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瑾死死地盯着她笑得猖狂的眼，手中的力道加大，大到裴星摇一度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如果不是她反复的刺激自己，其实他真的不想杀了她，不是因为余情未了，而是她背靠裴家，上古裴家不是他们凤族能招惹的。

她说得没错，若是自己杀了她，她的死亡会导致整个凤族连带着谢挽月都为她陪葬。

裴星摇看他犹豫着，心中不渝，桃花眼一眯，勾唇轻笑，语气阴森得像是吐着蛇信子的毒蛇，“你在怕什么呢？凤瑾，你这么爱她怎么不替她报仇呢？这荒郊野岭，你觉得有人能查到是你做的吗？”

“你口口声声说爱她，为了她和我退婚让我丢尽脸面的时候，你怎么不怕招来什么后果呢？怎么现在我让你拿回属于她的眼睛，你就害怕了呢？”

她一字一句咄咄逼人，每一句话都在挑战他的理智。

“凤瑾，你是个什么懦夫？我让你杀了我，你动手啊。”她漆黑的双眸中满是怨毒。

明明她才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此刻她无所畏惧的气势却压得凤瑾落入下风，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的手上的力道顿时松了三分。

裴星摇目光如利剑般盯着他，似乎是看透了他懦弱的本质，最后她只是冷笑了一声。

“你不想杀我，就松开我，别碰我，你那双碰过别的女人的手碰到我，很脏，也真的很让我觉得恶心。”

凤瑾竟然真的颤抖着，松开了掐着她脖子的手。

裴星摇面无表情地推开了他，手脚并用着自己爬到轮椅上坐下，素白的长裙上一身脏污，圆润的指甲内全都是泥土，玉簪散落，发丝凌乱散落了一身。

即使是在仇人面前这般狼狈，她也没有半点露怯，只是平静地看着凤瑾，眸光有些涣散，眼底一片死寂。

凤瑾知晓她目中无人的高傲，不良于行后，她心中应该是屈辱的，是怨恨的，但是她脸上展现出来的一切，就只有平静，死寂的平静。

会咬人的狗不叫，她越是这样，才越是令人心生畏惧。

“你今日不杀我，你会后悔的。”裴星摇语气淡淡，嘴里吐出来的字却极为残忍，“我让她还给我了一双眼，如今还差一双腿，她还没还我呢……”

听她还图谋着谢挽月的腿，凤瑾的理智被彻底撕碎，怒声道：“裴星摇，你想做什么？！你拿走了她一双眼还不够，还要算计走她的一双腿？”

“我想做什么？不做什么啊，我只是觉得这是她应该还给我的，难道不是吗？”裴星摇神情轻蔑不屑，推着轮椅就想离开。

却感觉胸前传来一阵剧痛。

一柄长剑插入她的胸口，直指她的心脏。

像是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那样，她眼中没有丝毫惊讶，僵硬地抬头冷冷地看着他，低低地笑出声来。

唇角溢出来猩红的血，让她看起来宛如魔鬼一般渗人。

“你终于还是动手了呢，如今，我承认你们是真爱了呢。”

“我不想算计你的，可是谁叫你要将她带回凤族呢？”

“你要一定庇护她是吧？那你就拿你全族的命来庇护她吧。”

凤瑾看着全在她算计之中的眼眸，握着长剑的手都在颤抖。

他还是中了她的激将法，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裴星摇这个人太心狠手辣了，拿自己的性命作为筹码，只是为了逼自己逼凤族交还谢挽月。

意识到这点的他，也发了狠，咬着牙将长剑抽出来——

再次穿心。

心口再次传来剧痛，如注的鲜血从胸口中奔涌而出，染红了素白的衣裙。

裴星摇猛地呕出来了一口血，猩红的唇角却挂着一丝冷笑。

在她的眼里，凤瑾这就是属于无能狂怒。

“凤瑾，我这种体质，一剑就够我死透了啊……”再来一剑除了再让她痛一次，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意义吗？

目光渐渐涣散，之后凤瑾还有没有再折磨她的身体，她已经不知道了。

两剑下去，心口剧痛，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云霄宗众人找到裴星摇的时候，她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并不是她命硬没有死透，而是护心符护住了她的心脉。

她真真切切的被他杀了一次。

而后续所有的发展都在裴星摇的算计之中，她用自己的性命换得了云霄宗和凤族开战，凤族节节溃败，最终归还叛徒谢挽月。

*

裴星摇在梅林里醉得一塌糊涂，双颊通红，脸上艳丽到了极致，她望着火红的梅花发着呆。

或许是有宴燃这种做得更过分的“珠玉在前”，她竟然觉得凤瑾前世的所作所为也就那样。

虽然她真真切切的因为他死了一次，但是那一切都是在她的算计之中，她目的最后也已经达到，甚至护心符护住了她自己一条命，没有让自己彻底死透。

如今，她将凤瑾也推下山崖，一命归还一命，这一切，似乎也该结束了。

她知道凤瑾不会死，因为她知道凤族有个涅槃之火，能让他涅槃重生，若是他真的死了，反而这些恩恩怨怨有些分不清楚了。

刚好他们这种，确实真真切切的死了一次，但是都不会死透的，反而能将恩怨还清楚。

她躺在雪地里，看着漫天璀璨的星斗，就这样看了一宿，她确实醉了，但是莫名地她没有半点睡意。

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凤瑾那双惊愕受伤不可置信的眼，她长吁了一口气，心中莫名不安。

她按下这种不安，抿着唇，独自坐在梅林里，一壶一壶地灌着酒，明明烂醉如泥，还是睡不着。

她呆坐在梅林里，等到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晨曦射向山巅，她御剑飞回凤族王宫。

但是，即使是回到凤族王宫，望着来来往往的宫人侍女，她并没有找到凤瑾身影。莫名地，她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难道使用涅槃之火就能复活这件事是假的？凤瑾不会真的死了吧？

“惊雪，陪我去一趟揽月峰。”裴星摇抿着唇，声音有些沉闷，还带了三分担忧。

惊雪看着裴星摇的眼眸，有些不解。——小主人很久没有露出这种忧虑不安的神色了，因为凤瑾吗？

裴星摇骑着惊雪先是从山脚飞到山顶，找到自己推下凤瑾的地方，再一路找下去。

日影渐移，不知过了多久，在揽月峰半山腰，裴星摇看见一片烈火在积雪中熊熊燃烧，火光直逼天际，但是这么大的火，却连一点的雪都没有融化。

裴星摇抿唇从惊雪背上走下来，这半山腰上积雪深深，却出现这么异常的火焰，只能是涅槃之火。

既然涅槃之火还在，为什么他没有复活？

她抬脚走上前去，那一团团的火焰却像是生了灵智一般，化作一只巨大的凤凰朝着她奔涌而来，拖着长长的火尾，从胸口处汇入她的身体，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裴星摇微微瞪大眼，只感觉丹田处传来了一股暖意，正在由内而外的温暖着她的身体，甚至修复着她身体内细弱残破的经脉，修为一息之间升至金丹。

这是……涅槃之火认自己为主？裴星摇脑海里有些发懵，一丝猜想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抓不住。

她抬眼望去，涅槃之火消失之后，她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静静地躺在雪地里。

少年嘴唇灰白，衣服残破不堪，胸口甚至破了一个洞，汩汩的血那处伤口流出来，猩红的，刺目的，落在白雪上，染红了苍莽的雪地。

凤瑾？……他还活着吗？

裴星摇身体有些僵硬，只觉得脚上如坠千斤。她迈着艰难地步履走上到他的身边，此刻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看见少年衣袍下面，压着一行血字，她掀开那染血的衣袍，目光缓缓落在那一行字上。

那字写得并不好看，甚至像蚯蚓一样歪歪扭扭的，看起来有些丑陋。

像是少年在临死之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勉强写下的——

此涅槃之火，赠，我妻裴星摇。

整段话，只有裴星摇三个字写得十分的漂亮端正，依稀能看出少年写下这三个字时指尖流淌着缠绵悱恻的情意。

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他爱得刻骨铭心的意中人。

是他的眼中光，心中火。

她是他的妻子，哪怕他死了，他也只会成为她的亡夫……

她看着这一行字，嘴唇微张，微微瞪大了眼，满是不可置信，眼眶绯红，喉间却像是被一团棉花哽住，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凤瑾？……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涅槃之火是他唯一活下来的机会，他到底为什么要留给自己？

明明是她亲手杀了他，是她亲手将他推下了山崖，他应该恨她的。可是，他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唯一保命的东西留给她？

许久未曾有过的痛苦绝望涌上心头，她死死地盯着少年的躯体，感觉天地一片苍茫，风也寂静雪也寂静，她似乎听到惊雪在身后喊她，但是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只觉得脑海中一片嗡鸣。

痛苦撕扯着她脑海中最后一丝理智。

其实上帝视角来看，女鹅以命相逼这个办法笨笨的，她要是回去找爹，裴父保准能把凤族杀到直接灭绝

但是我开局就写过女主因为不修仙，所以不知道自己家族很强大，她只知道云霄宗是第一宗门，谢千机不愿意帮她得罪凤族，所以她就以命相逼了

而裴父常年在外寻找复活女主娘亲的办法，消息不灵通，就导致女主这边受了很多委屈他都不知道，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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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一剑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