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玥平复情绪，她慌什么，有问题的人是他。

“我没有在骂，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她纠正道。

陆衍微眯着眼睛，突然轻笑了声，可眸色发暗，眼底一点笑意也无。

他点头说了声行。

他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她，宽阔的身躯挡住了唯一出路。

苏玥心中一凛，她急着想要从陆衍身后的那扇门出去。她壮着胆子走向他，拨开他的肩膀，去开他背后的门。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摸上了门边，苏玥刚要拉开，整个人被身后人握着肩膀，强硬地翻了个面，她瞬间又靠在了昨晚被他吻住的那扇门上。

或许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角度会唤醒人的记忆。

昨晚的种种在脑中重现，苏玥脑中的弦绷得发紧，在他贴上来的刹那，双手用力推拒在他胸前，挡住他的接触。

陆衍似乎并不惊讶她会这么做，他弓下腰，侧头和她平视。

两人面面相觑，苏玥眨巴着眼，闪躲地望向别处。

苏玥在他脸靠过来时，撇开了脸，他的鼻尖抵到了她的脸颊，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

她手上的推拒也没什么用。

她暗自发力，想要戳破这种诡异的气氛，她咬着牙齿，漂亮的眸子里全是不屑和讽刺。

“你和那个李桢元没什么两样，也是个人渣。”

话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冷冰冰的嘲讽，这是她目前仅有的伤害人的方式。

陆衍眼底泛冷，挑眉望她，眼神里淬了寒冰。他又笑了声，突出的喉结上下滑动，“还有呢？”

“还想骂什么？都说出来。”

他并不在意她说了什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修长的食指圈住她脸侧的一缕长发，一圈一圈地绕着，然后又松开把它们捋顺。

苏玥望着他，眼神讶异，瞳孔闪动。

自己头发在他手里，她骂了他这么久，很怕他会突然脑子错乱一把抓掉她的头发。

她一时语塞，他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她干脆也豁出去了。

“陆渊，你，不，要，脸。”

苏玥眼睛瞪得分外圆，长睫弯曲向外，如同闪烁着的宝石，但是眼风却像利剑般，死死盯着他。

陆衍唇线紧闭，嘴角的弧度锋利，下颌利落清晰，黑眸里并没有生气，而是看笑话似的盯她心里发毛。

她下巴上还有隐隐的灰迹，陆衍抬手，一点一点，专心替她擦掉，然后他又盯着脏污的指腹瞧了两眼，全数抹到她的前襟衣料上。

“你……”

苏玥向后缩着胸口，被他点过的地方发麻，肌肤也跟着蜷缩，浑身肌肉绷紧。她心慌意乱，怔怔地望着他，左右都躲不开他的束缚。

他擦完的拇指又去掰她的嘴唇，苏玥后缩着脖子，脸使劲侧到一边不让他碰，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走开，走开，不要碰我。”苏玥的声音嘟囔不清。她的发髻乱了，发丝蓬松，有些许黏在脸侧。

她没昨晚那么安生，是真的下了狠劲，见挣脱不开他的束缚，干脆一口咬上了他伸进嘴里的手指。

牙齿刺破皮肤，尝到了血的咸味和腥气，他一声不吭，平静得像那只手不是他的。

没咬多久，苏玥牙齿松开，吐掉他的手指。

她没狠心到一定份上，眸色复杂，拧着眉心望他。

他的眼神古井无波，好像她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疯子，你脑子有问题，陆渊。”

苏玥越生气，表情越控制不住地乱飞，胸膛起伏，靠在门上休息。

这副有恃无恐，又笑又怒的脸，很有生命力。

正当苏玥满腔愤怒的时候，顶上轻飘飘说了句话，“你骂人的样子像在撒娇。”

听到他的话，苏玥蓦地笑出来，咯咯的，很清脆，也带着嘲意，“我没听错吧，你见过我撒娇是什么样吗？”

“我这是在骂你，听不懂么。”

“那你撒娇是什么样。”陆衍来了兴致，说出的话低沉又轻柔，听上去有几分温柔缱绻的意味。

“我没见过，让我看看。”

他拨开她脸上的发丝，把它理顺在她而后，大手抚着她的鬓发，一下又一下，像是在摸毛茸茸的狸猫。

“让你看什么？你真让我恶心，让那昨晚那个姑娘给你看吧，我才知道你是这种人，真当自己多有魅力呢？有婚约在身还**，没钱你怎么不问我要呢。”

看她气得炸毛，他就越畅快。

“我有没有婚约，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很在乎？”陆衍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

“我，”苏玥的舌头打结，垂下眼睫，看着他略微松散的衣襟处，有点发愣，“我才不在乎。”

她这几个字声音说得很轻，一点也没有刚才骂他时的那般气势。

听上去像是底气不足。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或者别人嚼舌根说了什么，你便信什么，是不是？”陆衍整理完她额前的发丝，用拇指指腹蹭她颧骨处的皮肤。

苏玥突然想起她爹说过的话，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一般别人夸你的是假，但骂你的多半是真。

“可我早上亲眼所见，她从你房里出来的。”

她抬眼望他，正对上他垂下来的视线。

她的眼神像是要求证，还带了点委屈。

陆衍摩挲她脸的指骨滑下，揪着她脸颊上的肉，拧了拧，一字一顿道：“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

苏玥百思不得其解，那群船客讲得绘声绘色，好像他们亲眼所见，就在旁边观摩到了他们的一举一动。

陆衍不会主动纠缠人的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就比如在大厅那会，那琴女一直盯着陆衍，但他看也不看人家。

可她早上的确是被一些怪声吵醒的。

她脑子很乱，只喃喃道：“你没必要和我解释。”

陆衍轻笑，“我不解释，你跑去给那花脸做汤？大小姐未免对刚认识的男子过于热络了。”

可最后那汤不是都让他给喝下去了吗？

还敢说她辛苦一大早做的汤难喝。

“我刚认识你的时候，还送你衣裳了，你不也收下了吗？”苏玥辩解道。

不知不觉她就又被他带偏了。

“那大小姐果真是乐善好施。”陆衍冷笑道，单手攥过她双手手腕，举过头顶，按在门板上，“那不久后，他是不是也能像我这样。”

陆衍另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左右晃了晃，“想亲就亲。”

苏玥眼里氤氲着湿气，眼圈通红。他的话太歹毒了，她骂了他那么久，他都当听不见。她的话对他一点攻击力没有，为什么他只说她一句，她情绪就几乎要溃不成军。

苏玥不说话，抿紧嘴巴，带着怨恨的目光直直地望向他，在陆衍头又低下来的时候，直接咬住他的下唇。

发狠地碾咬，把这张讲出惹人生厌的话的嘴咬烂。他的唇瓣冰凉柔软，很快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内蔓延。

陆衍一下愣住，没预料她会主动这样，他僵在那仍由她泄气。

她狠狠咬破，尝到了血就松开，然后轻轻呼了一口气。血迹如梅花，在他的下唇绽开，她的嘴上也残留了一点。

她染了泪光的眸子如秋水般清澈透亮，灵活的小舌不自觉伸出，舔了舔唇瓣上残留的血味。

陆衍看得有片刻失神，再度覆了上来。唇齿倾轧，苏玥的呜咽声被堵住，鼻腔酸楚，被高举的手使不上一点力，前胸后背被挤压着，喘不上一点气。

呼吸困难，胸膛的起伏愈加剧烈。

察觉到她的身体逐渐软了下去，陆衍松开钳制住她手腕的手，双手慢慢滑下攥住她的腰侧。

她腰极细，他把她从城外扛回来的那晚，就感受到了。

那次就当是扛个麻袋，只觉得是个累赘。

这会他自然地用手上下摩挲，感受掌心内的触感，她在发抖。

这种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认为这是最低级的趣味。

尤其小时候在军营里，那群比他年纪大的兵一练完，就兴致勃勃地聚在一起互相谈论。

他嗤之以鼻，觉得不屑一顾，有这点时间，还不如练弓练剑，修炼功法。

敌对之人的恐惧，退缩，这才是最令他着迷的。

在对决之时，看到对手慌张战栗，惊恐的眼神，和握着兵器发抖的手臂。他不费吹灰之力结束对方的生命，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他追求的是力量，速度，以及完全在上的绝对掌控。

厌恶那些不明所以就笑吟吟过来接触他的人，就像苏玥。

可她的情有独钟是假，一时兴起才是真。

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看他顺眼的时候就缠过来，看他不顺眼的时候就避而远之，像看脏东西。

苏玥嘴巴闭合不上，忍受口腔里的异物，手腕压着他的锁骨，推拒着想把两人分开。

陆衍分了一只手，修长手指捏住她的两颊，把她不安分的头固住。

她腰侧快要被捏碎了，骨肉分离似的钝痛。

她梗着脖子乱动，不知道是谁的口水顺着她下巴滑到了衣襟上，前襟分叉处有一团明显的湿濡。

在她快要憋死的时候，他才起身，直着腰，扬着下巴。

她重获了自由，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从她的角度看，他下颌的线利落，又窄又清晰，两端凹陷的线条向脖颈下延申，中间的喉结突起，不稳定地滑动。

他双手还在她的腰侧，苏玥眨巴着眼睛，有点迷茫，怔怔看着他胸口的布料。

如果昨晚是昏暗不明，她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现在呢，青天白日，门板上雕花镂空上粘着薄薄的白纸，炙烈的光线照进，她看得一清二楚。

不只是她，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此刻也有些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