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西侧的走廊此时像一条被血色记忆压弯的肠道。

灯冷，长，白。

顾清尘和萧景焱重新踏上这条走廊，鞋跟落地的声音在空旷处轻轻回响，像在死人胸腔里走路。

候诊室依旧是那个候诊室，却又不再是那个候诊室。

椅子全部坐满了，“病人”整齐排列，肩膀对齐，双手叠放在膝盖上，头低得过分整齐。像是有人用同一把刀从同一个角度割断了他们的颈椎。他们不抖，不喘，不交流，整排整排安静到极致，仿佛只是布景，道具，或者已经处理完毕的标本。

他们唯一还像“人”的地方，就是还没有被装袋。

空气是旧医院的味道：消毒水、压抑的潮湿、压得嗓子疼的粉尘。还有一股隐约的，像铁在牙缝间咬碎时浮起的腥味。

顾清尘低头，并未第一时间看他们，而是在走路的过程中，指尖一直摩挲那两张化验单，不停地翻、停、翻、停，像在数拍子。

他读得很仔细。

化验单印着整洁的行文，通栏的病人记录，检验指标后面一大串专业术语。格式一模一样。签名处全是“主治：主任医师”。

所谓“实习医生刘烨”并没有出现在上面。

两个患者全部登记为六号诊室主任医师名下。

除了编号。

顾清尘指腹轻轻划了划那两行，心中默念了一遍。

——10号病人。

——13号病人。

他看过足够多的血腥，也见过足够多的人死。

“数字和6无关就行。”他在心里说。

化验单上的“6号诊室”字样，像标记了某种归属，像牲畜耳朵上的烙印。10和13，却游离在外。

游离，意味着可移动。可移动，这在某种意义上，是一口气。

他抬眼时，目光重新变得平静，像什么也没发生。只有那一丝几乎不可见的微小松动从眼底划过去，瞬间收住。

萧景焱注意到了他在看单，却没有出声催问。

这是他在这个副本学得最快的一点：有些信息，知道太早，不一定还能活到能用它的那一刻。

他们没有在候诊室逗留。

他们直接无视掉那些低头的“病人”，绕过前排，走向走廊最深处的那扇门。

——6号诊室。

门半掩，光从门缝里泄出来，冷白而稳定。

两人刚到门口，诊室内就先一步有人出来。

那个人穿着病号服，脚步缓慢地从6号诊室走了出来。他的脸色是蜡白的，眼睑半垂，嘴唇干裂。眼神没有对准任何人，而是对准走廊的某个无形点，动作机械，像是被人从里面拎着线，拖出来摆在走廊上。

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主播。

更像是候诊室里那一排排“病人”里随时可以数出来的任意一个。

——只是，这个时间点，这种动作，按理说，那些人多数都已经死。

“还在走动的NPC，大概率只是在走动。”顾清尘冷静地判断道。

“并非还活着。”

那具身体擦肩而过，带出一阵潮湿的味道。那味道不像汗，也不像血，反而像尸体在冷藏柜里待太久，表皮回温之后渗出的那种甜腥。

萧景焱侧身让过，对方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