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群情激愤

所有人的脸上不用想都是满是愤怒,将离闭着眼听着马车外的动静,冷声道:“怕什么?这些人难不成还敢冲上来杀了我么?他们既然怨就让他们怨着。还不走?”

焚樱挑起车帘,面色不善地看了那些辰月商人一眼,随后便脸色铁青的放下帘子,握住将离的手:“别往心里去,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为人利用。”

“知道不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人现在如此恨我,我在天启还真是孤立无援了,这铺子的生意搞不好都得黄了,早知道当年就不把铺子安置在西市了,多惹麻烦。”

焚樱对将离这个凡事不往心里去的性子也无奈了,戳了戳将离的头:“人都踩到脸上来了,你还这样!”

...............

等将离到了铺子,安月城早就看了好一会儿的热闹,他抱着手一脸的嫌弃:“我的殿下啊,你这又是闹得哪出?我看这都是你辰月的百姓,他们是恨透了你这位二王子殿下了?”

“你在西市就没有听到什么话么?”将离浅浅的翻了个白眼:“安大公子惯会看热闹的,怎么就没看出来为的什么?”

安月城低头闷笑,伸出手让将离搭住亲自扶将离上台阶:“为的是辰月朝贡的事。这事传了好多天了,西市里无人不知。”

“从哪传来的?”

安月城低声嘲讽:“你是在宫里养病把脑子都养坏了么?你那个好大哥又不是摆着吃干饭的,他心思深,你在宫里下了他的面子,他不找回来就不是辰月长王子了。”

将离没有再说话,进了铺子到了后堂,关了大门翻了账本,将离才道:“安大公子这看谁都欠他八百吊钱的德性还真能把生意拉扯成这样啊?难得啊。”

安月城冷哼一声,算是白受了将离的这顿夸:“还不是看着你泠公子在宫里的尊贵,我这铺子里别说是那些西域奇货就算是手边随手拿的一个破砚台摆在架子上都能价值千金。”

“那这些人也不是真为了这个破砚台呀。”将离玩笑着:“安大公子记得不是很明白了么?”

“都是求人办事的。”安月城给将离翻着账册,一笔笔记得很清楚:“别的也不要紧,不过是些机灵的,想寻个由头给你送些银子,结个善缘。还有些比较麻烦,那是牵连进徐家逆案求你救命的。”

安月城从将离手里拿了笔在账簿上勾出了几个名字:“控弦司丢了天启巡防图,正是乱的时候,若是不求皇帝,恐怕办不成。可是求了皇帝,都说伴君如伴虎,皇帝要是震怒势必牵连到你。”

“钱不好挣啊。”将离摇了摇头,回过头把账本合上:“你送进宫的消息我知道了。别说,能干出这事的,还真是个不长脑的,去控弦司那种地方偷点什么不好,天启巡防图有什么用。一时半会儿难不成还能打进天启城么?”

安月城低下头,垂起眼眸,脸色阴郁至极:“殿下,就是因为这东西没什么大用才奇怪呢。”

将离抬起眼,伸手轻轻揉开安月城紧锁的眉头:“怕什么,这东西没用就说明这是十有**是别有所图。”

“还不错。”安月城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不过眼中嗜血的寒光还是怎么也掩饰不住:“天启比我想的有意思多了,阿离,这是冲着你来的,冲着你的命来的。”

将离收回手顾左右而言他:“那你觉得有意思就好,我可舍不得困住你,天启这地方可真憋屈。”

“我就算是天上鹰,要是重伤死在大漠里不也是只死鹰了么?”安月城低眉轻笑:“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

将离抬起头,指尖抵住他的唇,示意安月城不要再说了:“月,我的命都由不得自己,背不起你的命了。”

安月城看穿将离眼中划过的慌张,明明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的,结果却还是个孩子,说的话也这么孩子气,于是安月城好笑地开口:“好了,我不说这些话了。但是你要知道,有我在,你就永远有人护着。”

将离无奈呢喃:“月......你明知道我给不起什么的,你怎么还对我这么好呢?你怎么这么傻啊......”

“是么?我怎么不觉得?”安月城在将离的鼻尖上刮了一记:“心静了么?”

“还行。”

“那就多待会儿。”

“好。”

西市繁华,但是铺子里却难得清静,将离一觉睡到了傍晚,安月城守着他,难得片刻宁静,焚樱也不来扰。带着人收拾车架,洗了头脸换了衣裳,一个个看着也不这么狼狈了。

只是那味道一时半会儿是洗不去了,各个苦着脸,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无妄之灾,焚樱取了铺子里的银子都打赏了下去,跟着将离就这点好,银钱是不缺的。

等将离再出来的时候,铺子外已经守了一队轻甲骑兵,军容严整,装备精良,看衣裳这是天启神机营。

宁渊骑在马上,斜眼看了将离一眼,沉声解释:“我奉皇命来迎泠公子回宫。”

将离没有多言,径直上了马车,宁渊一挥手人马收束列队两边,护卫车架,看热闹的西域商人自然是不会跟大胤正规军队冲突,人群散去,一路再无风波。

将离的车马不能进宫城,只能在宫门外下车,宁渊在车边伸出手,但是将离却没有搭上去,自己扶着车缘下了车:“九爷不必如此。”

宁渊收回手:“做给父皇看的。”

“你还真是连演都懒得演啊。”将离冷笑一声,把手搭进宁渊的掌心:“皇帝陛下的儿子是不是都如你这样假人假面呢?”

宁渊不置可否,看样子上次不欢而散之后他并不想再跟将离多说什么,而是微微欠身:“泠公子,我送你回落月阁。”

“神机营归你节制了?”将离走在宁渊身后:“来的倒快。”

宁渊公事公办的回答:“你在西市里出了事,早就有人来报,神机营要是不动日后被你在父皇面前告上一状,那追究起来我可承担不起。况且我也是今日刚刚接管神机营。”

将离阴阳怪气的:“九爷可知,这若是件好事那又怎么轮得到你?神机营主管京城巡卫防务,虽然重要,但是眼下不是个好地方。”

宁渊身上的大氅卷起宫道上宫人们刚刚扫起的雪堆,他再厌恶将离也不得不承认将离说的对,他的身份尴尬,他的母后是继后他原本也是中宫嫡出,何况谢家当年如日中天,可谁知道十年前中宫大变,不废而废,谢氏一族一败涂地,清河谢氏又袖手旁观,他的身份反倒尴尬了起来。明帝膝下已经成年的皇子大多都有依仗,只有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要靠自己,以及君父那些微不足道的怜悯。

“好坏又如何,这件事原本就轮不得我选。”控弦司失察丢了巡防图,从仅有的线索来看指向西域诸国,首当其冲的就是在天启为质子的诸国王子,若是从前扣下神机营统领,由控弦司慢慢的查就是了,查到了谁谁就要倒大霉,但是这次的事偏偏夹了一个将离。

那可是明帝心尖子上的人,明帝对将离的宠爱本就没有来由,要是因为这件事牵连到了皇帝枕边人,能把将离拉下马就罢了,若是不能,以将离的性子早晚都要将涉事之人满门抄斩,那才是得不偿失。

所以,神机营统领必定要换人彻查,按大胤军制必须三品以上的将领才可以节制巡防营,可是十年前谢家血案加上今年徐国公府满门杀绝,朝中三品以上的将领能换上来的就只有宁渊这个倒霉蛋了。

“因为泠公子凶名在外,我才接了神机营这个烫手山芋。泠公子不觉得你应该对我说些什么么?”

“怎么?我还对不起你了?九爷,回京的时候你就没想过你回来会遇见什么样的情景么?你在辰月的时候都还是辰月王的座上宾,如今你回来了,可看着还不如你在辰月的时候威风呢。冷遇不会是一日两日,您这样的聪明人应该心里有数。既然来了,那就摆清楚自己的位置,皇帝眼里你左右也没这么重要。”

在耍嘴皮子的事上,将离从来都不输人,宁渊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被将离连话柄一切撅回去了,说话专戳人肺管子,踩人心窝子,将离一直就是这样一个神憎鬼厌的德性,跟谁都无法相处。

宁渊送将离回落月阁,李英却已经在回廊下候着了,明帝就在落月阁。

“泠公子可回来了。”李英远远看见将离就跟他行礼:“陛下可担心公子安危,都等了一会儿了。”

“知道了。”将离淡淡的,神色间没有多少喜悦,宁渊转身就想走,不过却被李英叫住:“临川王殿下,陛下在里头,刚刚吩咐了,您若是来了,那就一起进去吧。”

宁渊不动声色,但是心却猛得一沉,十年了......

他已经十年没有单独见过明帝了,明帝如今突然要见他,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感觉到他的心似乎沉到了一面漆黑的湖底,冷的很,可是他们明明是骨肉至亲,血脉相连,但是面对明帝时的一种蚀骨的恐惧却从不放过他。

宁渊不知在想些什么,却只感觉他的手腕却突然传来一阵暖意,将离不着痕迹地握住宁渊的手腕,对上那双泠泠的碧色眸子,宁渊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将离道:“公公,陛下在里头,我进去想来也无事吧?”

李瑛微笑:“泠公子,陛下对公子哪有不依的?”

“那就好。”将离挑唇一笑,话音一落便如一阵风一般奔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室内便是几声低语玩笑的声音。

李英懂事地拦住宁渊,等到宁渊再进去的时候将离正坐在明帝身边,明帝给他剥着橘子,将离尝了一口却还嫌弃这贡橘酸得很,不肯再吃第二口,明帝搁下手中的贡橘擦了手才好整以暇地抬头看了宁渊一眼。

“臣给陛下请安,问陛下圣躬安和否。”

明帝看着懒洋洋的却不怒自威,他的身形比宁渊还要高大几分,坐在上座威势逼人:“起来吧。十年不见,这是你第一次来问安吧,朕还算安。”

“听说是你带着人去西市接阿离的?”

十年了,他们父子之间说道的第一句话,是为了一个旁人,宁渊都觉得有些可笑了,他与父亲之间能谈及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为了一个别国送来的娈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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