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恨之入骨

深夜,月明星稀。

裴星摇坐在床上,摘下白玉发冠,如同流水一般的青丝披散在肩上泻了一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就准备脱下外袍睡觉了。

虽然她还记得殷无书说的让自己晚上去他那边睡的这件事,但是她显然是不想去的。

去了殷无书那厮肯定要对着她发疯,她可不想大晚上还要和他斗智斗勇,她只是想好好睡个觉。

“宴燃,你就好好修炼,别睡床了好不好?”裴星摇望着一旁修炼的宴燃,语气温和道。

宴燃从修炼中回过神来,抬头看着裴星摇淡漠的双眼。他知道她是在嫌弃自己,但也并不太在意,说道:“少修炼一天也没什么事,劳逸结合,我今晚也挺想睡觉的。”

裴星摇颇有些不爽地看着宴燃。她此时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到底是选择和殷无书一起睡,还是选择和宴燃一起睡?

手心手背都是刺,实在是太难选了。

思考片刻,她还是觉得就宴燃吧,至少宴燃目前不会对她做什么,而殷无书是时时刻刻都想和她做,太难搞了。

裴星摇正准备脱下外袍睡觉,就听见了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还没等她说进来,对方就已经直接闯进来了。

银发如同霜雪冰冷,黑衣上似乎沾染了点点湿气,殷无书就这么用他那双红眸盯着裴星摇,似笑非笑,一言不发,似乎是在等裴星摇先说话。

裴星摇唇角向下一撇,对这个不速之客十分不满。

“城主大人,你来做什么?”她的语气冷淡到了极致。

宴燃在一旁也接了话茬,“这大半夜来打扰我们不太合适吧?”

殷无书循声过去,轻蔑地瞥了宴燃一眼,随后无视一旁宴燃的存在,对裴星摇说道:“怎么,小公子,白日里你答应我的事情就忘了吗?”

宴燃观察着他俩,眸光闪烁,思索着裴星摇可能答应了殷无书什么事情。

“我没有答应你,是你一厢情愿。”裴星摇眼神冷漠如冰,对自己白日里说的话矢口否认。

一厢情愿?裴遥他分明是答应了的!敷衍的答应也是答应!

殷无书眸光骤然变得幽深,瞬移到少年的面前,死死地握着少年的手腕,冷冷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裴遥,难道要我请你走吗?”

裴星摇的手腕上瞬间映出来了点点红痕,像是花瓣,粉红的指痕在白皙的手腕上格外的显眼,带着微微的疼,让裴星摇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殷无书,你放开我,我疼!”

“放开她,她不想和你走!”

伴着宴燃凌厉的声音,摘星剑破空而出,带着无尽的杀意。

殷无书只是用眼角的余光轻蔑地看了一眼,挥了挥衣袖轻轻一甩就震开了。

摘星剑这带着渡劫期魔气的一震,直接反噬到主人身上。

宴燃捂住胸口,内府破碎的痛传来,他猛地呕出一口血,唇色变得殷红如血,凤眸中交织着晦暗深沉的情绪,唇角扯出几分自厌的弧度。

他厌恶这样无能的自己。

看着他俩要大打出手的模样,裴星摇左手不动声色捂着嘴,掩饰住唇角勾出的幸灾乐祸的弧度。

她正在暗暗高兴殷无书终于动手打狗男主来着,就看见宴燃一副又要踏进出窍期的模样,气得想把天道的脑袋拧下来——

哪有这么开挂的!真就半点不能虐吗?!真的有够爱男主的!

没看见男主继续被揍,裴星摇心中颇为遗憾,但是她并不想让宴燃再升级了,于是她艰难地扯了扯唇角,目光复杂,极为勉强地说道:“殷无书,别动他,我跟你走。”

闻言,宴燃猛地抬眸看向裴星摇,他没想到大小姐愿意为了自己向殷无书委曲求全,他也不愿意大小姐为了自己向其他人委曲求全。

“大……裴遥,别为我向他委曲求全,我不需要……”宴燃断断续续道,此刻眼底一片猩红,殷红的唇色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即使五脏六腑几乎碎裂,已经疼得意识模糊,他也仍旧坚持着想劝大小姐不必如此。

他不需要大小姐为他忍辱负重。

别说他死不了,就算是真的会死,他也不想要委屈她。

“裴遥,看起来,你似乎很在意这人?”似乎是意识到了裴星摇对宴燃的在意程度,殷无书这才抬眸施舍了宴燃一个正眼。

细细打量着宴燃的容貌,不得不说,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裴遥会在意她并不奇怪,甚至喜欢上她也并不奇怪。

这样想着,殷无书的眸光越来越冷漠,极寒的眸光中似乎饱含杀意。

他垂下眼眸漫不经心地想着,思绪间带着几分残忍——小公子在意的人,还是死了好。

殷无书知道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变成女子获得裴遥的喜欢,所以他不允许裴遥的心中出现一个裴遥在意的女子。就算裴遥并不爱自己,裴遥也只能喜欢上自己,别无选择。

虽然心中已经满含杀意,但殷无书也知道不能现在动手,至少不能在裴遥面前动手。

他冷冷地看了宴燃一眼,最后收回目光,看着委曲求全的裴星摇,眸光晦暗着,淡淡道:“好,小公子,我不动她,但你得跟我走。”

“嗯……”裴星摇低垂着头,低低地应了声,长睫微微颤抖着。

因为玉冠已经摘下,宛如水墨的长发从脸颊两侧落下,披在白如霜雪的外袍上,显出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纤手掀开被褥,露出白皙如玉的双脚,双脚忽然从温暖的被窝中出来接触到冷空气,她不由得瑟缩了点。

感受到殷无书温热有力的手掌握上她的脚踝,她心中一惊,讷讷地说了句:“不用了,我可以自己穿。”

两个人的时候她可以颐指气使殷无书给她穿鞋袜,如今是三个人,旁边还有个神色莫测的男主,她只想把自己埋进土里。

她脸皮真的没那么厚。

殷无书看着少年颇为不自在的神情,情绪莫名地笑了下,随后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少年纤细的踝骨,动作带着几分挑拨涩/情的意味。

感受到少年在他手里似乎不安得在发抖,他愉悦的情绪中还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暴戾,他温和地说道:“裴遥,上次不是用我用得很心安理得吗?怎么这次就不好意思起来了?”

说着,他瞥了眼在一旁恨得咬牙切齿的宴燃,再看裴星摇,声音中带着几分逗弄和戏谑,“是因为你很在意服侍你的这个姑娘吗?所以不想被她看到你和我这般亲近?”

裴星摇:“……”我真的不喜欢当着别人的面亲密的戏码!

在两人的目光注视下,她觉得现在很尴尬也很难为情,于是默默低下了头,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长发遮住她所有的神情。

烛火摇曳着,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洒下一片阴影,她的眼中晦暗不清看不分明。

殷无书见少年沉默,更加以为裴星摇是因为在乎宴燃的想法了,于是俯身,极为霸道地替裴星摇穿好了鞋袜,动作霸道又不失温柔。

“就算裴遥你不愿意也没有你反抗的余地,以后你的所有事情,都只能由我来给你做!”

裴星摇:“……”你是有什么大病吗?

殷无书这一副以后只能由我伺候你的模样,看得裴星摇心中无语,眸光复杂。

讨好她的她见多了,但是这种赶着来给她当牛做马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只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裴星摇被穿好鞋袜之后,就被殷无书以不容反抗的力道拉着起身,踉踉跄跄地离开了房间。

宴燃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直到他俩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他才宛如脱力了一半倒在地上,鲜血从口中呕出淌了一地。

密密麻麻的黑色蝴蝶汇集在他身上,像是来自地狱的阴气席卷而来。

扭曲的恨意,让他的修为诡异地跃动着。

所以,他恨谁呢?他茫然地眨了眨眼,一时迷茫了下。

他趴在地上,歪着头僵硬着,半晌,他低低地笑出声来,笑声阴森得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恨谁了。

——恨自己啊。

不仅仅是恨现在这个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的自己,也恨那个不知道对大小姐做了什么的自己。

怎么可能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不可能会有无缘无故的恨,他认错了人所以爱错了人,难道大小姐会认错了人所以恨错了人吗?

大小姐对他的恨来得太莫名其妙,不管大小姐再怎么掩饰,他都能感觉出来,她讨厌自己厌恶自己,甚至憎恨自己。

他有时候在想自己是不是忘掉了一段记忆,所以他不记得自己对她做过什么,他也试图找回那段记忆,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找不到。

他只能隐隐地恨那个自己。

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是他坚信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自己存在,而那个自己曾经做过对不起大小姐的事情。

他恨自己。

恨自己无能为力,更恨那个自己薄情寡义。

他歪着头,长发散落,喉间挤出一声扭曲的笑。

强烈而扭曲的恨意,让宴燃的修为悄然踏入出窍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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