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顾耀等人以为白玉最重的伤是腰侧，结果哪知道人被接上来做了检查才发现受伤最重的是肺部。
在和阿哲缠斗时胸口挨了一掌，之后又在海中呛了水，加上脱力失血和低温，天没亮白玉就发高烧，等到了中午，直接转成肺炎了。
顾耀坐在床边，看着昏睡的白玉沉默不语，一张脸黑的可怕。
房间里的另一张床上，同样挂着水的张泽看见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喘。
等到顾耀出去配合警方做记录时张泽几乎是欢呼着将他送走。
顾耀看他一眼，“过一会儿刘老爷子要过来探望，你自己看着办，记得小声些，别吵到白玉。”
张泽：“……”
顾耀离开没多久，刘家老爷子就过来探望了。
和之前出席宴会时的和蔼不同，这次刘家和手杵拐杖，大步走在前面，反而是服侍的人小步快走跟在后面。
看见他进来，张泽艰难坐起身子打招呼，“刘老爷子好，您怎么来了？”
刘家和笑着上前扶着他坐好，“哎呀，这不是听说你受伤了吗？就想着来看看。”
“顺便赔个罪。”
张泽笑着道：“我一个小辈，哪里就劳动您过来赔罪了。”
刘家和笑呵呵道：“没办法，家里孩子不成器，惹了祸，不就得我们这些老家伙出面平息吗？”
“哦？”张泽装傻，“刘老爷子开玩笑吧？谁不知道船王刘家的孩子个顶个的好，说出去也只有让人羡慕的份，怎么还会惹事。”
“怎么不会？”刘家和叹气，“别的不说，就小海那个混账东西，昨晚不就惹事了吗？”
“那孩子父母走的早，所以小时候难免偏疼了几分，哪知道就把他养成了这么一副性子。偏偏他人又聪明，这么多年了，要不是这次意外，我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刘家和话锋一转，又说起顾耀来，“那个小顾总是你朋友吧？哎哟，这孩子我看着非池中之物啊！”
“昨晚小海都拿着枪到门口了，他在不了解情况的状况下，仅凭自己一个人，能和小海周旋对峙那么久。我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小海那孩子刚把卧室门弄开。”
张泽听到这里，藏在被中的手下意识握紧。
尽管刘家和说的轻松，但他仍然能想到昨晚顾耀的惊险之处。
认真说起来，昨晚是他的处置方法不对，万一顾耀出了事……
刘家河笑呵呵的继续说着话，“后来门打开，他那脸色一看就知道是被吓着了。当时我还想着怎么安慰一下，哪知道他头一句话就是问我知不知道小海的事，还有这次行动与警方接触的人员到底是谁，现在那些人安不安全。”
“我就告诉他，之前和警方接触的人员是小海，但现在我已经全部接过来了，那些人全部都没事，只可惜和小海接触的犯罪分子跑了，现在我们正在全力抓捕。”
“正巧，那时候通讯恢复了，他一句话没说就跑了。”
“我家孩子做错了事赔罪是肯定的，所以今天早上我又去找了他，想着他如果有什么要求，我还是会尽力满足。”
“结果他一句话就把事情全部甩到了警方这边来。”
“接着我又去找了警方，那边的事先不说，回来后我让人准备了几份合同去找他，他也不扭捏，直接签了。”
刘家和笑着拍了一下大腿，“当时我就意识到，这是个头脑清醒能屈能伸的人物。”
听到这里，张泽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还在昏睡的白玉。
张泽抿抿唇，顿时没了和刘家和绕弯子的心情，“刘老爷子，您就直说吧。”
刘家和收起笑，“年轻人就是爽快。”
“这件事我已经压下来了，现在船上所有的乘客都以为昨晚是有人喝醉了掉海，警方那边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至于小海，恐怕你也猜出来了，他的心理存在问题，我会请专业的心理医生替他治疗，同时警方那边也会配合。”
张泽咂摸了一下，玩味的笑了，“所以现在是只剩下我了？那刘老爷子，请问你打算给我什么呢？”
“或者说，刘家打算给张家什么？”
顾耀解决了，连带着白玉也解决了，警方那边也达成了协议，若不是他自己的身份地位摆在这，恐怕今天根本不会有赔罪这一说。给点钱财，上方再一个命令就完事。
刘家和看着张泽，“张家可是个大家族，我记得，你二叔现在就在沿海一带做事吧？是管海关那一块没错吧？”
“没错。”张泽笑，“刘老爷子好记性，那晚辈就先在这儿谢过您了。”
等到刘家和走后，张泽才慢慢收了笑，躺在床上发呆，过了许久才悠悠叹了口气。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顾耀回来时看见张泽一脸惆怅的模样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做的过分？”
张泽望着天花板，“刚开始时有点，可三分钟不到，我就做了和你一样的选择。”
张泽：“……怎么样？是不是很打脸？那时候我居然还觉得自己能够站在道德制高点鄙视你，可事实证明，相比于你，我更加……”
张泽转头看白玉，“还是这小子幸福啊，一觉睡过去，什么都不用管。”
顾耀拿着沁湿的棉签给白玉润嘴唇，“他有什么幸福的？被我卖了都不知道。”
“但你那时候能有什么办法？你又没那个实力把对方的赔礼扔在地上。”
顾耀手一抖，棉签就落在白玉的脸上。
顾耀连忙把棉签拿起来，又拿纸擦去白玉脸上的水渍，“可我那时候能不接受他们的赔偿。”
“对。”张泽点头，“然后你就赢了骨气，哪怕别人都在笑你傻。”
“大哥，咱们都是成年人了，这些东西有实际性的利益重要吗？那点子骨气，是能吃怎么的？得了一身伤，经历了一次鬼门关，除了傻子的名什么都没得到，亏不亏啊？你是商人，请你正视一下商人这个身份好吗？”
“我是商人，所以我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很正常，”顾耀收好东西，“可白玉不是商人。”
顾耀注视着白玉，苦笑道：“有时候在白玉面前我都觉得自己黑的可怕。”
“别。”张泽打断顾耀的话，“在这位面前，就没几个是不比他黑的，小孩子也一样，我家六岁的小侄子都会装病逃学，好几个大人都差点被他骗过去。”
顾耀：“……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我现在就是觉得心里有愧不敢面对他行不行？”
“行行行，你说行就行。”
顾耀叹了口气，“你说，等他醒过来，我要怎么告诉他，你这一趟白跑了。人没抓到，还白受了伤？”
“哪里就算白受伤？这不是给你拉了那么多好处吗？”张泽插嘴道：“而且我觉得，就他这个性子，估计知道后也不会说什么，还会高兴帮了你的忙。”
张泽：“唉，你别瞪我啊，白玉这性子你不比我了解？对你掏心掏肺的，简直没得说。再说了，你们俩什么关系？还用在乎这些？不信你问他。”
顾耀一噎，顿时说不出话了。
之前因为害怕张泽偷偷拉着白玉冒险，所以他干脆默认和白玉的关系，想以此约束着些张泽，按理来说现在他可以向张泽解释清楚，可一想到昨晚上，他又突然不想解释了。
顾耀不说话，白玉却开口了，只见他闭着眼睛点头，“对啊，我不在乎这些，只要顾总没事就好，我没关系。”
顾耀：“……”
张泽：“……”
白玉眼睛紧闭，呼吸平稳，若不是刚刚点头时弄乱了发型，他们还以为是幻听了。
顾耀：“……睁眼！”
白玉乖乖睁开眼睛，双眼明亮清澈，一丝睡意都没有。
顾耀脸色一黑，“你什么时候醒的？”
白玉：“你出去的时候。”
这下张泽的脸色也黑了，“你那时候就醒了？那你怎么不说？！”
白玉：“因为那时候你在忙，而且那时候我是被吵醒的，还想继续睡。”
张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那你现在怎么不继续装睡了？！”
回想起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张泽这会儿恨不得立刻和白玉来一场真人PK！
“因为我想去卫生间。”白玉一脸坦然，“并且现在你们提到我了，还问我话。”
张泽：“……”
张泽喃喃道：“你打不过他你打不过他你打不过他你打不过他……”
顾耀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起来！”
白玉：“啊？”
顾耀：“你不是要去卫生间？我陪你去，自己小心点，别碰到腰间的伤。”
卫生间里，顾耀背对白玉，高举着水袋，“能不能行？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白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对了，顾总，其实我刚刚说的是真的，我是真的不在意这些。”
“你们说的那些话我听懂了，其实如果我身处顾总你的位置上，我也会这么做。”
“顾总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昨晚你也差点受伤。当初你完全可以不用牵扯进这些事，拿了请帖走人就行……”
白玉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可等他穿好裤子也不见顾耀有什么反应，白玉下意识问道：“顾总？”
顾耀：“……你就非要在这种环境里谈这些事吗？！”
什么忐忑愧疚感伤，现在全没了！顾耀现在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就是把白玉的脑子敲开看他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