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出走

从那以后,魏芝只能在这四方的深院之内踏足徘徊。

院子只有前门,两个门神似的护卫守在门口,从早到晚,只在苏煜来后,他们才会短暂离去。

她的指甲被婢女一个一个仔细剪了个干净。

她知道婢女们也是听从主家的命令,所以她也不会跟他们置气。在婢女剪完了一只手后,她自己接过剪刀,剪了另外一只。

转眼已经到了深秋,院中梧桐,树叶凋敝,青黄色叶子随风飘落,结出的褐色果实也坠落掉在泥地上。

魏芝坐在矮塌上,透过大开的窗子望向那颗在萧瑟风中,岿然不动的梧桐。

江梓杭的母亲去世了,在一个多月前,她却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只是从婢女口中的得知,苏煜派人买了副棺材将她安葬,省去了许多葬后的习俗。

婢女不会知道这种事的,而且还说的那么详细。魏芝猜到,可能是苏煜授意了府内的人,让他们用这种方式来告诉她。

而苏煜本人从来不同她讲这些。

他来找她,就只为了那一件事。折磨她,用各种方式。

给她喂烈性药,用玉质的假东西羞辱她,还有随心所欲的掌掴。

她数不清处自己感染过多少次风寒,以往干惯了家务,几乎不生病的健康身体,变得愈来愈瘦弱。

她也会找准机会扇回去,但是只是手指堪堪擦过他的下颌,他似笑非笑,甚至都没有放在心上,还调谑了句:“没吃饭?”

魏芝眼神涣散,如同行尸走肉,只当自己是一副没有意识的躯体。她眉心微微拧着,全身是挥之不去的戾气和阴鸷,但他眼里似乎完全看不到她的怒气。

她对着那纷纷而落的枯黄树叶叹气,婢女走到一旁,撸起她的袖子,手臂上红紫色长痕遍布,替她上红花油。

“魏娘子?”婢女唤道,魏芝回过头,视线从窗外那棵树收回。

“小曹,我夫君他最近情况如何?”魏芝只知道这个婢女姓曹,院中来往的下人有好几个,但她只觉得小曹是面善心软。

至少在她看来。

江梓杭母亲去世,她也不清楚在母亲生前,苏煜到底有没有差人照顾好她。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江梓杭昏迷不醒,但没有人照顾他。

魏芝拍了拍矮塌边,示意小曹坐过来,小曹迟疑了回还是坐过去。

“我是听肖大爷跟别人说的,你丈夫气息尚在,但就是不醒,而且出了那症状的病好像也是很有名的,但具体我就不清楚了。”

小曹边想边说,这里面有很多她也记不清了。

魏芝感激地点头道谢。

不论是负责看护江梓杭的肖泽,还是医馆里的大夫,他们是不会给自己找麻烦,也不会去关心江梓杭的病是否会好起来的。

找出江梓杭的病因,并且追根究底下去这件事,只有她在意。

但得知丈夫还有气息,她心中的阴霾也算短暂散去。

跟苏煜正面这么硬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魏芝觉得她要换一种方式。

苏煜是会掐准时机的,在她身上伤大好的时候,晚上他又来了她的院子。

苏煜站在衣架前,解开宽带的手背突然覆上来一只小手。他手微微僵住,但也只是一瞬,他并未转身,而是由着她怀抱着腰身,帮自己解开。

和以往的清冽气味不同,他衣袍上还有另一股香味,是脂粉很浓的香粉味。

魏芝下意识分辨出了不属于他身上的味道,缠绕在他宽带上的手指也一滞。

不过她很快解开宽带,替他褪下外袍,整理好挂在衣架上。在下人送来热水后,亲自替苏煜清洗。

她终于不整出什么幺蛾子,苏煜也乐得自在,闭眼享受她的伺候。

魏芝洗的格外仔细,几乎是要把他的一层皮都给搓下来,精壮修长的手臂皮肤很快出现了一道道红痕,浸了水后格外刺痛。

苏煜收回手,魏芝被猛力带着扑倒在浴桶边。他手指并拢,掐住她的脖子,两人视线对上,他眼神仿佛是在说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她眉心蹙着,藕荷色的唇瓣微微张开,含泪的眼睛透明,脆弱动人,从眼睛就能看到她内心的委屈和困惑。

一道清晰的褐色伤疤横斜在脸上,那是她曾经不屈的证明。

她的眼泪滴落在他手臂上,他仿佛是被烫到了,又突然甩开她。

魏芝脸憋得通红,跌倒在了地上,但很快又爬了起来,重新拿起掉落在浴桶里的棉布,替他擦洗。

“哭什么?”苏煜侧过脸,她眼泪流个不停,这是以往不常见的。即使他再怎么对她发狠,她也只是怒目而视,却未曾哭过。

手背揩了揩掉在下巴上的泪水,魏芝仍旧不说话,仔细在他身上擦来擦去。

他胸膛前满是红痕,大大小小布满印迹。

她根本不会亲他,他也从不曾亲过她。

她只会在他后背留下抓痕,或是在他肩膀上留下咬痕。

苏煜见她望着自己面前的痕迹出神,他心下烦躁,突然抬手,泼了她满面的水渍。

床榻上,上演着通俗的一幕。

然而,魏芝并没有从前那般抗拒了,甚至还会在他慢下来时,突然拥住他的后背,脸颊蹭在他颈窝里。

苏煜一开始还以为她又要挠他,动作蓦地停下,但在感受到怀里人软下来后,他复又律动。

魏芝闭上眼睛,尽力去打开自己。毕竟被狗咬一次,和咬一百次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差别了。

苏煜身上有其他女人留下的印迹。她本来承受着一切就很恶心,现在只会更恶心。

但是她得要转变态度,让苏煜放下戒备,相信她是完全顺服他。

苏煜唇角噙着笑意,手掌揉她后脑的发丝,抱着她坐了起来,在她耳边笑着说:“你最近是不是吃错药了。”

魏芝还是不敢说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暴露她对他的坏脾气。

她尽力想象是自己的丈夫在抱着她。

“大人能不能只陪着我?”她声音有点委屈,听起来像是因在乎他而吃醋。

苏煜倒是觉得稀奇,嗤了一声,“爷倒是行啊,可你这小身板受得了么?”

日常忙着处理衙门里杂七杂八的事,还有上头京城传达下的事,他也就这点爱好,靠拿女人撒气。

魏芝觉得他戾气很重,而且看似越冷静,实则越是压着怒气。

“不过有一点你得记清楚了。”他手指突然插进她后脑的发丝,拽着她头发,将她从自己肩膀上拉开。

他冷冷地看着她,带着提醒,“你仔细着别喊错了名字,不然,爷会教你明白后悔两个字究竟怎么写。”

发丝根拉扯着头皮,魏芝的后背瑟缩。她之前几次故意叫她夫君的名字,就是为了恶心他,结果换来的是痛苦的折磨。

每次到最后,魏芝的眼皮都睁不开,只是双臂挂在他脖颈上,腰被掐得几乎有快断了的错觉,他却仍然精力十足。

从这一夜开始,苏煜好像就放松了对她的监视。他隔三岔五,照常来宿。

渐渐的,院门口的侍卫撤去了,她可以在府内闲逛。再到后来,她在大门口处晃悠,看守大门的侍卫也不会过分将视线集中在她身上。

只是当她葵水来时,他又来宿。他起先不知,后而一脸不奈。

他的行为永远只会更让她匪夷所思。

他的手掌死死按住她后脑来回,她强忍着呕吐,撑在他膝上。

魏芝第二天醒来后还心有余悸,身边被褥凹陷下去,空空如也。

她害怕他晚上再来,但他并没有。

一连几天都没有,直到她葵水尽了的那一天,他才来,带着满身脂粉香气。

魏芝心里也根本不觉得膈应,只是想着他能多去别人那,把她忘干净了最好。

环住他脖颈的时候,她说了句:“大人来我这到底有什么意思呢?我身份这么低贱的人,大人偏要纠缠我,大人是不是比我还下贱?”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苏煜说。

“去别人那她们都会使出浑身解数讨好我,但你不一样。”苏煜用力撞了她一下,“爷来你这像是来打擂台。”

“等哪天你身上的刺一根根掉没了,兴许爷就不想来找你了。”

魏芝的拳头捏紧,手腕圈着他脖颈更紧些。

日子一天天过去,初冬时分,终于叫她等来了这一天。

苏煜不在府中半月有余,门前侍卫也随着他离去,全府的人似乎都在心照不宣地松懈下来。

魏芝等到了机会,偷偷溜出了府,直奔梵天医馆。

大夫告诉她,江梓杭偶尔能够清醒,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昏睡过去。

在她的再三追问下,大夫才说,江梓杭中的毒症状像是服了江州北边苍山玄真道观的药。

因为这丹药本是有正负两种,需同时服下,才会产生对身体有益的效用;但若只服下一种,体内偏向一极,必会导致失衡。

而且这丹药价比千金,断不是寻常人买的起的。

不用猜,魏芝都知道这是谭弥所为。

江梓杭躺在床榻上,面容僵白,透着青绿,往常温柔瘦削的人,形若枯槁,只余一副骨架,甚至像是躺在棺材里的干尸。

魏芝跪在床榻边,趴伏在他手臂上痛哭流涕。

“而且那玄真观观主古怪,丹药更是稀有。不是有银子就够的,还需合他眼缘,否则他都不分一侧目。” 大夫双手插在袖中,缓缓讲述他所了解的情况。

“寻常人家上山烧香礼拜,只由他弟子主持接待,更是见都见不到他一面,他真如那隐居山中的仙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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