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栒霜重新回到实验室上班后，实验室的同事们还一起订了个小蛋糕庆祝她平安归来。

中午照例开了组会，但裘梦山一反常态在组会结束后让实验室的人一个个单独和他报告实验进度。

京栒霜猜到他此举大概是为了被劫走的那辆运输车，“真言”那边没有给到他满意的答案，他已经开始怀疑实验室里的人了。

南茜是第一个进去的，她出来时倒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给京栒霜递了个眼神。

京栒霜朝她微微颔首表示没事，又进去出来几轮后轮到了她。

裘梦山依旧是用虚拟形象投影现身坐在会议桌的另一边。

“京栒霜，听说你上周因为车祸请了一周的假是吗？”裘梦山脸上挂着只是肌肉牵扯着的笑。

京栒霜点头：“车祸造成了一点脑部损伤，无法集中注意力，不得已只能请假一周修养。鹿城中心医院有我的诊疗记录，我今天早上已经上传到了内部系统。接下来我会尽力补全项目进度，请裘老板放心。”

“嗯，是该好好修养，研究员的脑子是最重要的。如果后面还有不适，记得及时上报，我给你找最顶尖的脑科医生。”

“多谢裘老板关心，已经没事了。”

京栒霜的余光撇到会议桌一角的指示灯，那是半露不露的测谎仪。

裘梦山又问了她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最后才装作不经意间说：“……上次的实验体评估不通过，这周你们要继续努力。”

“好的，裘老板。”京栒霜流露出一丝疲惫，想到是在大老板面前，又很快打起精神。

即使是一个虚拟形象投影，京栒霜也感受到了裘梦山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一遍又一遍，好一会儿才收回去。

测谎仪始终没有动静。

京栒霜知道南茜的也没有。

因为南茜根本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南茜完全清白。

裘梦山不耐烦地挥手，让她出去，顺便叫下一个人进来。

京栒霜点头，出去后去了茶水间泡茶。

她最近喜欢上了喝茶。

南茜走到她身侧泡咖啡，往杯子里加了两块方糖，然后盯着京栒霜看了一会儿：“我说你今天怎么看起来哪里怪怪的，你怎么没戴那个龙形耳挂了？不会是跟右边那个一样不小心弄丢了吧？”

京栒霜说：“那倒不是，戴累了，送给那个小朋友了。”

南茜惊讶得瞪大了眼：“那耳挂你也舍得送人，你从来不离身的东西……你对他真舍得，我都要醋了。”

京栒霜笑笑：“我什么时候对你舍不得了？”

“好好好我的霜霜对我也舍得。”南茜放下咖啡杯挽着她的胳膊亲昵地蹭了蹭。

“嗯。”京栒霜抿了一口茶，决定给明骞挑耳挂时也选一点送给南茜。

南茜又说：“这次实验体评估竟然不通过，上面还想要什么样的实验体，难道要这手掌上长出俩眼睛俩耳朵俩鼻孔一张嘴能跑能跳不成？那咱也别在这做研发了，咱们直接把实验体发射出去，两百年后在地球等外星人降临。”

京栒霜有点担忧南茜的精神状态，“要不你也请假一周休息吧，你的工作转到我这边就行。”

南茜喝下一大口咖啡，深呼吸好几次平静下来：“不必，还能活。”

几天后裘梦山找到了丢失的实验体。

在荒野上，被野生动物啃食得基本只剩骨头了。

从周围的痕迹来看，像是被随意丢弃的。

京栒霜不知道裘梦山信了几分，但这件事明面上就是这样了，没有消息对裘梦山来说才是最好的消息。

沛星说这次从裘梦山手里捞了不少劳务费，够他在狮城再买套房子了。

京栒霜问他买这么多房子做什么，他又不能分身。

沛星说赚那么多钱总得花，他刚好爱买房。

他又问京栒霜喜欢什么，京栒霜说攒钱以后买月球上的房子，沛星说真不错狮城的房子他先不买了，到时候和她一起在月球买房当邻居，两套说不定有优惠。

京栒霜挺想给他发射到外太空去，那里免费。

乔尔森在龙城过得看起来不是很舒心。

他每天晚上都要给京栒霜打视讯，通常是躲在被窝里。

说起来龙城并不像鹿城一样是恒温城市，按时间现在那边已经入冬了。

乔尔森给她说龙城的见闻，以及宋福对他的“折磨”，到后面即使没有话了也要京栒霜开着摄像头，她在那边处理事情，他就在这边眼巴巴看着，有时候很晚了也要听着京栒霜的呼吸声才睡得着。

这可以理解，龙城对于他来说是那样一个陌生的环境，他的金发使得他在龙城路上都要被别人多看两眼，他现在的依靠只有事事顺他的京栒霜。

乔尔森需要一遍遍向京栒霜确认他没有被抛弃。

京栒霜也会不厌其烦地给他想要的回复。

这种情况持续了大半个月才有所缓解，乔尔森适应了每天训练与看望妮可再和京栒霜打视讯的生活。

沈昀安这段时间没有和京栒霜联系，京栒霜照旧上下班，偶尔和南茜或者明骞出门。

她选了个虎形的耳挂送给明骞。

老虎呈下山之势，山石上缀着黑钻，并不张扬。

明骞很喜欢，收到后每天下班就戴上，上班就揣兜里。

京栒霜本想送条珍珠手链给南茜，但是南茜看了一眼标价，一把把京栒霜从珍珠饰品展示柜拽走了。

最后京栒霜送了个镶白钻的玉兰胸针给南茜。

南茜一边收着胸针盒子一边和京栒霜说：“上个世纪的时候，一颗钻石能买一箩筐珍珠，现在世道变咯，珍珠要干净的水养蚌，变得稀贵了。此一时彼一时唉。”

京栒霜听着她心情还是不太好，约她周末去青西新开的酒吧喝酒。

周末酒吧的人很多，南茜轻车熟路，给京栒霜要了杯果酒，自己则点了混合类型的酒。

两人找了个没人的偏僻角落坐着，南茜靠在京栒霜肩上和她咬耳朵：“……对，那边过去两桌右边那个，帅吧？”

京栒霜眯着眼睛努力分辨七彩昏暗灯光下男人的脸。

有点糊，但南茜都这么问了，京栒霜点头：“嗯，帅。”

南茜又指着另一边：“看那个，我觉得那个更帅。”

京栒霜只往那边扫了一眼，“嗯嗯，我也觉得。”

南茜说：“你也觉得是吧，我再看看……啧不过我感觉都不太行，空有一张皮囊。”

京栒霜没忍住：“听说过白骨精的故事嘛？我觉得白骨精适合你的要求，就一副骨头架子，要什么皮相都有，你也就不用纠结皮囊下有没有什么灵魂了。”

“可惜鹿城没有白骨精。”南茜叹口气，然后直接闷了半杯酒，跑到舞池锻炼腰椎和脊椎去了。

京栒霜靠在沙发上看着南茜融入那群人当中。

她知道南茜最近情绪不对大概是因为被孤独感裹挟了。

林染还在的时候，她从来不会这样。

乔尔森的视讯在这时打了过来。

“姐姐……”乔尔森刚洗完澡，头发上还挂着水珠，脸也被热气熏得红红的。

“嗯。”京栒霜开启了杂音屏蔽功能。

乔尔森往屏幕探了探，问：“姐姐在外面还没回家？”

“在酒吧。”

“哦……姐姐一个人？很危险的。”乔尔森露出担忧的神色。

“陪南茜来，不会太晚回去，最近鹿城安全很多。”

自从安理会宣布提高管理者安和权限后，鹿城犯罪率都下降了两个百分点。只是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乔尔森的呼吸重了些，“姐姐在看什么，不如看我，我练出腹肌了。”

他掀起衣服下摆咬在嘴里，双手拿着平板寻找角度。

京栒霜的视线转了回来，猝然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勾起嘴角：“刚才在看南茜的位置……嗯，成果不错，很有力量感。”

乔尔森看见京栒霜眉眼间的笑，有些得意：“姐姐喜欢吗，要不要来龙城试试手感？”

京栒霜点头说：“有空我过去看你。”

“姐姐别骗我了，你都说几次来看我了，你宁愿去酒吧也不来……”

京栒霜揉了揉太阳穴，酒吧音响声音太大了一点，“只有两次而已，这周没有办法空出一整天。”

“好，我知道姐姐忙。”乔尔森抿着嘴，偏头自己生气了半分钟，京栒霜却没有接话。

“姐姐？”

乔尔森只看见那边光影晃动，然后京栒霜挂掉了视讯。

再打过去已经无人接听。

京栒霜听见了枪声。

在酒吧外面。

然后是混合在一起的惊呼和哀嚎。

接着酒吧里人潮涌动，有人上去关掉了音响，打开了明亮的顶灯。

舞池内的男男女女皆是茫然，又有人拿着枪进来喊道：“这里是青西区警署，都蹲下去举起双手！”

南茜和京栒霜隔着人群对视了一眼，确定了彼此的位置后乖乖蹲了下去。

几架警署的小型无人机在酒吧内盘旋，一排排的人仰起头举着手接受身份信息和虹膜双重识别，然后被警员推到门口盘查，之后还要站在一边等待。

大概过了四十分钟，盘查才结束。

酒吧老板上台赔着笑：“不好意思大家，出了点意外，警署那边让大家都回家，今晚全城戒严。今晚的消费都免单，已经付款的客人我会及时处理退款。”

南茜从人群中挤过来，紧紧挽住了京栒霜的手，和她一起往酒吧外面走。

酒吧外面的街道已经封了，每隔几米就有警员守着，目光扫视着每一个经过的人。

京栒霜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南茜的车停在另一条街的停车场，两人步行过去。

一上车，管理员安和的声音响起，提醒两人现在需要立刻回家，全城戒严要持续到明天凌晨五点。

明骞给京栒霜发了信息，问她在哪里，需不需要他去接她。

京栒霜给乔尔森回复了一句稍后说，又和明骞说她和南茜一起在回家的路上了。

南茜送京栒霜回了繁盛兰亭，眼里却有一丝压不住的兴奋，“霜霜，明天见。”

京栒霜和她道了晚安，目送她开车离开。

一刻钟后，京栒霜洗漱完，乔尔森又打了视讯进来。

她没接。

沛星发过来的加密信息被程序解码后呈现在智脑的屏幕上。

【小月知道为什么鹿城今晚突然全城戒严吗？——沛星】

【鹿城安理会一个高级成员被之前从监狱跑出去的重刑犯袭击了，当场脑死亡送医抢救无效，太刺激了。——沛星】

【话说小月现在是在鹿城吧？——沛星】

【有一手消息的话，告诉我吧~期待。——沛星】