴尬一笑,说:“看来是不能了……”

聂逸无奈得要命。

“我送你回去。”聂逸说。

“我不回去。”白阙斩钉截铁地拒绝,如果现在让他回去见父亲,还不如把他沉海算了。

聂逸的目光深邃难懂,白阙十分费解,可他又头痛欲裂实在不想再思考了。

他们靠得很近,白阙甚至能从对方的琥珀色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莫名的,他有些心慌。

“那就去医院检查一下。”聂逸说。

“我不要……”

白阙话音刚落,聂逸就对他怒目而视:“给我闭嘴,不然我就给你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我也没让你管我……”白阙说完就有点后悔,这人突然折返肯定是为了他,而且还救了他,虽然钱莱的事情让他愤怒,但毕竟是救命之恩……

聂逸果然被气到了。

那人由气到无奈用了几分钟,但从始至终,支撑着白阙身体的手都没有松开。

“抱歉……”

白阙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脚。

他实在尴尬,最近好像一直在跟聂逸道歉,真是丢脸死了。

“……再废话我就真的不管你了。”聂逸的语气有些无力。

白阙识趣住了嘴。

随后,他被聂逸搂着腰,一点点地挪到不远处的一辆摩托车旁。

车不错,复古车型,通体漆黑,好像是川崎牌的,应该不算便宜。

白阙轻抚车身,说:“你也不穷啊,这车也得二十多万了。”

聂逸白了他一眼:“坐不坐?不坐就跟在后面跑。”

“我靠你把我当什么了?”白阙脑子里满是中华细犬奔跑的样子,气愤不已。

他旋即看到那人唇角的一抹笑,更气了。

但是没办法,他现在落魄,也只能忍了。

聂逸丢过来一个黑色头盔,说:“戴好。”

“我们去哪里?”白阙问。

“医院。”

“之后呢?”

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想去哪里?”

“……反正不回家,你送我回去我就跑。”白阙回答。

聂逸没回应只是点点头。

白阙随后坐上了摩托车,这座位看起来还算宽敞,可实际上,坐下两个180 的大男人还是有点勉强了。

他只能紧贴着聂逸的背,而且还要搂住对方的腰,动作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白阙十分别扭,只好扭动身体尽量与对方保持距离。

“别动!”

谁知却得到聂逸的一声呵斥。

也不怪聂逸反应大,摩托车上这样乱动确实危险,可白阙也很难受,谁能替他想想。

他鼻腔都是聂逸身上的味道,画室的味道,令他安心却又紧张。

虽然秋天衣服厚,但对方的温暖还是透过布料传导过来,让白阙浑身没有一处不别扭,他呼吸急促,全身肌肉紧绷,难受得要命。

风在耳畔快速略过,聂逸突然拐弯,他惊得不得不抱紧对方。

“你故意的吧?”白阙小声问。

“什么?”聂逸反问。

白阙吞咽着口水,说:“没什么……”

聂逸把他带到了附近的医院,挂了急诊做了一套检查,确认只是软组织损伤,上药就能好,这人的脸色才缓和几分。

只是头上的伤口需要清创,过程中白阙疼得吱哇乱叫,聂逸就在一旁双臂环胸地看,眼中一点儿同情也没有。

“铁石心肠。”白阙低声说。

聂逸没说话,可能并没有听到。

等他额头覆了个大纱布站起来,医生嘱咐道:“不要沾水,不要吃荤腥刺激的食物。隔天一换药。”

“哦,”白阙抬起眼试图看向纱布,却只能看到一个角,“我好像很难自己换……”

大夫瞄了一眼他身后,说:“让你朋友帮忙。”

“可是……”

“明白了,多谢医生。”聂逸打断了他,旋即握着他的手臂,把他带离了换药室。

“你愿意帮我换?”白阙怀疑地看着聂逸。

“愿意。”聂逸不假思索地回答。

“真的?”

“真的,”聂逸顿了顿,“铁石心肠最适合做这种事。”

‘靠!’白阙翻了个白眼,原来这家伙都听见了。

等出了医院,白阙这回是真的不知道去哪里了。

不能回家,没有钱,没有换洗衣服,什么都没有。

身旁只有聂逸——几个小时之前还被他气得差点升天,现在却只能依赖这个家伙……

真是世事难料……

白阙的手抠着怀中的摩托车头盔,迟疑半晌,还是决定开口:“我去哪儿?”

聂逸反问:“你想去哪儿?”

白阙抿抿嘴,说:“……你家,成不?”

聂逸沉默不语。

白阙想:‘真是自取其辱,上次就把我赶出去了,怎么可能同意?’

“……好吧。”

“我就知道……咦?”白阙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上车吧。”聂逸无奈地说。

“你不怕我乱跑啊?”白阙故意挑衅般地问。

聂逸面无表情地说:“乱跑是你的权利,不过,我也有请你离开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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