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众人的心跳跟着震动。
来自帝国的神甫带着一行人到来,伊诺在这时无声地挪到队列后方,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最近在你们王国首都马拉加竟然发现六百六十六件冒充贵族事件,无数平民曾以此种手段逃避人口税,影响极为恶劣。从今以后,贵族户籍要加大审查力度!一切为了万神,一切献给帝国!”
他猛地拍一下装满已审查资料的书桌,啪的一声,书桌应声而裂,资料四散,直面他压迫的普通人类牧师早已吓得紧若寒蝉,无人敢于收拾旧资料,更无人敢于提出异议。
显而易见,这些资料,这些曾经由他们本地教会牧师审核通过、整理存放的户籍全部作废。
这名资深神甫穿深色衣服、戴八重环,头上刻有‘忠诚’刺青,头发剃光,身材高大,几乎有三米,发出野兽咆哮般的声音,光是和他对视就能给人无限的压力。
周围身穿普通牧师长袍的纷纷向他俯首行礼,矮小又卑微。
普通‘贵族’们见状,原本正在安分等待,这下都缓缓后退准备溜走。
本在排队准备贵族户籍的核实的伊诺,握着令牌,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一幕,他们也能如此谦卑。只要是帝国来人,他们变脸就格外迅速。
"这是查封的令牌,制作材料如此劣质,表面也只是附着魔晶,和真实的家族令牌重量不一样,竟能瞒天过海,直至今日才被查封。"神甫语气不耐,怒不可竭。令牌被他一触即碎。
审查机构的牧师们脸上都闪过一丝窃喜,这虽是一次警告,但也说明神教来的神甫不再追究。
伊诺攥紧手中的令牌,有些庆幸,还好她拿的是真的,虽然为此花的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家族令牌都不必辨认真假,帝国有令,取消家族令牌,进行血脉核检。贵族户籍必须经过血液验证。”
伊诺面色微变,心里突突的,但也没有动,祸到临头再跑容易成靶子,血脉?这玩意她可没有,她只是带着白板小号的普通穿越者。
“血脉检验之术正是为筛选出足够纯净的血脉,能和最初的贵族血脉共鸣之人合格。血脉偏远又污秽的贵族也不必再受帝国供养。”说到这,他露出冷笑,俯身看着排队的‘贵族’。
前几个生物都在往门外跑,但都一一被揪出来,队伍只剩下伊诺。
直面寒光,她安静如鸡。
哐当一声,她的令牌落地,没碎。
“知罪还逃,忤逆帝国之人,当受万神天谴。”
亮白的刀刃大概只显现不到几十毫秒的时间,在场的众人都肉眼捕捉不到这仿佛掉帧一样的景象。
眼睛一睁一闭,众人面前的只有成摞分成两块的身体。
“神甫大人圣裁啊,您的战力又提高了,出手又快又准,真是神赐荣光,您的动作是何等的完美与迅捷。”
血液喷洒到伊诺的鞋尖,她嘴角僵硬,勉强附和,融入其中。
伊诺深吸一口气,神态自若,踏步上前,“神甫大人,我要举报!我有相关信息提供。”
一个标准千方时前——
“一百金币,保真?”
“包的,我们上面有人,而且咱们祈圣城教会审判所中除一位王都调来的新人之外,别的都是咱们亲兄弟亲姐妹,都是一家人。看在你是不经人介绍,直接过来的外来户,我让你看看真货。”
外号是‘老火’的人拍一下旁边的人,将她的令牌指给伊诺看,“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贵族后裔,咱们玛拉王国草创之初官方是只有八百八十八位贵族,虽说到现在贵族都泛赖成灾了,但她可是圣人戴尔的第六十六代子孙。”
“你看这是真的,这个是不是也是真的?这俩有差别吗,你还可以亲手感受下。”
确实没差别,所以伊诺披着斗篷,使用饮下幻形药水后的样貌交钱,顺回来她手上的真品贵族令牌,还在找其他贵族对照后确定它是真品。她喜欢做两手准备,她绝对要实现上户,不能再当一个随时会成为奴隶的黑户。
可惜这城里贵族一是太宅,二是太少。实在没有跟她相仿年纪又独身又不喜露面的贵族小姐,她难得碰到一两位贵族,但其身上要么没帝国国教万神教会布施的令牌,要么性别也对不上。
回想到贵族令牌在那位‘老火’的屋里展示时,伊诺没有感受出真品与赝品的丝毫差异,两者都挺结实,触感也一样。
伊诺寻思仿制专家‘老火’又有关系,房屋内部也有秘密,水这么深,她得小心一些,‘老火’会不会被查到,就看她自己的本事。
把她曾经调查出来的在黑市走私可疑物品的家伙们指出,伊诺就趁着两方斗争找借口偷偷溜走。
在神甫到来之前,她已经观察到附近的有王都口音的牧师。她必须要趁着神甫回来前完成原初血液替换。
王都玛卡多以前名为神佑城,后来随着‘至高女王’巴西丽莎即七丘帝国皇帝的到来而更名。王都望族也纷纷视黄金帝国的口音为高贵优雅的象征,而其它地方势力派贵族又自忖文化深厚不愿更改。
托穿越的福,伊诺的口音最为接近女皇本人,腔调也能称得上古老又高贵。
她选择接近有王都口音的新人。一个新人牧师,还是来自王都被下放地方,定然不受本地待见,有油水可捞的活也不会安排他来做。
而在这里遍地都能长钱的地方只有一个如此特殊职位——看守死地,死地可没有人会掏过路费。
死地即原本开国之初贵族血脉存室,她要改的就是其正门调换安排,但这需要牧师本人自愿情绪,否则会引发禁制。
伊诺调换穿戴衣服,更换容貌身躯,凭记忆化成某个跟在新来的神甫后面的贵族。
她出现在救济院,翻上院墙,四下环顾。
“孩子,这是十金币,我愿意资助你们,你要和我一起体验半个标准千方时的歌剧吗?你将成为一位修行多年的牧师学徒,守卫圣地。”伊诺使用语言和魔晶进行暗示,为小孩换上一身牧师学徒衣服,将金币留在这个穷苦的救济院。
“您的口音真令人亲切!我也是从王都来的,和您交谈令人如沐春风,您的智慧真是惊世,宛如夜空中星辰般璀璨。我有一个牧师学徒侄子,但我的侄子他还没有在王都待过一天,真是可怜的孩子,愿神明垂怜。”伊诺语气温和,带着王都的口音。
“那确实很可怜、很遗憾,跟着这群下巴长额头上的自大狂相处,只会犯下傲慢之罪。”牧师听到许久没听到的话语,感到有些晕眩。
“唉,他已经放了多年牧师学徒,都是因为我啊,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空耗光阴,希望这孩子他能跟您学习,为您效劳。”双手交握之际,伊诺塞给牧师一把金币。
牧师点头,笑容满面,十分和蔼可亲。
这个不知名贵族他不认识,但他也远远望见神甫,看见她是跟在国教神甫后面的一员,身份定然没问题,安排人肯定是要投资他,而且他已经连续值班一月,只是因为他会摸鱼,这才没有黑眼圈。
“那你负责看门,也不会有人来,站着做样子就行,我去休息会,有事没事都不要喊我。”
血脉存室处于教会偏僻之地,平时都人迹罕至,现在正式牧师又都离去,伊诺一路畅通无阻。
王国隶属于帝国,几乎所有离去的牧师都紧跟帝国神甫,争相恐后向帝国国教人员神甫谄媚、献上忠诚。
伊诺快速潜行,绕过众多陷阱,直达暗室。
她抽出自己的一管血脉,使用魔晶凝固并做旧,加快速度,进入存室。
任何生物在国教审查机构内部都无法动用魔法,魔法物品的效果也很短暂。她重金购买的魔药也只能撑不到二十标准千方分钟。
暗室无灯,伊诺小心的拿出发亮的魔晶。
诸多残留骇人痕迹的生物遗骨突然出现在伊诺眼前,白骨之下的血液缓缓流淌汇聚成小池。
伊诺心脏快要跳到嗓眼,但咬紧牙关不出声。
随着她的到来,有东西在缓缓振动。
重重透明丝线编织的密网在血池和伊诺之间,密网随空气振动而振动,既没有缝隙又薄如蝉翼,它的每一次振动都让伊诺担心。
伊诺面色凝重,怎么才能在十五标准千方分钟内穿过细线,将血瓶放入其中。
将大象放进冰箱,只需三步,打开冰箱门,将大象放进去,关门。换言之,将血液放入血池,也需三步,开门,放进去,关门。
伊诺思索后立马行动,在地下创造贯通的新门,将血液放入,关闭新门。
把小孩抱走,伊诺饮下隐形魔药,向教会靠近市区的院墙狂奔,还有五标准千方分钟。
看门的牧师昏睡了好几个标准千方时,醒来时,看着大门挠头:“安眠实在太舒服,看来,还是有必要劳逸结合,修身养性。”他都累出来幻觉了,他还以为自己终于放假了呢。
伊诺被抽出的一滴鲜血漂浮在空中,与检验仪器中巨大的外表凹面镜内里浮动的红金二色交相辉映。
仪器最终显现出纯净数值,牧师面色不变,来这里审查的生物,除了纯净贵族就是不洁亡者。
伊诺血脉检验合格,检查的牧师在她的书文上签名,“毫无疑问,你拥有足够纯净的血脉。”
帝国神甫经过外廊,看着这些陌生装扮的贵族验血,转身询问,“血脉存室,没有人进去吧?”
“神甫大人,这哪能进去啊,我们每天都进行巡逻,还安排有至少一队正式牧师二十四标准千方时值班。况且,血脉存室只能从正门进,其他方向都是自寻死路,定然没有非教会人员能到达血脉存室!我等为能替帝国与神教监管玛拉王国第二大的血脉存室与有荣焉。”
“既然如此,帝国与神教会见证你的忠诚。”神甫望向四周,他闻到谎言的味道。
神甫忽然出现,发问伊诺,“你家族谱系源自哪一位原初贵族?拥有的是哪一种贵族血脉?”,又在得到回应前,拿出一根圣骨:“不信者,你当无从撒谎、发自真心!”
周围的声音消失,众人纷纷望向伊诺。她呼吸的空气仿佛凝结成厚重的冰层,冻得伊诺发颤。
伊诺深吸一口气,嘴角努力上扬,试图微笑放松内心,尽量平复气息,想出解决之道。
被神甫狠狠地紧紧盯住双眼,伊诺渐渐冒出冷汗,心跳加快,眼睛望向神甫,缓慢而从容回答“我是真龙子嗣,伊氏家族后人,先祖是伊尹。”
这是真话,只不过是穿越前的。
“凡人,你很有勇气,但真龙子嗣,你的实力还配不上。”神甫听到龙族就点头,在血脉审查文书签上自己的大名。
伊诺合掌,好漫长的三分钟,但值得庆祝,至于嘲讽,事实胜于雄辩。
以血液为媒介的魔咒很多,要不要把血液取回来呢,伊诺犹豫不决,思考片刻还是放弃。
万一还有下次检验,而且这名神甫实力深不可测,还不是目前只会使用道具的她能抵抗的,但有机会,她一定会取走。
有风吹过,塔顶帝国五芒星与国教万神教会八重环的旗帜猎猎作响,一切都显示着帝国的指示和教会的监控。
成功拥有贵族身份的伊诺,准备继承好心义母的爵位,制作手书。
一般贵族应该很容易继承爵位,但前提是她不是个穿越者,也不是黑户,更不是个平民或者奴隶,伊诺叹气,她还要去寻找见证人,义母的笔友希里。
和希里见面出乎伊诺的意料,希里面貌格外年轻。
赫色长发扎起小辫,眉毛浓密且挺直,红色眼睛闪闪发亮,行走间带着伊诺熟悉的栀子花味,声音柔和,衣着紫色边饰的托加很像伊诺想象中的罗马执政官的装扮。
接人待物像伊诺相交已久的朋友,非常熟捻。
伊诺无意间看到希里久久凝视的眼神:“我们曾经见过面吗?”
“在我的很久很久之前,在大海的石头消磨之后,我确实见过你。”希里双手一摊,语调认真说出无人相信的话语,但他双手颤抖出卖自己情绪。
伊诺陷入沉思。
伊诺拿着手上的印签在继承手书印上签名,按照惯例请求教会牧师作为主持人,进行袭爵仪式。
袭爵会上,牧师将爵服递给伊诺,“万神的牧羊人,你是否愿意继承伊娜爵士的荣誉与誓言、忠诚与权杖?万神与你同在。”
“我愿意。”迫于仪式,伊诺即将要弯腰接受随从的服侍,穿上爵服,更换披肩。
有人骑马赶来,手持荆棘丛图案,打断伊诺的袭爵仪式。
她高呼:“慢着,你的袭爵还未得到正式的许可,哪怕是国教,哪怕是帝国,也应听取伊娜爵士所在家族卡列尼娜家族的合理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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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纯洁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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