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摇叹了口气，她得想办法把宴燃捞出来，就算宴燃真的有恃无恐觉得死不了，殷无书有一万种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甚至宴燃要是真的死一下，他那边换形丹的药效失去被殷无书看到，她肯定会被殷无书怀疑是女子，她也会变得举步维艰。

但是她现在没办法出去，总不能真的就这么不顾一切然后大摇大摆的出去吧？

裴星摇托着下巴眸光微动，微微垂眸思索着，不过须臾便想到了解决办法。

她从芥子袋中拿出召唤惊雪的传音海螺吹响。

片刻后，门外传来啪啪啪翅膀拍打的声音。

听出惊雪就要鲁莽地闯进来，裴星摇连忙呵止，“惊雪，停住，别进来，进来了你也别想出去了。”

本来还兴高采烈的惊雪在门外连忙停住了撒欢的脚步，站在门口，疑惑问道：“小主人，我能帮什么忙吗？”

“宴师兄被殷无书抓去地牢里了，我叫你来是希望你帮我去帮我把他捞出来，你就告诉殷无书说，宴燃身上少了几块肉，我就自己割掉几块，他要是敢杀了他，我就和他同生共死。”

裴星摇隔着门沉声将自己的计划转告惊雪，顺便帮惊雪描述清楚了地牢的位置。

“小主人，我明白了，所以你应该不会真的割自己肉吧？”惊雪闻言表示听明白了，但是她更加关心她家小主人会不会真的为了别人自残的问题。

“不会不会，你想什么呢，我就是威胁殷无书罢了……殷无书不会拿我的命来赌的。”说到一半，裴星摇意味不明笑了下，继续说道。

“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卡最后一刻过去就行了。”

惊雪无语凝噎，心中嘀咕：小主人这也太恶趣味了吧……

不过她是听裴星摇的话的，说了最后一刻就是最后一刻，只要人没事就行。

于是惊雪慢吞吞走在路上，一边走一边散步那种，感觉确实有点太慢了，又火急火燎地跑过去，眼见宴燃就要被制住了，她气喘吁吁地喊道：

“住手！殷无书，住手，我家小主人让你放了宴姑娘！”

虽然没有和惊雪打过交道，但殷无书也不至于不知道这是裴星摇的妖宠，他饶有兴味期待宴燃向他求饶的眼瞳瞬间沉下，面色不渝，吩咐道：“你们先把宴姑娘放开。”

几个黑衣侍从听命，这才松开了宴燃，退到了一边。

宴燃面色泛白，他压下心中的惊惧，眸光复杂地看着惊雪，他没有想到裴星摇竟然还是来救他了。

他以为他会被裴星摇彻底放弃的，毕竟，他不过是裴星摇棋盘上的棋子。

没心没肺的大小姐，为什么会选择救下一颗永不背叛的棋子呢？

他不理解，也看不透裴星摇。

明明知道裴星摇不可能是出于好心出于善良来救他的，他还是难以自制地感动了。

他清醒地知道大小姐玩弄人心、坏得透顶，说不定这一刻他的感动也在她的算计之中。

可是他还是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一步一步沉沦在她虚假的温暖中，再也无法自拔……

殷无书看着宴燃那张脸，心中厌烦不已，不耐烦地拂袖，转身看向惊雪问道：“你家小主人是怎么说的？他叫我放人我就放吗？他是不是太恃宠而骄了？”

惊雪对殷无书这种人毫无好感度，她无比讨厌殷无书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态度，语气也是无比冷淡：

“小主人没说什么，她就是说，宴姑娘少了一块肉，她就割掉自己的一块肉给宴姑娘补补身子，若是宴姑娘被你杀了，她就去和宴姑娘同生共死，当一对同命鸳鸯。”

殷无书听惊雪这样描述他俩的款款情意，怒极反笑，“好好好，你们真的是情深似海，好一对同甘共苦的亡命鸳鸯。”

殷无书真的是气得想把宴燃直接砍了，把宴燃的尸体带给裴遥，让裴遥亲眼见证自己心爱之人死在自己眼前的感觉。

但是他不敢赌，不敢赌裴遥是不是真的这么在乎这个人，不敢赌裴遥会不会为了这个人和自己反目成仇，为这个人寻死觅活。

这完全不值得。

总归不过一个蝼蚁罢了，可若是裴遥非要护着这个蝼蚁，他不会赌上这么大的风险，为了一只蝼蚁和裴遥反目。

“宴姑娘请自行离开吧，本城主就恕不奉陪了。”殷无书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随后推开地牢的大门拂袖离去，连背影都透露出几分暴戾的气息。

宴燃蹲下身来想要摸一摸惊雪的脑袋，被惊雪直接避开了：“男女授受不亲，我是女的！”

宴燃失笑，“我听你的声音，感觉你应该是个幼童，就没多想，不过也确实是我轻佻了。”

他其实就是想讨好一下大小姐身边的妖宠罢了，倒没什么别的意思，他甚至没有把惊雪当成人看待……

“我就是想问你，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她教你这么说的。”宴燃眉目温和地问道。

“当然是小主人教我这么说的，我就是添油加醋了一点，小主人的实际意思差不多的。”

“我懂了，意思就是这句话确实是她说过的是吧？”

即使知道裴星摇说的是违心的话，可是一想到裴星摇曾经说过她要和他同生共死这种话，他仍旧难以自制的感动……

他觉得自己真的好贱啊。

大小姐只需要勾勾手指，他就会被大小姐迷得弃了了理智，像是失了三魂七魄。

*

裴遥坐此刻正裹紧被子躺在床上装死，她把宴燃给护下来了，殷无书肯定要来收拾她的。

小小的脑袋都捂进了被褥里，只有发顶露出来了几缕呆毛，整个人裹得死死地，几乎把自己裹成了蚕蛹。

砰的一声，门被某人以极其暴躁的力度推开了。

巨大的力道震得整个房间内都似乎在颤抖。

裴星摇用脚趾想都知道是殷无书回来了。

她把自己死死地捂进被子里，眼前一片漆黑，其他的感官却在被放大，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人正在扯着自己裹好的被子。

“还装睡？小公子，你是有胆子威胁我，却没胆子承担惹怒我的后果吗？”殷无书俯下身来，语气冰凉，宛如深海万年的寒冰。

炽热的呼吸轻轻落在少年的头顶，引得少年瑟瑟发抖。

见少年并不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他轻轻扯了扯少年的被褥，扯不动，稍微加大了一点力道，少年那边也直接用上了灵力，仍旧纹丝不动。

少年这敢做不敢当的模样，让殷无书不由得冷笑，心中气急。

魔气注入，殷无书冷笑一声，整床被褥直接被殷无书碎成了齑粉，化作尘埃散去。

裴星摇：……

“殷无书，你干嘛！你打扰到我睡觉了！”裴星摇坐起身来，直接装傻，言语避重就轻。

殷无书死死地握住少年的手腕，猩红的瞳孔中满是戾气，“我干嘛？裴遥，难道你做了什么事情你还不知道吗？怎么反质问起我来了？”

裴星摇无辜地朝着他眨了眨眼，仍旧不为所动，佯装不知。

少年这样的反应却让殷无书更加愤怒，他以不容反抗的力道掰过少年的下颌，死死地凝视着少年的眼，冷笑道：

“裴遥，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当真就对那人如此情真意切？情真意切到你宁愿拿你的性命威胁我也要不遗余力地护着他？”

裴星摇显然不是什么不识眼色之人，也不想作死惹怒殷无书。

毕竟按她对殷无书的了解，要是她再作一会儿死，接下来殷无书就要对她做那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了。

她耐着性子开始讲道理解释道：“殷无书，是你先不和我打招呼动了我的人，我才来威胁你的，错不在我，而在你。”

“无论我对他是否情真意切，你都不应该不和我打招呼就动我的人不是吗？你这样把我囚禁着把我的人带走，你真的尊重过我的想法吗？”

殷无书闻言手上的力道渐松，直直地看着少年，也明白是自己理亏了。

他语气渐渐平和，但也不给她蒙混过关的机会，重新问道：“所以，你到底有多在乎她？”

裴星摇：……您对这个问题还挺执着。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回答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不可能不在乎她，而且，我说我不在乎她，难道你就信吗？不过，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在意她。”

殷无书彻底平息了怒火，开始向少年解释道：“我只是想问她几个问题，不过她不知好歹不愿意回答，我才想要惩罚她罢了，而且，我也不想杀了她。”

他这一番避重就轻的话给自己的所作所为美化了一个彻底。

裴星摇心知肚明不可能是他说的那么简单，但也不想再追究什么，只是信任般点了点头。

殷无书话锋一转，凝视着裴星摇的眼，继续说道：“不过，她不愿意回答这些问题，就由你这个做主人的来代为回答吧。”

“第一个问题，你到底来自哪个家族，第二个问题，你的未婚妻姓甚名谁，第三个问题，你来天枢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殷无书猩红的眼眸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裴星摇的神情，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裴星摇心头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