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已看不清轮廓,黑色山峰的边缘似乎还有一线的光明,它抓住了日光最后的脉络。
冰冷蔓延在这个幽静的山林中,晚归的燕子在触及这浑浊的冰冷时也迅速地结群离去。
只有遥远而不知尽头的天空伫立在那里,鸟瞰着这片海棠的海洋。
在这层层红色中有个着红衣的女子,似乎已经和环境融为一体。她静静地站着,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竟像个在欣赏着美景的旅人。
虽海棠岭海棠花开如画,让人留恋忘返,时下却并不是好的赏景机会,因为此刻红衣女子对面站着另一个人。
这人身穿一套月白色的衣服,高高束起的长发在风中飞扬,本是绝然的风采,却是硬生生被脸上的面具破坏殆尽。那纹络奇怪的玄铁面具,就像是一个幽灵长到了这人脸上,连带着这人的眼神都阴郁了不少。在面具的注视下,饶是字红妆这样的女子都不住有些忐忑。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时下风头最劲的鬼面魔箫,那个让江湖中不义之人闻风丧胆的魔箫。
字红妆自然知道他为何会找上自己,死在自己手下之人成千上百,魔箫会来找自己太过正常。只是让她疑惑的是,为何他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置自己于死地,却一再放过。
难道是他!
“堂堂魔箫,何必藏头露脚。”见白衣男子仍是毫无动作,字红妆终是决定出言相激。
魔箫仍是没有说话,只是站着,似乎犹豫了很久,终是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向了字红妆。
字红妆也知自己并非他的对手,在魔箫越来越靠近的时候聪明地选择了就那么站着。
魔箫走到了距字红妆大概两丈远的地方停住了然后缓缓取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字红妆无比熟悉的脸。
“是你!”字红妆被自己所看到的情景惊得连退了两步,眼神却是直愣愣地看着魔箫。
“是我。”魔箫白衣飘然,语气听不出温度,嘴角只有一个冰冷不甚明了的弧度,眉头稍皱,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地扣住了手中的那一管玉箫,甚至连指腹都微微发白。
“也对,自当是你。”字红妆看到魔箫的神态,自嘲地一笑,语气里还带了些释然。这无疑已经是自己考虑过的可能中最好的一种了。
“我不会手软。即使是你。”魔箫一字一顿似乎是在对字红妆说明他不会手下留情,而他说完却是坚定地看着字红妆,看起来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知道,你不是会心软的人。”听到魔箫的话字红妆没有惊慌,甚至还突然停顿勾起嘴角对着魔箫饶有深意地笑了笑。
“但是,你也应知道我也不是。”字红妆仍是笑面如花,语气中却带了针锋相对的讽刺。
“你打不过我。”魔箫说的很轻,似乎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委婉些。
“你未必会胜!”字红妆的脸色忽然变得阴郁,说着便向魔箫攻了过去,手中早已准备好的暗器直扑魔箫而去。
魔箫见暗器也不惊慌,只是运起轻功快速地往后退去,让然后身形一晃侧身让开了字红妆的暗器。
字红妆自然也知必定不能一击即中,自然准备了后招,一个俯冲向前将手中的剑刺向了魔箫所避到的位置,魔箫堪堪才将避开了剑锋,用内力震开了字红妆,却还是伤了皮肉。字红妆亦是不好受,嘴角逸出了些许血迹。
“你何必步步紧逼。”魔箫看着脸色惨白的字红妆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这可是生死的棋局!”字红妆用一种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看着魔箫,就好像他所说之话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本不想杀你。”魔箫难得地开始跟自己的目标废话。这本身不过是个巧合,何必便要生死相抵。
“可是我想杀你。”字红妆又是没有待魔箫准备便又拉近了和魔箫的距离,只见她玉剑轻挑便要直取魔箫命门。
凭魔箫的实力要让开这一剑本不是什么难事,可此刻身体却半分动弹不得。她用了毒,一个结论很快便在魔箫脑中得出。一股凉凉地冷意便侵占了魔箫的四肢百骸,一种被欺骗了的感觉便由然而生,硬是让他挣脱了毒物的束缚,忍着生理上的绞痛后退了两步,再次躲开了字红妆的袭击。
魔箫终是将手中紧扣的玉箫移至了口边。
字红妆只觉得在箫声中似乎魔箫渐渐地远去了,最后化成了一个光影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手中的剑亦化作了海棠的花环,。似乎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有她的他和这片落英缤纷海棠林。
可是梦毕竟是梦,再漫长的梦再现实中都不过弹指一瞬,字红妆终是醒了,看到了魔箫近在咫尺的脸和深深地愧疚。
“你服了海棠落!”魔箫担忧地看着字红妆,早已没有了刚才的剑拔弩张,竟是透出了几分绝望。
“你应该知道鬼冢的规矩。”面对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字红妆显然比魔箫要坦然。
“红姐姐你这又是何必。”魔箫悲痛地叹婉,却也知这已是不可变更的定局,只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你终是肯再这样叫我了。”字红妆露出了一个虚弱却宠溺的笑容,温柔地看着魔箫。
“为何是你!”魔箫看着字红妆每说一句话就更苍白一点的脸,声音嘶哑地吼道。
“为何不可是我。”字红妆说这话时竟是带着某种决然的解脱。
“你是我唯一不愿刀剑相向的人。”魔箫说得认真,字红妆无言以对,她何尝不知道。
“你该知道,想杀他就必须踏过我的尸体。”字红妆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道,眼神中蕴含一种深切的悲伤。
“值得吗?”魔箫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脸上流露出了一种矛盾而又迷蒙的表情。
字红妆听到魔箫的话露出了一个倔强的微笑道:“既是我自己选择路,值得与否早已不重要。”
“为何你爱上的人偏偏是他?”
“情爱之事本无该与不该。”
“你真是个痴人。”本是明媚善良的女子为何肯为爱情让双手沾满血腥,甘心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
“这天下,不痴的人又有几个!咳……咳……”说完字红妆变激烈地咳嗽着。
“我能治好你的。”魔箫看到字红妆的样子终是不忍。
“不必了,我本已抱了必死的决心,活下去也无意义了。我做了十多年鬼冢的红魅鬼,手上沾满了无数鲜血,本就该死。”
字红妆的呼吸变得艰难,却还是忍着五脏六腹的疼痛接着说道:“更何况我已经累了,不想在参加江湖的腥风血雨,更不想插手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死在海棠岭本已是我最好的归宿。”字红妆每讲一个字魔箫都能感受到她生命的流逝,似乎要如同那渺渺宇宙中的流星就此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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