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寻原先在A大任职,同淮远回到B市后便改到了B大当数学系的副教授。
“我哥很厉害对吧?”岑晓说。
“我想是的。”易初点了点头肯定她的话。
自从得知了真相,岑晓和易初的相处总不自然,她忍不住侧目盯着易初的侧脸看。
可这种微妙的尴尬在别人看来却是另一番景象——
少女含羞带怯,想看又不好意思,羞红了脸,男生一言不发,但与女伴离得很近,早已超过了社交距离。
“喂,你不会觉得恶心吗?”
刺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岑晓看着嗓音的来源,她根本不认识对方。
她皱了皱好看的细眉:“你在说什么?”
对方朝易初扬了扬下巴,“你旁边那位,可是同性恋。”
易初看了他两眼,他也不认识,不过也对,对方穿着打扮比较像学生,应该是本科在读,而自己都毕业好些年了。
又有几个帮腔的男女走来,“学长,您在校乱/搞同性关系的事,现在还在流传呐。”
女生刻薄的声调继续说道:“听说是你主动对沈家少爷纠缠不清?还是当下位,不觉得羞耻吗?”
“同性恋,”另一男生面露嫌恶。“真恶心。”
“你呢?”女生看向岑晓,“给人当同妻好玩吗?”
“别胡说八道!”岑晓气急。“你们这种造谣的人就应该蹲局子,同性恋难道吃你家大米了吗?”
“哦?”男生讶异。“原来你知道啊,知道还心甘情愿当同妻,你对得起你父母和将来的孩子吗?”
“我不是……”岑晓的心情短时间内经历两次大波折,说不出话来。
易初往前站了两步,“不关她的事。”
“哟,这就护上了?”众人发出一阵难听的笑声。
直到一旁教室里的老教授嫌他们太吵,重重拍了拍黑板赶人,这帮人才乌乌泱泱离开。
岑晓还站在原地没有回神,易初刚伸出手想做点什么,就听她说:“我觉得不公平。”
“明明是沈沛对你做了不好的事,但其他人都认为是你的错,因此骂你、诋毁你。”
抬起的眼眸红完了。
岑晓哽咽着说:“就算真的是同性恋又怎么了,同性恋难道不是自己父母的孩子吗?又没有碍着他们什么,还是说他们只是找一个渠道发泄自己在生活中遇到的不顺?”
易初首先意外于她已经知道了实情。“你……知道了多少?”
“全部。”岑晓微微弯下了腰,忍住反胃的冲动。“碰到你之前,我去找过沈沛了。”
她现在这种姿势特别像道歉,而她也确实说了出口:“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易初沉默。
“哪是谁的,你的吗?还是沈沛的或者秋寻的?”岑晓深吸了口气。“我有时候真想不明白沈沛到底在干什么。”
“我有一对很恩爱的父母,妈妈对我很好,直到上了初中,我才知道妈妈其实是后妈,而且是我爸出轨的原因,他和我亲妈离婚了,我跟爸,秋寻跟妈。后妈对我那么好,只是不想输给我亲生母亲。”胸腔里的空气被剧烈挤压,岑晓咳出了眼泪。
“我花了四年时间才想通,我爸出轨不是我的错。但是再一次的,沈沛把我钉在了罪名席上。”
“我不想伤害你,不想伤害任何人。”岑晓说话都不连贯了。“……我觉得是我害了你,对不起……初哥……”
“不是你的错,”易初重复了一遍。“我也从来没怪过你。”
眼前忽然一花,岑晓的身影倒在了地上。
易初太阳穴狠狠一跳,匆忙一把扶着了她。“怎么回事?”
岑晓紧皱着脸,痛苦地捂住了心脏的位置。艰难大口呼进的每一口空气都像利刃一样刺穿五脏六腑,心跳越来越快,腹部绞在一起,她快呼吸不上来。
易初一手托着她,另一边拿出手机按下120。
按键的手被攥住了。
“……别打…别叫医生,求你了,”岑晓满脸泪痕,抓住他衣角的手指泛白。“我不想让我哥他们知道,不想让他们把我当病人看待。”
肺部空气开始大量流失,她的声音弱了下来:“……易初,我死了就好了,只要我死了,所以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我很后悔没死在初中那年,这样就不会在高中遇见沈沛,后来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
她近乎哀求地抬起头,“你去……找我哥、找秋寻还有淮远……他们会帮你的……真的……”
易初心乱如麻,呼吸变得很急促,他还是打了急救电话,在岑晓失去反抗能力时。
另一道人影倏然半跪在面前,是秋寻。他摁住岑晓的人中,“呼吸。”
岑晓苍白无血色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痛……我、做不到……”
秋寻匆匆转向易初,“包里有药。”
易初按照他的指示从岑晓包里找出小药瓶,倒了几粒出来。
等强制令岑晓咽下药片后,秋寻给她做了胸外按压简单急救。“听着,放松,别大口呼吸,一点点来。”
“对,冷静,别在想那些让你不舒服的事。”
秋寻的嗓音平淡冷静却不容置喙,天生就有让人听服的能力。
救护车来的时候,岑晓已经基本冷静下来了,不过消耗过大昏厥了过去。
在医院等候时,秋寻去买了矿泉水,其中一瓶递到易初面前。
“抱歉。”易初沉沉道,他觉得岑晓会这样有他一部分的原因。
“不关你的事。”说这句话的人换成了秋寻。
易初又问:“她为什么会……是心脏病或者哮喘吗?”
“不是,”秋寻淡淡解释。“情绪太激动容易休克。”
易初静了一会,“你也知道沈沛……?”
明人不说暗话,但聪明人可以说,因为彼此都能听懂。
“是。”秋寻似乎以为他在担心什么。“除了你们以外,就只有我和淮远知道,我们不会告诉任何人。”
其实易初没有在乎这个,不过话及此,不说点什么不合适。“那就谢谢。”
“岑晓的情绪很不稳定,麻烦你暂时别和她见面了。”
这易初不能不答应:“好。”
“谢谢,我会提另收拾沈沛的。”秋寻眼底闪过决绝,他抬眼看向窗外。
易初随着他的视线看出去,鸟儿叼着木枝栖在绿芽新长的树干上,为迎接春筑巢。
春天要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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